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成吐出一个眼圈，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小鬼头。

上次他给韩丽打电话要钱，那个婆娘竟然敢直接挂他电话，事后还跟他讲，这是最后一次给他钱。

想到这，钱成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

真是好笑，要不是老子宽宏大量，就凭她那个不清不白的乡下丫头，能嫁得这么好？

他只不过是要了一些封口费，还这么不情不愿的，他俩当年那事村里人尽皆知，也算是老相好了，真的是越有钱越抠搜。

一点烟灰掉到手上，烫得钱成报了句粗口。

有三两个学生经过，忍不住多看了这个蹲在地上的怪异大叔几眼。

钱成感受到实现，原先耷拉着的眼皮一掀，压着眼珠凶神恶煞地回瞪过去。

那几个学生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逃也似的地跑开了。

“哼，老鼠胆子。”钱成笑了一下，鼻子里喷出灰白的烟。

接着不远处人影一闪，钱成眯起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正是他要找的人。

钱成把手上几乎燃尽的烟往地上用力一摁，往那个方向径直走过去，留下一地扭曲的烟头。

“嗨。”

钱成拦住许子豪，自认洋气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许子豪皱着眉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钱成今天穿得人模狗样的，穿了一身高定西装，却没把头捯饬一下，头发乱蓬蓬的，胡子也拉碴着。

五官倒不算差，但他驼着背，眼皮也耷拉着，笑起来露出一口黑黄的牙，喷出一股烟酒气，让人觉得阴沉而不适。

但让许子豪最膈应的，是他脸上那一双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吊梢眼。

许子豪眯了眯眼，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样子，冲钱成礼貌一笑：“有什么事吗。”

钱成见许子豪笑，心想这小子肯定是个好说话的，便直接开口：“子豪，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爸爸啊。”

许子豪强忍住心中翻腾而起的破坏**：“我不认识你。”

说完转身就走。

钱成连忙扯住他，把脸怼到他面前：“不认识没关系，你看看我，咱俩多像啊。”

钱成身上的酒臭和烟臭杂乱地混在一起，扑到许子豪脸上，许子豪都快吐了，用力甩开钱成的手，骂道：“神经病。”

周围经过的同学投来探究的眼光，许子豪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恨不得立马甩掉这个恶心的狗皮膏药。

钱成从来只有骂人的份，从来没听过别人骂他，那三个字在他耳朵里一刺，心里的火腾地就窜上来了。

“嘿！我说你这小子，你妈妈没教你怎么做人是不是？”钱成冷嘲热讽道，“哦，也是，她自己就是个乡下的野丫头，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教养。”

许子豪身形一顿。

钱成见他有反应，更加卖力地舌灿莲花口吐芬芳：“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妈妈就是个下贱胚子，嫌弃老子没钱，就怀着老子的种勾搭上了你现在那个有钱的爹。”

“闭嘴。”许子豪放下一边的书包带子，语气里的怒意已经压不住了。

钱成哪里会听他的话，语气越发尖锐：“你那个便宜爹也真的是蠢，说是他的种，他就这么信了，还傻乎乎觉得亏欠了你妈，跟原来那个厉害老婆闹离婚，啧啧……”

“我叫你闭嘴！”许子豪转身将钱成推到墙上，用胳膊锁住他的脖子。

在刚刚的争执中他不动声色地把钱成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本来就对钱成这个人怀过杀心。

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这个男人就会隔三差五地给他妈妈打电话，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妈妈每次都会给，然后一边向他哭诉，一边骂。

他问妈妈，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爸爸，但他妈妈一个劲地流泪，逼急了就说这是个泼皮无赖，怕他到处去说闲话。

许子豪此前没见过钱成，今天见到了，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他妈妈会拒绝报警，也拒绝告诉爸爸了。

钱成这个人，还是不要活着比较好。

钱成压根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看起来竹竿一样，力气却那么大，他使劲将许子豪的胳膊掰开，却毫无意义。

眼见着钱成的脸因为窒息充血而越来越红，许子豪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刀，单手挑开刀鞘。

金属的反光一闪，钱成甚至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强烈的求生本能便让他肾上腺素狂飙，猛的一脚踹向许子豪的肚子。

许子豪吃痛，一下子失了力，捂着肚子因腹部的抽痛而蜷了起来。

钱成趁机挣脱，边走边骂：“贱人养的小兔崽子，真的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但话还没说完，就从肚子里流掉了。

许子豪抓住钱成的腰，将他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拉，刀刃整根没入。

后腰传来的剧痛感让钱成面部扭曲得不像样，重重往下倒去。

伤口淙淙流出鲜红的血，讲地面染红了，钱成歪着头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眼皮去看许子豪。

但许子豪似乎还没解气，抬脚在那个伤口上重重碾了一下，满意地看着脚下的男人因痛苦而猛烈抽搐。

“以后别来纠缠我，也别去烦我妈，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许子豪蹲下来，用钱成的脸擦净刀上的血迹。

钱成这回是真的怂了，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扯着许子豪的裤腿：“我保证，我保证，救救我，我不想死……”

许子豪嫌弃万分地抽开腿，用刀尖抵着钱成下颌：“如果你敢报警……”

钱成惊恐地仰着头：“不报警，不报警！”

许子豪这才把刀收起来，帮他打了个120。

“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什么歪心思，你就死定了。”许子豪冷冷丢下这么一句话，抬脚离开。

然而他刚出巷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

“老板，来碗双皮奶，多加蜜红豆！”杨晨淼一路过糖水店，屁股就自动黏到座位上了。

他一头热地冲出来，也没细想自己要干什么，在三中门口溜了一圈，把肚子溜饿了。

天气黑压压的，每一朵云都像是霉菌丝拉出来的棉花糖，应该很快就要下雨了。

老板做双皮奶的速度有些慢，等红豆满满白白嫩嫩的双皮奶端上来的时候，杨晨淼已经快饿晕了。

“谢谢。”杨晨淼冲老板礼貌微笑，然后急忙舀了一勺双皮奶，送到嘴巴里面，入口即化奶香四溢，杨晨淼两眼瞬间爆出金光。

（此处应有小当家BGM。）

杨晨淼一向是最喜欢吃奶味的东西了，他吃过的双皮奶不下数十种，这家绝对能排上前三名！

奶皮厚厚的，双皮奶的凝结程度刚刚好，□□弹弹，舌尖一顶就在嘴里化开，变成一滩浓香的奶。

蜜红豆也很赞，不知道炖了多久，颗颗分明却又酥软粘糯，甜而不腻，配上下面的双皮奶，简直让人幸福到流泪。

杨晨淼一边往嘴里送双皮奶，一边向店家投以注目礼。

谢谢你，老板，以后您就是我的恩人（？）。

心满意足地付完钱，杨晨淼才想起来他此行的目的，往周围一看，全是穿着三中校服的学生，显然已经下课了。

他连忙把书包往背上一扔，冲到校门口去堵人。

虽然但是，他承认有赌的成分。

没想到刚刚绕过街角，他就看到目标人物许子豪跟一个中年男人跟他拉拉扯扯地走进一个小巷口，那个男人还跟他莫名有点像。

刚想跟过去，身后却有人一把拉住他。

“别去。”

杨晨淼转头一看，还是许岁。

“怎么哪都有你啊？”杨晨淼两手往胸前一叉，“哪个学习委员像您这么尽心尽责，抓逃课都抓到这里来了。”

“你来这里干嘛？”许岁不睬他话里带的刺，眼睛盯着远处巷口正在拉扯的两个人。

“我要是说我来打架的，你信吗？”杨晨淼语气很嚣张。

许岁远远看了一眼许子豪进去的那个巷口，皱这眉垂眼问杨晨淼：“你认识他？”

杨晨淼并不矮，有一米八，但跟许岁比起来还是矮了小半个头，跟他讲话的时候难免要把头抬起来，这让杨晨淼很不爽。

杨晨淼退后两步，与许岁平视：“是啊，怎么了？”

“你，跟他，打架？”

杨晨淼觉得许岁这话带着轻视的意思，不爽道：“怎么？不相信小爷的实力？”

许岁上下扫视了一下杨晨淼，然后在他手肘的伤口结痂处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杨晨淼倒吸一口凉气。

上次受的伤已经结了痂了，但下面的新肉还嫩得很，跟被许岁这么一捏，软肉和硬痂这么一撞，疼得人想骂娘。

“许、岁！”杨晨淼咬牙切齿。

“旧伤没好，就想着打架？”许岁挑高眉头。

杨晨淼气到口胡：“要你寡！”

“……打架不好。”许岁不自觉有些哄小孩的语气。

“不是吧，这您也要管。”杨晨淼瞪着许岁，“我知道打架不好，但那个家伙他就是欠揍！”

“上次跟他们打篮球，他们一个劲的耍阴招，”杨晨淼把结痂的伤口亮在许岁眼前，“这伤就是那个中分弄的。”

“我们队里几个人都受伤了，更可恶的是……”

许岁看见余光处人影一闪，许子豪一个人从巷口出来了。

“快下雨了，到别处去说。”说着便扯着杨晨淼走。

“哪里快要下雨了？”杨晨淼仰头看云中间露出的太阳，“这不刚刚出了太阳了吗？你别转移话题！”

话音刚落一滴豆大的雨就正中他的脑门，砸得他脸疼。

雨势肉眼可见地变大，许岁从书包里掏出一把伞放到杨晨淼手上，正要把手再伸进书包里，却听到耳边“啪嗒”一响，不停往身上打的雨停了。

“你在那磨磨叽叽啥呢，没看到雨那么大了吗。”杨晨淼撑着伞，骂骂咧咧道。

雨这么大，落汤鸡似的去找许子豪实在不现实，太掉价了，不如快点找个地方躲雨。

许岁顿了顿，然后把书包拉链拉好，接过杨晨淼手中的伞：“没什么，走吧。”

最后许岁回头看了一眼，恰好与许子豪对视。

杨晨淼正想转头，却被许岁揽住肩膀，制住了动作。

他挣了一下：“你干嘛！”但是猛的看见许岁表情格外严肃，眉毛紧紧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远处巷口的许子豪，看着两人的背影，神情越发危险。

修了一下下【头秃】【头秃】

啊……晋江崩了，要是洗完澡还没好就得明天早上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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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个猫爪爪（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