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大会?那是什么?”
半年前师父病故,许翎竹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行走江湖。试剑大会……她没听过,但听上去,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事情。
“你不知道?”林月泉有些意外,但还是耐心地说明道,“所谓试剑大会,是由南青剑派主持的剑术比武大会,三年举办一次。任何习剑的江湖人都可以参与比试,不用剑的,也可以前来观摩。”
“任何人?那岂不是会有成百上千人,来参加这比武了?”
“这倒不会,正式参赛者,必须要先打败南青剑派的普通弟子。不过,像我和冬冥这些入室弟子都会参赛,所以人数也不会太少,约莫有数十人。”
“哦?那,最后胜出者,有什么彩头吗?”
“当然,南青剑派以铸剑闻名,求剑者数不胜数,一把好剑,价值可达千金。最后夺冠之人,南青剑派便会以宝剑相赠。”
“哇,”许翎竹顿时双眼一亮,“那我一定要去参加,我这把剑都快生锈了,也没什么钱去打一把好剑,如果能得到——呃,”她忽然有些迟疑,“会有很多剑术高超之人前去比试吧?应该……很难胜出吧?”
“的确如此,但你武功绝非平常,或许可以一试。”林月泉笑着鼓励道,“比武之时,南青剑派会陈列所有已经铸成,可供售卖之剑。所有正式参赛者,都能从中挑选使用,不收分文,若用得趁手,待试剑大会结束,可以按价买走。”
“怪不得叫做‘试剑大会’。”许翎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这也是很多人即使不能胜出,依然会前来参与试剑大会的原因。”林月泉解释道。
“不过,价值千金的剑,我可买不起。”许翎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就没有便宜些的剑吗?”
“不同的剑,价格自然有所不同。”林月泉笑着道,“你既然有兴趣,不妨报名参加,到时便能亲自一试。”
“当然要参加了,”许翎竹连忙说,又叹了口气,“就算买不起,过一过瘾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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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林中休息了一晚,许翎竹听林月泉讲了很多关于南青剑派和试剑大会的场景,她也讲了几件自己在江湖中遇到的轶闻趣事,说到她在酒肆里悄悄取走了那壮汉的荷包,林月泉也不由得拍手称快。
二人相谈甚欢,直至子时才昏昏入睡。不过这一晚,韩冬冥却没说什么话,只在她们问起他的时候,才会答上几句。
他的确不是能言善辩之人,但如此笨嘴拙舌,生怕有一个字说得不够妥当——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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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三人几乎同时被鸟雀的啼鸣声吵醒。东方天际渐明,云霞瑰丽,林月泉起身收了盖在身上的薄毯,三人就着壶里余下的水清了清喉咙,抹了把脸,便准备继续向南青山前行。
“你和我共乘一骑吧?”见许翎竹徒步而来,林月泉提议道。
“没事,你们骑着,我赶得上。”许翎竹不以为意地笑笑。
回想起她昨日跃下树冠的速度,想来轻功是极好的,林月泉便不再担心,轻喝了一声“驾”,率先向林中走去。
没走多久,远处马蹄声渐近,林野深处,一个身着绀青色长衣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骏马长嘶着在三人面前停下,见到马上之人,林月泉和韩冬冥都拉紧了缰绳,抱拳行礼:“方恂师兄。”
他们认识?他也是南青剑派弟子?他们的师兄?许翎竹也停下脚步,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男子。
方恂脸上却殊无表情,他淡淡扫过三人,对林月泉道:“听闻近日南青山周边盗寇出没,不甚太平,师父担心你们二人,于是叫我下山接应。”
“多谢,劳师父挂心了。”林月泉道。
“你们遇到了袭击?”方恂略微蹙起眉头,“你手臂上,可是新伤?”
“一些小伤,无妨。”林月泉笑了笑,向方恂介绍道,“这位姑娘叫许翎竹,多亏她救下我们。正好试剑大会将近,我便邀她前去南青剑派做客。”
“嗯。”方恂点点头,侧身向许翎竹行礼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翎竹,”林月泉又转头向许翎竹介绍道,“他是我们的师兄,姓方名恂,你或许……曾有耳闻‘江湖第一公子’之名。”
“诶?就是他吗?”江湖第一公子,她在酒肆间听过许多次,传闻此人惊才风逸,剑胆琴心,今日一见,果真有削玉风姿。她连忙抱拳还礼,“不敢不敢,恰巧经过,举手之劳。”
这位“第一公子”看起来十分冷淡,而且,他既然当得起“第一”之名,想必武功极为高深——
说实话,她有点怕他。
方恂却不甚在意的样子,微微点头,对林月泉道:“那就回去吧。”又看了许翎竹一眼,“许姑娘没有骑马?”
“不要紧,几位自便,我赶得上你们。”许翎竹笑笑。
“骑我的马吧。”
方恂淡声开口,作势要翻身下马,许翎竹连忙拦住他:“不不,真的不必,我真的赶得上。”
“既是客人,怎有客人行步,主人却骑马的道理?”方恂说。
“我不是跟你们客气,我师父说,功夫一日不练,就会生疏一分,我行走江湖,历来是不骑马的。”当然,买不起马是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她没有说。
方恂这才顿了顿,不再强求:“那便随许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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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四人三骑到达南青山脚,随后自林中择路而上。南青山植被以松柏为主,常年青翠不败,南青剑派坐落于主峰之上,余下侧峰绵延不绝,一路向西南延伸,直至南州与俞州的交界之处。
上山道路曲折蜿蜒,马匹行路不便,速度慢了许多,山林密不透风,层层叠叠,又似乎隐含了章法。
于是许翎竹问林月泉道:“这林子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是什么阵法吗?”
“确实有讲究,但具体是何种阵法,我并不了解。”林月泉道,“不过,这条道路被弟子踩踏了数十年,早已寸草不生,再加上南青剑派实力强盛,无人敢贸然上山,因此一直未作修整,不通阵法卦象之人,也能安然走过。”她问身后的韩冬冥,“你清楚这林中阵法吗?”
“我不清楚……”韩冬冥摇了摇头,握缰的手略微颤了一下。
“那,”许翎竹眼神瞟向走在最前的方恂,“他知道吗?”
“方恂师兄应该知道,但我没有仔细问过。”林月泉笑道,“你若有兴趣,可以去问他。”
“还是算了,他第一公子,我可不敢随意烦扰。”许翎竹忙摆了摆手。
“你不必这样害怕,方恂师兄人其实很好,只是不大爱管事罢了。”林月泉一眼看穿了许翎竹的心思,轻笑道,“我帮你去问一问吧,若方恂师兄也不知道,就只好去请教师父了。”
“不用不用。”见林月泉欲驱马向前,许翎竹忙拉住了缰绳,“我只是有些好奇,随便一问,阵法卦象,我其实也不太懂,不必如此麻烦了。”
“好,那你想知道时,再来找我。”林月泉笑着道,也没再多说,“等到了山上,我先带你去各处转一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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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青剑派,有几个弟子迎向四人,接过马缰,随后,方恂便告辞道:“我就不过去了,代我向师父道一声平安,多谢。”
“好。”林月泉和韩冬冥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许翎竹却望着方恂的背影连连感叹,“这‘第一公子’,当真和俗人不同。”
“师兄喜静,除非有重要访客,否则不常在前山走动。”林月泉带许翎竹向颐厅走去,“在去各处参观之前,我们先见过师父吧。”
他们的师父,亦是南青剑派掌门——吴成思已在厅中等候。他仪态端庄,气势威严,确有几分王将之风。许翎竹恭敬地行了礼,林月泉向吴成思介绍了她的姓名,听闻她有意参加试剑大会,吴成思十分热情地欢迎道:“甚好,甚好,这些日子就住在山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月泉讲。”
“多谢吴前辈。”许翎竹连忙躬身,“晚辈叨扰了。”
吴成思又客气了几句,便询问林月泉和韩冬冥事情办得如何。韩冬冥自怀中取出一个长形物事递给吴成思,后者凝神看了许久,才收了起来。
“方恂也回来了?”吴成思问。
“是,是的,方恂师兄已经回去了,说是让我们代他报一声平安。”韩冬冥答道。
“我们在路上遇见了前去接应的方恂师兄,还要谢过师父挂念。”林月泉也道,“我和冬冥学艺不精,劳您费心了。”
“无妨,这次任务,你们做得很好。试剑大会将近,你们近日也无需再下山了,好好练一练剑法吧。”吴成思笑着叮嘱道,“当然,今日特许你们休息,带许姑娘去各处走上一走,月泉,你去叫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客房。”
“是,多谢师父。”
“多谢吴前辈。”
三人道谢后,便告辞离去。离开正厅,转向后山,迎面一个样貌俊朗的男子大步走来。
见到来人,林月泉的目光里满是欢喜温暖,她笑了起来,向那人快步走去:“哥,我回来了!”
注4:方恂(xún),取恂字义:相信,信任;恭顺,谨慎。和家世有关,后文会表。
注5:吴成思,取自《进学解》:“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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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南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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