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瑕国家不大，政治生态却十足微妙。
因瑕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板块，其中又可以细分成二十来个区。不过按曲乾的话讲，因瑕只有三个地区:瑕中，瑕东和粪坑。瑕中是因瑕军政府治理的地方，首都也在这一片，治安很好。自己待的瑕东就不必说了，高贵的净土，土地肥沃，有矿有赌场有港口。至于李怀仁胡颂之流盘踞的其他地界么…
就是大粪池。粪池底下可能有黄金，但一摸一手屎。瑕北瑕西恶土歹水，除了鸦片什么都种不活，大大小小电诈园区林立。土里长不出财富，市集上流淌的金银就只能从血肉里榨取。真正实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血肉之财养肥了一大堆狗人。
曲乾搂着宋声坐在车后座，四辆大车载满了荷枪实弹的好手，严丝合缝地把他们的小车护在中间。车队乌泱泱地在粪池…在瑕南行驶。
度假地点是宋声选的。尽管曲乾并不理解宋声为什么想去粪坑旅游，但他表示了十足的尊重。
谁没有个猎奇心理了。
橡胶是瑕南的主要产业之一。车队行驶时经过了无数片橡胶林。宋声专注地张望着那一排排橡胶树，思绪沉沉。
前世的这个时候，宋声还在瑕东摸爬滚打。他那会层级不够高，还接触不到胡颂李怀仁这样的人物。只是印象里的这一年，瑕南沿海开了一个中小型的电诈园区。园区背后的老板就是胡颂。
没人能料到这个小园区日后的发展如此惊人。胡颂以它为据点，用几年时间发展出了一条庞大的产业链——讽刺的是这条肮脏的产业链催生了惊人的利润，产生的经济效益让当地人均收入突飞猛进，瑕南区区荒芜之地，消费水平直逼首都。罪孽与血污上傲然耸立“奇迹”之城。
现在这一切都还在萌芽阶段。宋声只大概知道最初的小园区是由一个橡胶树园改建的。“度假”这段时间，他已经央着曲乾跑了四十多个橡胶园了。当然曲乾是不知其中门道的，这两天他看橡胶树看的审美疲劳——度假状态的曲乾对风景没什么兴趣，他满脑子黄色废料。于是他凑近宋声耳语，
“宝贝这破树有什么好看的——咱家自己也有橡胶园啊。咱今天干点别的吧，我们可以开那辆头扁扁的跑车开到海边，然后我们可以在车前盖上…”做点快乐的事儿。
低语的热气喷到了耳朵上，好痒好麻。宋声脸一下子红了，咬一下舌头才勉强顾住了正事。“那、那再看两个橡胶园我们就去海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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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逛最后一个橡胶树园的时候，宋声在一片小树前停下了脚步。
曲乾凑过来看了一眼，“霍，这树园子主人有够蠢的。”
“诶?他怎么了吗？”
曲乾伸手摸了摸这颗橡胶树。它比之前几个橡胶园里的树要细上足足一圈。这棵树的树皮上被割出一道道斜口——这些都是凌晨时工人为了采胶汁割的胶口。
“这些树的树龄太小了，估计六年不到，不适合采胶——宝贝你看，这一片小树比前面的成树要细一些。”曲乾示意宋声去看另一边的大橡胶树。
“橡胶树要是太小就开始采胶，会影响树的发育。以后的出胶量就不好了，树的寿命也会受影响。”
“为了一点额外的产胶，去断送长远的产出力——哈，这树园子主人这都不懂，刚干这一行吧。”
…也有另一种可能，宋声心想。
有可能这树园的主人不是不懂…而是他马上就要拿这片地干别的了，比如建园区——到时候所有的橡胶树都会被砍掉，所以才尽可能地压榨短期产出。
曲乾没有看到，背光处宋声勾唇笑了，锋锐的杀意如寒芒一闪，又在曲乾看过来时融化成孺慕和无辜。
他一边夸赞曲乾的博识，一边想——
胡颂的据点…这不就找到了吗？
但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这是由前世的信息推导出的结论。他该怎样把这个信息传达给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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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你确定那个狗崽子真是这么说的??胡颂真会来这里?”曲乾分外暴躁，这狗屁林子里全是蚊子。哪怕手下已经给撒过一遍驱虫药了也挡不住。曲乾坐在山坡顶的小亭子里，被叮得浑身毛刺刺的。山坡脚就是橡胶林，现在橡胶树被砍了一半，给改成了一片工地。有些工人在那里忙碌，公棚已经搭好了，还支起了脚手架。
“我们查过了，他的确是胡颂的人——”科文尽力安抚烦躁的老板，“而且给他用了吐真剂，他说的应该是实话。”
额…至少是他认知范围里的实话。
曲乾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眉头都皱紧了。
“你是说，恰·好就有那么一个胡颂的小喽啰'偶然地'得知了胡颂的宏伟大业，他又恰·好喝醉了舍近求远开了一百来公里到老子的地盘闹事，最后恰·好给你们逮到——
然后在你们没有主动逼供的情况下，因为'太害怕了'告诉了你们这个情报???”
天老爷，这里的三个“恰好”没一个合理的，这不扯犊子吗?要不是的确有消息胡颂最近身处瑕南，曲乾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骗局。
阿涛在这里蹲半个月了，昨天晚上他给曲乾打来电话——“我伪装成送建材的工人把卡车停在了这边，他们没有起疑。今天这个工地人员流动频繁，应该近期有事要发生。我看到有些工人扛着高档家具进去布置里面的一个棚子了——”
“如果胡颂真的会到这个地方来，那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尽管将信将疑，某种奇特的预感还是促使曲乾来到了这片山坡。
假的也没事，曲乾安慰自己，他也没啥损失。
如果胡颂真来，他能看出好戏呢。
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山坡小凉亭等到半夜，直到曲乾等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要起身离开，一点动静才姗姗来迟——
漆黑的夜幕被车灯挑破。无月的夜色里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工地的人们遥遥听到动静行动起来，有人打着手电筒匆匆跑出来拉开工地的大铁门。
轿车越来越近，再拐两个弯就要到工地了——
猛然间，极明亮的光划破了黑暗!!
惊呼声里，一对光源自狭角亮起——一个庞然大物在纯黑的岔脚潜伏了数小时，终于在这一刻带着万钧之势猛冲出来!!那是卡车车灯骤亮，发动机在咆哮，油门被一踩到底，重型卡车直直地碾向轿车!
碰!!!
小轿车被撞到土坡，挡风玻璃破碎，车身变形。
卡车微微倒车退出一点距离，又猛地提速冲撞!
又一声巨响!
轿车这次被怼到山壁，车头粉碎。
似乎有液体从轿车里渗了出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过了一会儿，曲乾听到了山脚隐隐传来喧闹声，咒骂声和急速的脚步声。
然后是响彻山林的一连串枪声!枪口迸发的火光撕破黑暗，曲乾遥遥看到阿涛从驾驶座爬到卡车顶，端着步枪对天鸣射示威。
“全都不许动!!全部放下武器!!”山顶都能依稀听到阿涛用因瑕语在喊。全副武装的好手从他脚下的车厢鱼贯而出。
哇、哦。
曲乾愣了一下，想明白了什么。笑意自他嘴角浮现，然后越来越明显。他笑得那样开怀，胸腔都在剧烈起伏。
“去打电话，去把那传话的给我家宝贝放了。”他如是对下属说。
这可真是，好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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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被强行留在曲宅的宋声才收到消息。他拿起电话，“喂?”
对面的声音有些颤，“喂…曲老板已经去瑕南了，胡颂死了，我刚被放出来。我已经、我已经把您教我的话告诉曲老板的人了，您是不是该把我老婆和小孩——”
“好。”宋声低声笑了，“谢谢您。别担心，我这个人重诺。”
“我会立马给佣兵打电话放人。你们明天就可以团聚了。”
“我还会给您打一笔钱…一笔很可观的钱。而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他一字一顿，语调骤冷。
“以后不要再在因瑕出现。”
对面连连称是。
我真的好喜欢半挂[狗头叼玫瑰]
曲乾: 我知道他不知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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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半挂又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