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张嘴黏在一起的时候，张欠就脑子一片空白，“谈恋爱”三个字又瞬间将他的理智拽回来，后知后觉热着脸推开傅闲能，强忍着想一巴掌将他掀下二楼的冲动，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谈恋爱，没带脑子出门就回去！”

他这反应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傅闲能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张欠是想继续藏，还是压根不喜欢自己。

要是真不喜欢自己，刚才亲上去那瞬就会推开他吧？

傅闲能抿唇，“带脑子了，就是想和你谈。”

“……”

张欠蒙混不过去，当着他的面抹了把嘴，说：“现在回去我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怎么就没发生——”傅闲能抬眼，看到张欠红着脸却仍坚定不移的样子，仿佛被人当胸揍了一拳，闷闷地疼。

他忍不住埋怨：“苏尨运让你被误会作弊，你不揭发他，我想和你谈个恋爱就把我往外推，张欠，你不喜欢我吗？还是你喜欢他？！”

张欠被他发言惊到五体投地，“我他妈谁都不喜欢！”

真的吗？傅闲能心想，我不信。

他从小就自信，只是这股自信它内敛，不爱显摆，有了什么目标就默不作声冲，想法就一个：我会办到。

这点在某种程度上和张欠一样，但感情方面，张欠一点自信也没有。他反而在知道张欠喜欢自己之后，愈演愈烈。

你喜欢我，别装了。

傅闲能刚想把这句话说出去，就听见张欠又重申了一遍。

“回去。”

他心瞬间碎了一地。

傅闲能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小如意门的，像踩在云端上，身体瘫软。

郑哥靠在车边，正无聊刷着小视频呢，忽然看见少爷失魂落魄地、神情呆滞地走出来，立马关了手机，站直了问：“您这是怎么……诶！”

没问完，就见傅闲能腿软差点跪下，他可受不了少爷朝着自己跪，赶忙扶一把，听少爷喃喃：“他不喜欢我，他说他不喜欢我，假的……”

傅闲能被一米七小个子郑哥扶上车，失落地问：“他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交往？”

谁喜欢谁不用明说也知道。

郑哥不仅是司机，平时还照顾少爷家里大小事，相当于半个管家，眼尖知道什么不明说但也不能装不懂。他讪笑：“可能是距离感吧。您和您那位同学，家庭差距有点大，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交往应该需要很大压力。”

“能有什么压力？”傅闲能不明白，“现在不是以前，张欠也不是女的。”

女方家庭如果不强大，进入另一个家庭就有可能处于弱势，不仅没有话语权还要被逼生一胎二胎三胎……

虽然少爷他家和一般土豪家庭不一样，而且看他每天送早餐补习的阵仗，怕是已经情根深种，不会让人家不好过，疼还来不及，但就因为不是女的所以压力更大嘛！

现代社会对同□□往包容度并不乐观，他们之间没有连接点束缚，纯纯靠一腔热血和真爱，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个年纪才十八岁，那再过五年？十年？

反过来说，才十几岁的年纪想五年十年之后的事太远了，没必要，可万一张欠就是目光长远的那个人呢？

郑哥发现少爷在恋爱观上过于天真单纯，只好委婉地说：“交往是两个人的事，要看张同学怎么想，他如果真在意家庭差距，您也没办法不是？现在都年纪小，指不定以后发迹了，就不在乎物质方面的事了。”

好在傅闲能听得进去，默了半响表情有所松动，道：“开车吧。”

郑哥诶了声。

另一边的张欠直到深更半夜都没睡着，脸快要烧没了。

满脑子都是：傅闲能突然亲我干什么？！

还说什么想和我谈恋爱。

他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知道我喜欢他了？

但他为什么又说我喜欢苏尨运那么离谱的事？

我不是喜欢他吗……他那是……吃醋吗？

张欠暴躁地埋进被子里，企图掩盖面红耳赤的客观事实。

吃醋？我他谁啊为我吃醋。

他光想想就想笑。

可嘴角一咧开，他忽然感觉到这抹笑居然甜甜的，像个痴汉。

紧接着回忆起刚才那个吻。那条舌头堂而皇之地滑进来，探索腔内每个角落，把苦全部卷走了。

他想着，脑海里是那个画面，耳边是自己扑通乱窜的心跳声，以及亲吻时发出的细微湿热的吻声。

半夜他钻出被子，拿起手机查。

【和男的接吻心脏狂跳一晚上正常吗？】

得出来的却是：×××医生表示，熬夜心跳加速很有可能是猝死前兆。

“……”

他赶紧关了手机睡觉。

第二天。

张欠起得比闹钟早，异常神经清醒。他无所事事又忙碌地在屋内乱走，耗十几分钟才收拾好衣服，却又不穿，走进浴室莫名其妙开始洗澡，泡脚。

似乎发现大清早泡脚太突兀了，完全不像平时会干的事，于是总算磨蹭着来到镜子前刷牙。

他抬起眼，看到镜子里自己红润的嘴唇，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操。

都过去一个晚上了怎么还忘不掉，待会傅闲能要是又来送早餐怎么面对他？

张欠胡乱洗漱完，想想还是不吃他的早餐了，躲着他好点。

张欠穿好校服，拽着书包冲到楼下，丢进自行车前篮子，然后去开门。

不料一打开，就看到傅闲能站在门口，吓得往后退，像是碰见洪水猛兽似的。

“你怎么来这么早？”

他不放心看了下手表，傅闲能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只电子表，上面赫然写着六点十一分。

不是他会出现的时间。

傅闲能轻微歪头，上下打量他几秒，笑说：“我就是故意在这等着的，想看你会不会丢下我自己去上学。”

“……”

这话怎么把我说得那么不人道呢？

可他就是那么想的，所以无可辩驳。

傅闲能当然看得明白，不会挑起不利于自己的话题，自然地走进去，视线在前篮子里的书包停留几秒，没什么表情，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石桌旁一一拿出今天的早餐。

他坐下来就开始默默吃早餐，看起来没有要提昨晚的事的样子，张欠放心走过去跟他一起吃饭。

沉默地吃完后，傅闲能起身去洗手间，走出来边问：“吃完了？”

张欠没回头，用牙签插了坏苹果吃进嘴里，边嚼边哼出一个嗯字，“吃完了。”

然后站起来准备收拾东西，却冷不防被人从背后转个身，傅闲能又突然亲他。

张嘴就探了进去，张欠想躲，腘窝不小心触及桌沿导致双腿发软，整个人向后躺，他忙撑住中间，避免石桌倾斜。

可这样一来，他就没法分出注意力推开傅闲能，被困着足足亲了好几分钟，直到两个人都有些换不过气。

张欠大幅度呼吸着，红着眼眶抬眸，看傅闲能两手撑在自己身侧，维持波澜不惊的样子，忽然不耐烦地骂道：“你他妈给我滚开！亲什么亲！”

傅闲能微顿了下，竟然面不改色地说：“我不是在亲你，只是检查你抽没抽烟。”

张：“谁他妈怼着嘴亲、亲……”

谁他妈用亲嘴检查烟味！那老杨抓抽烟的，难不成连温朋湖梁其帅吴世坤也都一块儿亲，亲十几分钟吗！

逆天。

但那个字眼让他瞬间面红耳热，死活接不下话。

傅闲能看他说亲说了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又低头亲他，两张嘴皮子一碰，好大一声啵响。

张欠傻了。

傅闲能道：“这个才是你让亲的。”

“……”

张欠绞尽脑汁，竟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咬牙切齿道：“我他妈让你滚开听见没！我不让你帮我戒烟了，以后都不准亲，滚开！”

他强撑着发虚的腿站直了，很不客气推开傅闲能，正要进屋。

“不行，你答应我了，不能反悔。”傅闲能回头拉他的手腕，他立马甩开，脸更红了，也多了几分戒备。

这少爷太乱来了。

张欠冷笑：“你忘了我这人不讲信用？谁管你啊！再不闪开别怪我揍你。”

“那你揍吧。”傅闲能早就参透了，对付张欠软硬皆施为上策——现在是来硬的。

他将张欠逼到承重石柱上，稍稍靠近，轻声说：“你要是反悔，那我们今天都不去上课了。”

“你他妈威胁唔——”张欠被一把掐住脸颊吻了个正着，一次也没提前防住。

屡战屡败的感觉让他很不爽，又是踢、又是踹，还扯傅闲能头发，就是没把对方怎么着，反而身体又沦陷在刚才酥酥麻麻的快感之中，欲罢不能。

这小子的吻技有一手。他迷糊中想。

像是要把他吃了。

张欠从来没见过这么野蛮不讲理的傅闲能，明明之前都是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样，怎么就变成狼了呢。

可他确实是来真的，亲着亲着完全没有要停下来，张欠反应剧烈地打他肩膀，他不为所动。

又亲了几分钟，张欠无奈找到换气的时候说：“好唔，好唔！好！”

最后一句他猛然推开傅闲能，大吼：“我不反悔行了吧！”

两人亲得嘴巴通红，水光发亮，快要溢出血似的。傅闲能扬起笑，像是阴谋得逞的偏执狂，声音却温柔满足，“你说的昂。”

张欠没好气瞪他，想先扇他一巴掌再说。

可张欠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只能借着承重柱歇会儿，等恢复体力了非把这小子揍一顿不可。

然而傅闲能一直不走，保持着两人亲密的距离，笑得如沐春风——也确实被春意滋润一番。

再耗下去，被亲得浑身发软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于是张欠摆出嚣张的态度，看着很用力地推傅闲能，力度却轻飘飘的。

他冷道：“还不滚？”

傅闲能低头看了眼毫发无伤的肩膀，沉默片刻，微笑着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郑哥，还没走吧？”

电话里传来郑哥的声音：“没，您是要我买什么东西吗？”

“不是，送我和张欠去学校，他……”傅闲能淡淡的眸光落在张欠身上，慢条斯理地绕几圈，张欠好像比刚才接吻的时候更敏感，抖了一下。

他展颜一笑：“走不动道了。”

“……”

之后，傅闲能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检查张欠有没有抽烟——即使真的没有抽。

这天晚自习结束后，把自行车牵进家里，他们照例在小如意门边做“检查”，完了张欠总是第一瞬间推开他，缓了缓说：“明天是母亲节，我妈放假。”

也就是说不能再这样下去。

傅闲能似乎没听懂其中的意思，说：“我知道，给阿姨订了花，明天傍晚记得签收。”

明天是周六，他一整天都要周考，而张欠自习完就直接回家等毛女士。

“买花是我的事，你还怎么抢我的活儿？”张欠道。

傅闲能轻笑：“阿姨可是我的免死金牌，当然要赶在你之前示好。”

他就知道这小子还不死心拿他妈压他。

他们面对面站一会儿，不知道是草丛里的什么动物，响着有规律的声响，显得静谧又安逸。

傅闲能俯身小心地瞥他，说：“明天晚上我考完试可能直接回去了，能不能……”

“……”张欠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故意站着不动。安安静静过了好半响，等到他非杵着等一个结果后忍无可忍，拽过他的领子，用力在他脸颊用力嘬了一口。

然后道：“赶紧滚。”

傅闲能捂着脸笑笑，明媚得意。

……

星期六，温朋湖和梁其帅和张欠在学校自习，但这次不是陪，而是各自的奋斗。

期中考那次学校没有取消张欠的成绩，总分飙升到全年级七十名，刚刚好完成目标。

成绩出来那天，张欠总算不是习以为常又淡然的样子，高兴热烈，请了大家吃饭。而吴世坤给了他爹一剂猛药，直接气得让他转学了，苏尨运被记大过，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看到张欠进步如此之快，他们被刺激到了，忍不住奋发图强，梁其帅说不抽烟还真不抽了，看起书来有模有样的。

温朋湖观察了好几天，发现他比自己还来劲儿，道：“你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读得这么来劲。”

梁其帅写着作业嘻嘻笑：“可以去找方夏玥问问题啊，我俩共同话题越来越多了。”

他想起什么似的，问温朋湖：“你说，我向她表白，她会不会骂我？”

“你又不是猥琐犯，她为什么骂你？”温朋湖看书的动作僵住，唰地扭头：“你这么快就要表白？！”

“干嘛这么惊讶，这种事情得趁热打铁懂不懂，给女孩子表白过吗你们？”

一串漫长的安静过去，温朋湖扶了下眼镜，看回书凉飕飕地说：“你看我像会给人表白的样子吗？”

“……”也是，我爱情泛滥昏了头才会问朋子这种问题。

于是他转过身，问张欠：“欠，你表白过吗？”

张欠抬眼看他，面无表情，梁其帅以为这是有戏，暧昧道：“我兄弟这么帅，肯定是被女生表白的吧？诶，说说，她们告白的时候都会干什么，是不是真会递情书啊，写得肉麻还是诗情画意的？”

“…………”

完全不是那回事儿。

张欠没被人表白过，也从来不主动了解那种事，可经梁其帅那么一说他才知道。

表白原来要写情书？

那傅闲能怎么是……是，直接亲嘴啊？难道男的和男的表白方式这么直接吗？

发现张欠意识游离，梁其帅更加觉得他经历过，兴奋地催促：“快说啊。”

张欠愣愣：“没有情书。”

“啊？没收过情书？”梁其帅表情保持可疑。看他那样也不像是没被表白过，于是又问：“不能吧，给你表白的女生没送情书？就单单一句话？花总有吧？”

“……”

花也没有。

但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如果都是表达喜欢的话，那亲吻也算情书。

傅闲能：是的，我每天都在带向你告白B）

张欠：我拒绝

傅闲能：你没有^з^你喜欢我

张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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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那亲吻也算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