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大雨下了一夜,徐永兰起床,见隔壁床的南书面色潮红,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不由惊呼:“哎呀,怎么发烧了!”又摸了一下她的手心,还暖和着,就给她解开了衣领散热。

想着先去烧点热水,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墙角,吓的她一跳。

“谁在那里?”

苏清溪忙走过来,“徐姐。”

“清溪,你怎么过来了?”因着和李南书老吵架,苏清溪早两年就搬到李婶家里住去了。

苏清溪嗫嚅了下,才开口道:“昨天山脚出了事,我心里害怕,李……李南书还好吗?”

徐永兰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单单问起南书来了?”

苏清溪立即低了眉眼,“徐姐,人没事就好,我先走了。”说着,慌张张地跑了。

跑出了门,苏清溪心里还慌慌的,她梦见李南书死了,然后她拿到了工农兵大学名额,去上大学。

怎么,没死吗?

***

李南书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徐永兰摸了下她的额头,微微松了口气,“可算退烧了,南书,你再不醒,骆一勤都要把你送去医院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见她摇头,徐永兰又道:“你先喝点水,我去给你拿吃的。”

门打开,又关上了,李南书紧紧地握着搪瓷茶缸,原来她死后穿书了,从21世纪的南书,成为了年代文里李家那个最小的妹妹。

一个在小说里并未出场过的背景角色,死在故事开始之前。

徐永兰拿了两个窝窝头进来,李南书小口小口地吃着。

“南书,你昨天能逃过一劫,真是侥幸,你都不知道,陈泉昨儿差点就被泥石流冲没了,幸好栓子叔拽了他一把。”徐永兰说起这事来,还心有余悸,“晓蕙做事也太唬弄了,麻绳都不好好搓,差点出了大事!”

李南书摇摇头道:“兰姐,晓蕙刚来没有经验,想不到也正常。”但她也是后怕的,她要是真死在这里,她们家可得散了。

听她这话,徐永兰微微摇了头,“南书,你这性子,以后去上大学了,还不知道怎么被人占便宜呢!”

李南书愣了一下,“兰姐,你也觉得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一定会给我吗?”她倒觉得苏清溪有极大的可能,原书里也是苏清溪去上的大学。

徐永兰摇了摇头,数着手指头道:“这几年,你组织老乡识字、认草药、炒茶叶,又鼓励他们养兔子增加肉食来源,还想方设法地请人来搞农业种植技术交流,论对北山大队的贡献,没有人能越得过你去。”

又补了一句:“琼玉也说,除了你,我们谁也不会服气。”

李南书摇头道:“兰姐,你不要这样想,这个名额没有写谁的名字。”

徐永兰又道:“去年就该是你,如果不是公社那边闹了乌龙,你去年就走了。”

李南书苦笑了下,“兰姐,不到真的跨进大学校门的那一刻,都是做不得准的。”下乡这几年,她有一个很深刻的感受,没有真的拿到手的东西,不算是你的。

徐永兰却像是笃定了这个名额会给她。

李南书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会不会大家都这样想?所以这个名额,为原主招来了杀身之祸?

她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一个名额,能比一条命重要吗?

徐玉兰又想起来一件事来,“我差点忘了说了,上午大队长来说,这几天雨水多,我们这儿地势低些,怕淹了过来,要我们自己找住处搬走,郭婶子让我俩去她家住几天。”

李南书忙起来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是很多,一个装衣服的木箱子,剩下就是肥皂、雪花膏、梳子之类的零碎东西,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饼干盒子,她用来装信的。

随手打开看了下,最底下是两张相片,最上面的一封信是1973年3月,二姐来信说,预备在10月份结婚。

她数了一下,从3月到现在,她有两个月没收到家里的信了,两个月,这太不对劲了。

就算大哥大姐最近没空写信给她,二哥二姐总是要寄的,这俩人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要和她唠一唠,怎么会这么久都没一封信呢?

她觉得奇怪,就和徐永兰说了这事,徐永兰沉思了一下,“南书,你说,会不会是被人截了呢?咱们大队的邮寄是正常的,我前两天还收到了一封信,是一勤帮我拿回来的。”

李南书立即放下了盒子,“兰姐,我去公社邮局问一问吧!”这个年代,信不见了,可不是小事。

如果是意外还好说,如果不是意外呢?

一股寒意立即从尾椎骨爬上来,像是看到毒蛇在朝她吐着信子一样。

徐永兰也知道这事宜早不宜迟,“那你去吧,东西一会我帮你搬。”

李南书没和她客套,她心里急得很,脚步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公社邮局。

柜员听说她丢了信,忙安抚道:“同志,你别急,我们这都是按规章办事的,我来查一下记录。”

不一会儿,就拿出领取簿来,让李南书找下自己的名字。

李南书在投递栏下,看到了她的名字,一共出现了五次,代收人是北山大队会计许茂荣。

所以她的信,真的被截了!

李南书立即指给柜员看,有些着急地道:“同志,您看一下,这里有我的名字,可是我一封都没有收到,麻烦您和邮递员说下,以后我的信请他务必交到我手上,或者帮忙带个话,我自己来取。”

柜员核实了下,然后道:“李同志,我把你这事记录一下,回头向单位反馈。”

李南书表示了感谢。

她心里存着事,刚出邮局大门,就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同志,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一时没注意……”

“哎,你是不是李南书?”对面的人似乎有些惊喜。

李南书抬头,就见面前的女青年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似乎比她大几岁,脸上很白净,穿着一身黄格子棉长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

对方见她不吱声,笑道:“记不起来了吗?我是陈树深的姨姐,你以前来我家玩过的。”说着,微微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姑娘,见她穿着灰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裤腿湿了半截,脚上是一双旧胶鞋。

李南书立即想起来,有些意外地道:“静仪姐,你不是去申城工作了吗?”陈树深是她初中同学,他们一个班关系都很好,常互相串门。

武静仪笑道:“我是跟着学校招生组来的,昨天刚到,我想拍个电报和家里说下,哎,南书,你在这里当知青?”

“是,静仪姐,陈……陈树深现在怎么样?”提到陈树深,李南书有些心虚,毕业的时候,陈树深拉她一起拍合照,她还说等照片洗出来,请他吃饭。

没想到,不久后她就下乡了。

武静仪脸上的笑意敛了点,叹气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们毕业那年,树深家里出了点事,他妈妈去农场了,树深也去江省插队了。”

“那陈叔叔还在江城?”李南书觉得有点奇怪,陈树深家是革命家庭,爸爸在部队工作,妈妈在钢铁厂党支部工作,就算妈妈出了事,做爸爸的不管儿子的吗?

武静仪苦笑道:“他爸妈离婚了,他爸娶了文工团的姑娘,比他也大不了几岁,父子俩差不多决裂。”说着,温声问道:“南书,你后来和树深没联系了吗?”

李南书摇头,有些磕巴地道:“乡下活……活还挺多,我和同学们联系就很少了。”

武静仪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老同学们可以多联系,你们这年纪,日子就要过得热闹一点。”

顿了下,又问道:“你有树深的地址吗?”

李南书摇头,“好几年没写信,不清楚了。”她心里惦记着信的事,聊了几句就说了辞别的话来。

临走的时候,武静仪拉着她的手,温声道:“南书,你年纪还小,还是要继续学习的,等回头我给你寄一点自学的书过来,好不好?”

李南书的眼眶微微发热,“静仪姐,你来一趟,我都没有招待你……”

武静仪摆摆手,“不用,我一会就得去县里了,哎,南书,你给我留个通信地址吧!”

李南书和邮局大姐借了一张纸,给她写了一个地址。

武静仪抱了她一下,“好姑娘,受了很多苦吧?”

李南书笑道:“静仪姐,我好得很,你不用担心。”

武静仪温声道:“嗯,过得好就好。”握着她细伶伶的手腕,没有戳穿她。

“再见,静怡姐!”

“再见!”

李南书看着武静仪进了邮局才转身,微微擦了下眼睛,又匆匆地赶起路来,等她到村里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直接去了许会计家。

许茂荣抽着旱烟,听她说完,就点点头道:“你的信,我有印象,你们知青代拿走了。”

李南书忙道:“可我一封都没有收到,我去邮局查了记录,丢了五封信。”

许茂荣微微瞪大了眼,“一封也没有收到?”要是丢了一两封,他还好搪塞过去,可是五封……

李南书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知道内情的,喊了声:“叔,我爸妈有时候给我信里夹粮票和钱的,她这样,不是明晃晃的强盗行径吗?”

“南书啊,这……这,这么说吧,我是记得有你的信,但是是谁代拿的,我真不知道……”

他话音还没落,方婶子就骂道:“他爸,你别做那帮凶,你就老实和南书说,是谁偷了她的钱和票,凭什么那偷东西的人你还护着,南书这你就不管了?咱不帮受害的,还要帮那作害的不成?”

许茂荣磕了一下手里的烟锅,叹了一声道:“是苏清溪。”

李南书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意外,甚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她想,是不是因着这件事,哥姐觉得她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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