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贠师兄!”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贠朝与穆如清回头望去,向青马客栈疾驰而来的,正是仅有过几面之缘的胡蝶儿。
小姑娘比之上次见面又高了些许,她于客栈外停驻马匹,缓步行来,贠朝见状不禁问道:“你怎会来此?”
“秦师兄说今日是谷雨,他安排好了一切,特别吩咐我来接你们!不过贠师兄你恐怕还要等等,秦师兄说要晚一些。”胡蝶儿笑着答道。
今日一早,秦无衣便召集祝遥山弟子,吩咐下山外出事宜,特意为贠朝留下面子,叫他不用面对旧人,免得伤怀。
贠朝不知此事,只是他闻胡蝶儿之言,心中已猜测到些许,却是一怔,微微点头。
这一等便等到日近黄昏。
火般的颜色打在祝遥山的“天梯”石阶上,照得山石熟透,散发些许暖意。
石阶太窄,不容几人并排,于是胡蝶儿一人行在前头,贠朝落在后面。
今日束起高冠的贠朝,发冠下还垂下两缕飘带,随着他上山的步子不断晃动,穆如清便紧盯那摆动的东西,亦步亦趋地跟着贠朝。
才行不久,至山间一处转角,贠朝忽地转过身来,挡住了穆如清跟随的步伐。
被他这般一拦,盯着发带的穆如清不由一顿,在窄道上差点拌个踉跄。
贠朝看着身前的人,略显犹豫地说:“很难走对不对?要不……你先在这里歇会儿?”
“怎么了?”穆如清微微抬头,望向站在上方的贠朝,见对方低垂的目光,又想到些什么,了然地道:“好,我在这边等你。”
“你不问我,会不会……去得太久?”贠朝没想到穆如清竟这般好说话了。
穆如清笑着回答:“你叫我等你,肯定不会多待,也不会留下。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下山,一眼便能看到我。”
“嗯。”贠朝心中一轻,点头回应。
只是他才转过去,准备抬腿之际,又调转头来,对穆如清说道:“我不去太久,但你也不要一直干站着,这山路一来一回还要些时间,若是天黑,时刻太晚,你就先行回客栈去。”
穆如清笑笑,也没说好与不好。
“你别傻,听到没有?”贠朝皱眉,不放心重复道。
没等到回应,远处胡蝶儿的声音便荡在林中:“贠师兄,你们怎么落下那么远,我等等你们吧。”
穆如清歪头,催促着贠朝:“快去快回。”
贠朝依言走了。
少年口中催促人快去,手指还勾了一把贠朝头上飘摇的发带,等那一缕轻柔触感消失,穆如清仍久久望着贠朝的背影不放。
想着快去快回,贠朝足下越发轻快,没几息便追上距他有段距离的胡蝶儿。
“诶?穆少侠呢?”胡蝶儿看贠朝身后没了“尾巴”,圆睁一双杏眼问道。
“我让他回去等了,他毕竟不算山上的弟子,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上山。”贠朝说着越过停下的胡蝶儿,率先向前行着。
后面的一程路,贠朝走得驾轻就熟。
路旁有松有柏,还有不知名的野草与低矮的野山梅,高高低低地立着,一如从前的模样。
贠朝匆匆掠过,脑中已默默浮现从前的景象,野草何时生,山梅几时香,都是他所熟悉的。
山间的春天总比外面来得晚些,将生的绿色掩不住山门,还没行到终点,贠朝便能远远望见。
一切的一切,好似从不曾改变。
但生出酸胀的腿肚,提醒贠朝一切早已变化,他很久没上过这般高的山,自然不再适应。
反观二八年华的胡蝶儿,一路走来,一张肉肉的小脸红扑扑,额头只出了一层细汗,步伐依旧轻快。
未至山门时,秦无衣的声音已传来——“师兄。”
山高自生风,衣袍在空中翻动,秦无衣站得笔直,正等在山门的台阶下。
这次再见,两人间少了些激动,多了份理解。
秦无衣一派沉稳道:“我已让师弟们全数下山,最早的也要三日后再归,师兄你不必担心。”
胡蝶儿天还未亮便被秦无衣叫醒,吩咐下去接贠朝的事宜,后面的事她一概不知,不由问道:“担心什么?”
“没什么。”秦无衣看了她一眼,迅速掏出怀中手帕递给她。
胡蝶儿虽是个姑娘家,做派却像个男孩子,秦无衣大她许多,不免要时刻照顾着,递手帕一事自然发生过许多次。
到了秦无衣身旁,明显放开许多的胡蝶儿更是自然地接下。
“哇,香香的。”胡蝶儿拿到手帕后忽然凑近鼻下,嗅了嗅说道。
明明是普通的白绢,可这回握在手里觉着和从前都不相同。
“怎么?无衣你——”贠朝看向秦无衣,有些打趣的意思。
秦无衣面色一晒,却是不耐地打断了贠朝的话,“师兄想多了。”
夕阳在天边划过,树木落成黑影,秦无衣看了眼天色,引着贠朝往山门里走,胡蝶儿正拿着手帕钻研,转头一看两位师兄都走出不短的距离,连忙追了上去。
“我早上去禀报过师父,说是你回山了,请他出关一见。”秦无衣不知从前发生了何事,但山下的流言蜚语与再见的经历,却使他猜到一些。
这次回山,秦无衣想通了,他不再留下贠朝,也知道留不住他,而师父连峰那边,他亦不再执着,出关与不出关,不过都是一场告别。
“师父他……”贠朝一声“师父”脱口而出,随后顿了许久,才继续问道:“他还好吗?”
秦无衣摇摇头,说道:“已经闭关许久,每次出关,我瞧着都比从前精神差些。”
“我觉得还好吧,和从前没什么两样,师父他上次出来还指点了我第十式呢。”胡蝶儿在一旁插话。
胡蝶儿上山后,见连峰的次数并不多,也不太清楚其从前的样子,故而有此言。
秦无衣催促:“蝴蝶,你去瑶台峰守着,师父要是出关了,立即来叫我们。”
“啊?”胡蝶儿虽面露难色,却是依言转身,向瑶台峰的方向走了。
贠朝皱眉问着:“无衣,她晚饭还没吃,你这样对她实在不太好。”
秦无衣回道:“成了吧师兄,这次回山没人看管她,她自己一路走一路吃,现在胖的,轻功都快用不成了,哪里还像只小蝴蝶。”
贠朝回想穆如清的饭量,不禁摇头:“她这年纪,才正是成长的时候,你这样说女孩,回头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那就不讨了。”秦无衣说着,留给贠朝一个潇洒的背影。
不知自己触到这位师弟的哪一桩霉头,无可奈何的贠朝只能跟上人,一同去用饭。
天上的星子一颗颗亮起,夜风吹拂石栏,静谧卷着遥望山景的两人。
这夜正是谷雨,今年的谷雨是个晴天,空中的薄云在月色映衬下,层层叠叠如同水波。
贠朝与秦无衣前后脚上山,又同是连峰年轻时收下的弟子,他们在山上已度过许多相似的夜晚。
今夜他们难得无话,心有灵犀地一同赏景,共同等待着一人。
瑶台峰是祝遥山的最高点,每当月上中天时,月光直落峰顶,披上白霜不似人间,更胜仙景,才有这么个名字。
时辰渐晚,贠朝心中又念起被留下的穆如清,他忽地站起身来,拍着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不再等等?”秦无衣没动,只是坐在地上抬头望着贠朝。
月光自贠朝身后映下,照得秦无衣眼睛发凉,他看贠朝并未停下动作,随即低头用眼睛数起身前栏杆。
“不等了,”贠朝摇头道:“这时辰太晚了,山下还有人在等我。”
秦无衣依旧低首,沉沉应道:“嗯。”
见秦无衣这幅模样,贠朝倒想起一件事,要向秦无衣坦白,“穆如清他其实——”
“我知道。”未待贠朝解释,秦无衣已出声,截断对方的话,“你们在柳津渡那次,怎么看都不正常,后来我主动询问他,答案和我料想的不差,他倒是坦然。”
那时他们在人前不顾一切的拥抱,贠朝忙得连相处十几年的师弟都顾不上,身旁又有个妖精一般的花笙细细打量着,当然什么都瞒不住。
师徒的表面关系早崩塌得一塌糊涂,只有贠朝以为这段隐秘的关系需要他亲自坦言给秦无衣。
贠朝一怔,凑近一些问道:“他什么都说了?”
穆如清到底说了什么,竟能让他这位固执的师弟如此淡定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秦无衣并未回答贠朝的问题,反而问道:“师兄,这一次走,你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虽是问句,秦无衣却用着陈述的语气,显然他已经预见到答案。
“嗯……”贠朝有些心虚,所以回答的声量不大,可他回应得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就知道是这样。”秦无衣虚叹一口气,但也不见悲伤,反而抬起头,平静地望着站在身旁的贠朝。
他的师兄变了许多,纵使一张脸还如从前,可他就是知道,从前那位能站在他身前的师兄再也不见。
直到贠朝往瑶台峰方向行去时,秦无衣忽地发觉山峦吹来的风实在太冷,四月芳菲未尽,刚换的春衫又那样薄,挡不住层层涌上的寒意,催着他回屋去。
寻月光前行,贠朝不多久便上了瑶台峰。
峰顶静悄悄的,全然不见人影。
贠朝不由四处寻着胡蝶儿,纤草踏了个遍后,抬头才发觉,这被秦无衣派来接师父的小姑娘竟在一颗松树上趴着睡熟了。
怪不得一直都没有讯息传来。
贠朝正想叫醒她,让她回去睡别受凉了,凑近一些才发觉对方身上早披了件衣服。
是件宽大的袍子。
贠朝猛地回过头,并未发觉气息,但他知道连峰已经出关。
他此回是来告别的,即是告别,最好还是见上一面。贠朝给自己鼓了鼓气,才起身向树荫浓密处走去。
瑶台峰崖壁边上有一处平台,他穿过层层树林,来到此处,看有人早伫立在此。
只凭一个背影,贠朝也认出人来,必定是连峰——永远挺拔的背,在月光下照出清癯之姿。
“师父。”
两字轻轻道出,却并不难开口。
贠朝无数次想过,他若是再见到连峰,会如何开口,这好像是世界上最大的难题,此刻却轻易破解。
除了这个称呼,贠朝想不出别的来。
面对连峰,从始至终,他能喊的,一直都只有这两字。
连峰分明没动,贠朝却觉着那道影怔愣一瞬,随之又软化下来,道出一声:“回来了。”
除了这一声,之后是久久沉默,贠朝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心中的疑问,不满,乃至愤恨,从前种种,都随着连峰的回应烟消云散。
云雾散去,他甚至只能想起初次上山时,年岁才至而立的连峰收他为徒时的目光,也能想起他初次登上峰顶时,落在肩上的大手。
后来他第一次下山游历,回山门时,连峰竟罕有的立在山门后,如同今日黄昏时来接他的秦无衣。
那一日才过小雪,山上飘着稀碎的雪花,他不知连峰站了多久,等了他多久,贠朝心中欢喜,步子轻快起来,向师父奔去。
许是心情太好,他没留意脚下,最后滑了一脚,只来得及握住连峰的衣袍。
不过都是些小事,贠朝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记这么久。
桩桩件件,想着想着,贠朝眼前便模糊了。
他明明还想要一个答案,问题却已说不出口。
不知何时,云起风来,月亮走进云层之后,这个夜晚忽地暗下,连峰也在此时转身。
昏暗的月色照不清面孔,也使得两人不那么难相见。
贠朝眨了眨眼,想再看清些,却发觉暗下来的夜晚,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连峰的脸。
连峰出声道:“贠朝,许久未归,离近些,为师想看看你。”
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贠朝虽已忆起过去种种,却还是迈不动步子。
他似一个没了魂的壳子,内里的一半走在从前,剩下的一半飘荡在外,怎么也达不成统一。
见他迟迟不动,连峰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动身。连峰走过来的步子不大不小,不急不缓。
可贠朝的记忆里,他的师父从来不会向他多迈出一步,主动走向自己。
贠朝离家时太小,对父母并没有太深的记忆,记起前尘,他能倚靠的左右不过是唯一的长辈——连峰。
他以为自己能永远留在祝遥山上,跟着连峰,看一个又一个师弟长大,然而这般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思索间连峰已来到他的面前,声音也更清晰,“小贠,你能回来,师父真的很欣慰。”
贠朝闻言后忽地愣住,从前只叫他全名的师父怎么突然这般喊他,可这称呼,又让他想起正在山下等待自己的人。
见贠朝久久不动,连峰隐在黑暗中的眼睛更沉了,终是说出了曾无数次藏在心底的话:“为师错了。”
连峰边说边探出手来,似是在挽留。
“师父,您别这么说。”贠朝打断连峰的话,手也往后躲了下。
“你还是这般……其实自你走之后,我一直在闭关思索,你是我座下最有天资的弟子,当年之事……”
抛却前尘往事,贠朝静心听来,连峰更像是喃喃自语。
不是错觉,师父的声音变得苍老,与记忆中有所不同。贠朝努力去看,却也只见昏暗下,连峰近乎全白的双鬓。
生命便是如此,人在不断朝前走,在不断长大,也在接近衰老。
其实对与错皆不重要,贠朝看向他,不能自信会比连峰做得更好,一切的一切,都会随年华的风而去。
天意之下,他早已失去一次,再也不想再错过一次。
贠朝眼睛追着朦胧月下的两丛繁白,劝解似地说道:“那些都过去了。”
也许在他开口称呼眼前人“师父”的一瞬间,他便全都放下了。
可眼前连峰身影忽地矮了一些,贠朝忙伸出左手扶住人,等人站稳之后,贠朝便朝他跪了下来。
他抬头仰望连峰,还似旧时在祝遥山上一般,郑重叩首。
久久匍匐之后,贠朝终于直起腰说着:“师父,这是贠朝最后一次拜您。过去的事,没必要想那么多,我现在很自由,过得挺好的,以后就别再多费心牵挂弟子,您……您就当没收过我便好。”
山间忽起大风,像是要将曾经一一吹散。
连峰低头望着跪在身前的轮廓,心中一时茫然。但他知道,此生他将再也无法获得原谅,因为对方早已忘记曾经的错变。
“师父,我该走了。”贠朝说道。
连峰恢复往日的平静,像从前无数次吩咐弟子一般说着:“下山去吧。”
这一去,再无归期。
告别的那一瞬,贠朝借着那不亮的月色真正瞧清了他的师父:不再是双鬓染白的轮廓,而是清瘦的长者,连眉毛里都杂着几根白色,和以前不像了。
掏出藏在怀中的册子,贠朝离开瑶台峰前又路过睡得正香的小师妹,将手中记载的武功心得,悄悄放在这位从未好好相处过的师妹身旁,才快步离开。
没有再和秦无衣告别,他念着就快要天亮,穆如清肯定等急了,连光也不借,就趁一点泛青的天色,扶着山壁与时而出现的栏杆,步子越走越快。
快到山脚时,山中鸟雀忽起叽喳,怕是就要天亮。
贠朝望向黑暗尽头,不见火光,想到穆如清应是听话,等得太晚,回了客栈去,这才缓下步子。
心中欣慰之余,却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落。
他步子越走越慢,贠朝无意识向下望去,恍惚里好像看到一袭雪白的少年身影,正在山路尽头微笑着望过来。
怎么可能呢?
不说穆如清已经回去,便是这般昏沉天色,他就不可能看清远处有人正笑着等他。
别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吧?
贠朝摇了摇头,想把这种毫无根据的想法甩出去。
忽地一道力度自旁边传来,贠朝瞬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终于回来了。”
穆如清的声音响起,他沉默了一晚,嗓子好像压住许久,出声时低沉沙哑。
贠朝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胸膛里还在突突狂跳。
打掉穆如清的手,贠朝稳了稳身形,却也没挣脱出去,只是说道:“不是让你回客栈?”
穆如清抱着贠朝不丢手,邀功似地说:“我怕你下来看不到我,会想我啊。”
“谁会想你……”贠朝小声嘟囔,眼看天色就在几句话里变得透出一点亮光,他向天边望了望,又问道:“刚才那么暗,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穆如清趁天色熹微,直直看着贠朝,如此时刻,他的一双桃花眼还是亮得发光,只听他说道:“弟子一直听着动静呢,我练功偷懒的时候练出的本事,你的脚步声我听得最准了。”
“油嘴滑舌。”
“我没有!”
一如来时,一如初时,天似乎就在一瞬亮起,泛出金光。
西边的月亮还未隐去,又一日的朝阳,自东边跃出,跟在两道年轻的身影之后。
雁群飞过天际,带着希冀,以人字形攀过青山。
黄昏影印的戈壁城中,有白衣两人,身形俊逸,牵马正向金城行去,听得路边茶水铺子正有人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上个月有块藏宝图被几位前去捉贼的侠客遇到,那万剑门的王玉真不是个东西,派出手下杀了人家一派夺走了,现在几大门派正准备联合起来上子阳去讨说法呢!他们万剑门都那么财大气粗了,为个藏宝图至于吗?”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那图里不仅有宝藏,还有绝世的武功秘籍呢!”
“这样啊……”
“还有还有,听说最近祝遥山竟发了扑告,说他们门下首徒贠朝上个月死了,这贠朝不是三四年前就走了,那时候闹得人心动荡的,怎么现在才说啊。”
“诶,你这消息怎么这么不灵通,贠朝当年被诬陷以后就病了,这祝遥山好不容易才刚找回来几个月,可惜缠绵病榻不治而亡,不过这离世的时间也在上个月,你说会不会太巧了?”
“你是说宝藏那事?”
“嘿时间这么近,是不是很巧?这次子阳之行听说祝遥山也会去,说不定我猜对了不是。”
斜阳下牵着缰绳的白衣男子用手肘?了下身旁竖耳听声的人,憋笑着说道:“小云,活着听到自己的’死讯’,心里是什么滋味啊?”
“臭小子敢咒我是不是?”另一位男子骂道,却并未动作,他左手牵着缰绳,右手好像有些不便,僵在身体一侧。
“不敢不敢。”白衣男子揣摩着同伴的态度,一改之前的调侃语气,讨好地道:“小云你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前去喝杯茶歇歇脚再走。”
“不喝,咱们这是去还愿,赶时间,天黑之前到不了金城,又得和你住破庙。”说着男子利落翻身上马,不等同伴有所反应,驾马先行。
“等等!住破庙有什么不好?正好可以回忆往昔——”
“闭嘴!要住你自己去住,我现在有钱了,要住上好的客栈!”
两匹马一前一后行在坡上,秋日的风也燥,马蹄扬起的尘沙随风扩散,遮掩住跟随他们而行的融融落日。
暮色来临之时,恰逢云霞满天。
完结:)
大概还有几篇番外,需要重写一下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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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最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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