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惨烈的车祸被刊登在报纸的一角。死者系一名胡姓企业家,连同两名随行保镖被一辆卡车碾撞致死。
肇事司机涛某事后称他有夜盲症,晚上没看到来车,稀里糊涂就撞上去了——至于卡车上为什么会有弹孔…弹孔?什么弹孔?那不是白蚁打的洞吗?
法网恢恢,这名粗心的司机受到了严惩,他足足被关押了四十分钟才被一位曲姓老板保释出狱。
阿涛出了警局,曲乾带着一伙下属站在局子门口等他。曲乾今天穿了件黑色长风衣,手里握着一根鹰嘴手杖,高大的身影伫立在人群里,显得伟岸而挺拔。
曲乾正专注地望着什么,阿涛顺着老板目光看去,眼神一凛,手伸进衣兜握住手枪枪托,侧身护在曲乾身前——
一街之隔,一辆加长林肯停在马路对面。后座车窗降下,李怀仁目光沉沉。
曲乾毫不闪躲地挑眉回望,两者的目光在空中相逢,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憎恨与恶毒。
空气仿佛都凝滞下来。就这样,在瑕南一个灰扑扑的破败城镇,瑕北和瑕东的话事人不期而遇了。寒光湛然的杀意如冷刃高悬,粉饰的和平因胡颂的死讯支离破碎。权枭交锋的目光仿佛迸发金铁之声!
这片死寂如宣战般如雷贯耳。午后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无比庞大,如同对峙的凶兽在怒吼——
势不两立!
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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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曲乾坐在后座,从内兜里摸出一个皱皱的烟盒。下属刚掏出打火机,就见人从烟盒里掏了个棒棒糖出来。
下属:…?
曲乾这人对除宋声以外的任何事物都缺乏耐心,连吃糖都不耐烦舔的,放进嘴里就开始嚼。车里没人说话,一时间咯嘣咯嘣的糖块碎裂声清晰可闻。
“李怀仁这个酸人就是个孬种,”曲乾冷不丁嘲道,“要是我的好岳父给人阴死了,老子当街就得跟他干起来。”
“我这人一向讨厌假清高的东西,”他嗤了一声,“而姓李的就是其中之最。”
这话倒是中肯。在曲乾看来,李怀仁和胡颂都是烂人。区别在胡颂至少烂得光明正大,摆明牌告诉别人,他就是恶毒狠辣,他就是只认钱!李怀仁则爱装得文绉绉的,从曲乾幼时起就一副好好先生温和伯伯的派头。但背地里,他的生意也是最脏的。
李怀仁这人的发家史十足丧心病狂。早期他在因瑕和闰兰边境贩毒赚到第一桶金。后面开始学着曲家开赌场——奈何瑕北治安实在太差,赌客容易被杀被抢,赌场实在经营不善。这人又改了路子搞电诈去了。从最开始的只骗不拐到几年后的骗拐卖杀一条龙,园区修了一大片,发足了血肉之财。
“那您打算?”阿涛问他。
“去回复姜大贝吧——告诉她老子要站队了。”
“他们不是想要'整肃瑕北'吗,告诉她有老子一份。”曲乾翘起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糖梗。
“钱啊人手啊之类的,赞助大大的有。条件只有一个——”
“一切整肃,从李怀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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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乾疯了!这几天因瑕的人们达成共识。
躁动是一场瘟疫,在人与人目光交汇时传播。大街小巷的风声里有簌簌的低语,带着隐秘和兴味的眼神裹挟着秘密。
军政府打出的口号是“肃清瑕东”。
肃清瑕东…针对的是哪一家,不言而喻。
曲乾在军政府的喉舌倒台了!警车开到市政大楼,半小时后曲文市市长姜大贝被押了出来。接踵而至的是天文数字的罚款条约,源源不断地寄往瑕东,寄给了瑕东超过半数的赌场,港口,矿场,和橡胶园。
人们等着看那位手段酷烈的权枭悍然反抗,等着看曲乾又会如何暴怒,甚至等着曲家蓄养的武装部队倾巢而出——
什么都没有。政府人员被温和地迎进曲乾的大楼,又被客客气气送走。离开时带走了庞大的罚金,从数个海外账户潮水一般涌向政府的金库。
可还不够!!
曲乾没招了!似乎是为了交罚款,他开始大量抛售他在瑕北瑕西的产业了!股票,设备,甚至工厂被挂上远低于估值的价格卖出。
有人敏锐地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不——曲乾不只是为了交罚款!”
“他在和瑕北瑕西的产业作切割,这是断尾求存啊!!”
首先作出反应的是市场。且不管曲乾和李怀仁之间的关系如何紧张,从曲乾的父辈开始,瑕东瑕北的合作就如巨大的格尔迪之结一般紧缠交错。其中涉及了太过庞大又太过肮脏的产业和资金,已经不是以一己的恩怨可以撼动的了。
然而曲家如今…在以一种惨烈而坚决的姿态在切断这些合作。利刃挥下,在斩断那绳结之前要先斩断自己的血肉!
市场疯狂了!曲乾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下一个遭殃的一定是瑕北!!人们惊慌地抛售所有和瑕北瑕西有关的资产,土地、产权、证券…
随后作出反应的是工人——瑕北的人们开始焦躁。军政府已经能把手伸这么长了吗??树大根深的曲家好像、好像都要垮了——那流淌着罪孽之财的瑕北,又该如何被清算?一批又一批的人员背起行囊离开瑕北。
这次动荡像一场大震,自瑕东开始,一层一层向外辐射,很快波及全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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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乾的财富每一日都在以亿计的蒸发。
书房里没有开灯,曲乾把宋声抱在腿上,低头去吸人颈窝,沐浴露的柔和香味透过人睡袍丝丝缕缕钻入鼻腔。他喟叹一声闭眼享受这份软热的触感。
这相当于在吸速效救心丸。
毕竟扳倒姓李的的代价有点太贵了,陪军政府演了这出大戏,他这次可算给官家造了天大的势——只是假戏太真,他心脏有点受不了。
“曲先生…”宋声轻轻唤他,忧心忡忡。
“我没事,宝贝。”曲乾咬了一口人脖子,吸出一个草莓印感觉又回上点血。等他温存够了,他示意宋声去看桌上的笔记本屏幕,
“你看这几支证券,”曲乾鼠标下滑,“这几支abs皮下是李狗日的最大园区的应收款。”
“暴跌。”
曲乾低低笑了,热气喷在宋声后颈“他的人都要跑完了吧…他不是要和我玩吗?我陪他玩到底。”
中国江浙一带流行一种双牌玩法,叫升级。
如果想拿到底牌的分,通常比拼的是庄闲两家主牌的长度。如果能在牌局中吊空对方的主牌,最后一轮就能吃住底牌的分实现翻盘。
昏暗的房间里,曲乾垂眼掩去眸中的狠戾。今时今日,瑕东的每一座港口,每一口矿,每一片农田和山庄…都在这巨大的游戏桌上成了他的手牌。牌局还会持续很久,直到终于有一方养不起武装部队,才算结束。
黑暗里,曲乾在心里抿了抿瑕北瑕东的产业,悠悠笑了。
…啊,你看,姓李的。
你完犊子了。
你的主牌,没我的长啊。
好了终于要写到最终决战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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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权枭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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