跟毛玲凤换位置后，傅闲能坐在窗边居然松了口气，难得舒畅了一会儿。

张欠忽然道：“你他妈阴阳怪气我？”

傅闲能一顿，小声说：“没有。”

“编，书呆子也会编了。”

“……”

傅闲能歪头看他，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张欠回看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一个学校的学霸和校霸关系都不会好到哪去，天生克星，你不知道？”

傅闲能摇头：“不知道。”表情实诚得很。

“……”

张欠换句话说：“就好比学霸和学渣，这两类人的脑回路是无法相通的，you know?”

“I don’t know。”

“……”

他一句撇嘴的中式英文，换来对方标准的英式英文，绅士动听。

虽然装逼的是张欠，但他本人很无语。但更无语的事，傅闲能没发觉，他还以为对方是突然要进入全英环境，顺势配合他。

这就是两者的脑回路不同。就连家教细心、双商在线的傅闲能偶尔也不能应付情绪多变的张欠。

张欠摊手道：“反正，下了火车，你爱去哪去哪，咱重新做回你跟我不熟我跟你不熟的同学，O，行吗？”

“……行。”

“真是配合。心地善良。”张欠还他一句阴阳怪气，然后闭上眼睡觉了。

次日将近十二点，感觉肩上的重量轻了，张欠醒来，看见傅闲能怼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色。他想都没想就把人拽过来，道：“你不怕死啊，昨天头晕成那样还敢看……”

他话音一止，忽然对上傅闲能惊慌失措的脸。

五官俊朗，唇红齿白，眼神透露着小鹿般慌乱的单纯。

这傻逼真是……有钱人家精心呵护的胚子。

傅闲能最先拉开距离，不自然地挣了挣被他拽过的手臂，道：“我知道，就是看地方到了吗。”

“要下午才到。”张欠拖出位置底下的旅行包说着。

傅闲能无意识喃喃：“这么远。”

张欠：“不止。下午我们是到车站，不是到家了。”

不对，这小子不跟自己回家。

他抬头看着傅闲能假笑：“你得提前在车站附近订地方，否则你的旅游之旅真要变成荒野历险记。”

他没懂张欠说的荒野历险记，就看见张欠拿着洗漱用品站起来。他一反应，也跟着走去厕所。

准确来说，又是那个人挤行李挤，还烟臭味浓厚的厕所旁的洗脸池。

傅闲能蹙眉，难受地咳了几声。

而张欠面不改色，他洗了把脸，拿出牙刷，挤了段牙膏，直起身唰唰唰地认真刷牙。冷不防看见镜子里盯着自己的傅闲能，他吓一跳，骂道：“你他妈有病啊，又跟！”

傅闲能犹豫片刻，似是难以启齿地道：“我只是想问……还有牙刷吗？”

张欠：“……”

没有，就这一根。

“就这个，你要吗？”张欠故意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怼他脸上。

傅闲能吓得往后退，后脚跟绊到行李箱，还差点摔一跤。看得张欠止不住乐。

他看了张欠一会儿，表情不太好地用力转身走了。

“……”张欠忽然就笑不出来。

那小子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妈的，瞪了我一眼？

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好不爽啊。

为了证明对方是不是真生气，张欠火速收拾完走回去，发现他买了份粥，不吃，就看着它望梅止渴。

“……”

他小声嗤笑，把东西放回包里，又走了。

张欠到各个车厢喊：“各位兄弟姐姐们！谁有多余牙刷？”

“不白拿，咱用钱换。”

“有吗哥们？”

“有没有多余的牙刷！谁有？！”

一个中年男人插嘴道：“男娃随便漱口就行，还刷牙，上火车就凑合一下！”

张欠笑道：“不能随便。那是个少爷，被我拐上来的，事儿多又金贵。”

中年男怀疑地看他，像是在考虑他说的真实性，眉宇间又有点怒，好似下一秒确定他是拐贩子就一拳打他脸上。

张欠忙道：“开玩笑，我俩同学。”

“我这有！”

老天爷，这时候一位大妈举起手，手里拿着一把粉色儿童牙刷。

张欠笑了下，两秒后想。

也行。

他从行李箱和横出来的脚迈过去，好不容易来到大妈身边，说了声谢谢，正要拿，大妈手往回缩了点，道：“三十。”

张欠：“……”

他扫了眼短小，毛还有点硬的牙刷，挑眉：“三十？你挣难民财呢。”

大妈脸色一变：“什么难民财那么难听，是你刚才说拿钱换的，现在还嫌少。”

妈的。张欠抹了把脸，在犹豫要不要为闲杂人付钱。

其实他想过付钱，但没想过付那么多钱。

不然还是喊他来付一下，反正那小子不差钱，被坑了就被坑了，老子没责任为他花钱。

但张欠一抬眼，看到大妈抱着娃那副“没钱穷装逼”的眼神，立马道：“我给！”

……

过了会儿，张欠肉疼地回到位置上，发现傅闲能桌上多了面包和苹果，想都不用想是谁给的。

他妈毛女士。

“……”

算了，都替他被坑三十块了，面包苹果算什么，不至于那么小气。

张欠坐下，看他粥的包装盒还没拆，把牙刷递给他，道：“给。刷牙去。”

傅闲能看他一眼，再垂眼看那支小牙刷，没动，表情还是有点阴天。

你他妈的。给你点颜色还开染坊了！

“没手啊？”张欠大声道：“拿着！这上面还是熊大，《熊出没》看过吗，国产动画片，有名牌子，赶紧拿着去刷。”

“……”

傅闲能还是不动。张欠更火了，催促道：“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坑？花了钱买的，你不用是想糟蹋我钱？”

这瞬，傅闲能表情溶解，有些懵：“花钱？”

“你这什么表情？我不至于连牙刷钱都付不起。”

“我以为……”

“你以为个屁，什么你以为？”

“我以为你刚才有牙刷，但是故意耍我的。”

“……”

张欠憋了好久才没在火车上骂他，压着声音道：“我很闲？你当自己是落难，又身处他乡的可怜傻白甜女主？每件事都得耍你才过瘾？同学之间的信任呢？”

傅闲能愣住，不知在想什么，默默接过儿童牙刷说了句：“谢了。”

张欠火一下摁回去了，躺回椅背上舒舒服服的。

不料对方又来了句：“多少钱？”

“……”

张欠冷眼看他，“你他妈想死在火车上就继续问。”

傅闲能：“……”

傅闲能只好又说了句谢谢，然后拿上他的牙膏去刷牙。

傅闲能脱了羽绒服，里面就是一件黑色卫衣和暗灰色宽松牛仔长裤，袖子撸到手肘，有力的手臂撑在洗脸池边，那身段完美体现了什么叫男模健瘦身材，身高腿长，肩宽腰窄，还年轻俊朗，完全跟周围灰白色嘈杂背景格格不入。

走过来洗奶瓶的大妈一看见，都忍不住上下多看两眼，注意到他手里非常违和的熊大迷你小牙刷，笑了笑，道：“原来你同学是买给你的啊。”

傅闲能看到大妈先顿了下，看手里的牙刷，再看她，问：“他跟您买的？”

大妈笑得更开心，脖子往前倾，语气炫耀：“是不是很好用？在网上花了不少钱呢。”

感觉牙龈肉像被刀割一样的傅闲能：“……”

他愣愣点头，过了会儿，又问：“他从您这多少钱买的？我想要不要再买一支。”

大妈呲着个大牙，露出心照不宣的奸商笑，道：“四十五。好用的东西就是贵点，咱没啥本事坐飞机回家过年，但东西都是网上货比三家买的，绝对好！”

感觉牙龈肉更痛的傅闲能抿嘴，表情一言难尽，假装掏出手机看了下，恍然大悟：“哦，我下午就到地方了，可能用不上，真可惜。”

然后面不改色地扭头刷牙，刷完洗了把脸，顺手把刀了自己血条的熊大扔脚边的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妈笑着的大牙顿时收了回去。

回去后，张欠已经又睡着了。傅闲能把牙膏塞回他包里，小心翼翼地坐回里面的位置，打开粥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忽然，一颗脑袋砸在傅闲能肩上，他扭头看，是张欠。

“……”

他不得不承认，张欠确实长着一张欠扁又嚣张恣意的脸，但此刻认真看他安静的睡颜，脏话连篇说话像子弹叭叭不停的嘴唇淡淡的，又透着鲜粉色，合并着不动时显得斯文稚嫩，好像一只停止张牙舞爪的狸花猫。

仍然保持潜在攻击力，但毛发像太阳一样温暖。

他看着张欠思索片刻，表情慢慢变了，从裤子里掏出手机，在桌底下点进张欠给自己买票的小程序，上面显示去高加省东青的票近两百多。

那四十五的牙刷，他居然说买就买。

……

在下车前半个小时，毛玲凤喊醒张欠，叫着收拾行李准备下车。他们的位置拼在一块，东西也在一块，傅闲能帮她把东西搬下来，打算回自己的半开放式卧铺。

还没走多远，完全清醒过来的张欠抓住他，问：“还头疼吗，房子滴滴都订好了吗？”

这次一分别，有什么事可就照应不到了。好歹是同所学校的同学，万一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想到自己可能是见他最后一面的唯一同学，觉得有点吓人。

傅闲能笑了笑：“旅馆订了，滴滴没订，打算下车吃点东西。”

“好。”张欠放心了，手松开放他走。

一旁的毛玲凤冷眼看自己儿子，道：“一起喊回去过年不好吗，都是同学，让他一个人过年，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冷血了。”

“……”

我还冷血？亏了三十块钱！

但这事张欠死都不会说出来，他身上的钱可都是毛玲凤一分一毛辛辛苦苦赚的，要是被她知道怎么糟蹋了，指不定得肉疼。

张欠道：“我说了，他就是个大少爷，外婆家那条件，他住不惯。”

毛玲凤：“哪不好，今年都装修了，比你小时候去的时候不知好多少倍。”

张欠：“那吃的呢？还是顿顿咸要命的腌猪肉，和半生不熟的玉米饭？”

毛玲凤：“……”

片刻，毛玲凤剜他一眼：“嫌东嫌西的，不乐意你现在就买票自己回去，我一个人找你外婆！”

说完正好下车，毛女士拖着行李箱风一样地卷出去，张欠欸了一声，连忙拿上旅行包和行李箱，追在后面道歉：“妈！我错了，我不嫌弃，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好说歹说，总算把毛女士哄高兴后，出了车站，张欠掏出围巾裹上，呼着热气环看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没看到那抹白色身影。

他心道：这下真是跟老子无关了。

张欠：就那毛还硬？真够娇气的

傅闲能：可就是很硬啊§: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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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名大牌熊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