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刚本来就因为陆幼青结婚没占到便宜生气,现在又瞧着常淑梅哭哭啼啼的,那股子倔劲儿上来,提着烟袋照着常淑梅脑袋就是一顿敲。
陆幼蓝跟陆幼彩两个人忙上去拦着。
但是陆建刚毕竟是男人,别瞧着平时懒汉一个,打起女人来倒是劲儿不小。
那巴掌扇在两个女儿脸上,没两秒就起了大巴掌印子。陆幼彩更是被推了一下,脑袋嘭的一声砸在了墙上。下一秒,陆建刚抓着常淑梅的头发直接吼道:“你这个烂货,儿子都生不出来,还敢跟老子嚷嚷,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行。”
陆幼蓝吓的在一旁哭道:“爸,你别打了。”
陆西西虽然从小娇生惯养的,但是她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家暴男,没什么本事只会欺负老婆,窝囊的要死,更何况生男生女在男人,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这会儿陆建刚上头,抓着常淑梅的头发往桌子上咚咚咚的磕,常淑梅哪里是他的对手,挣扎都挣扎不动,哭爹喊娘的求救命。
这么下去肯定是要出人命的,陆西西提了一口气,顺手捞了个板凳儿朝着陆建刚脑袋咚的一下砸了下去。
陆西西使了吃奶的劲儿,那一下砸的不轻,陆建刚懵了两秒人噗通一下倒下了。
常淑梅瞧着陆建刚倒了,赶紧躲到一边儿去,她一抬头,鼻血跟泪水混在一起,再加上那鲜红的巴掌印子,根本没个人样子。
陆幼蓝跟陆幼彩被吓到了,也也凑过去看,两人小心翼翼的喊了声爸。
炕上的男人没应。
灰暗的房间里瞬间跟放了烟雾弹似的令人窒息,常淑梅一反常态的没哭也没闹,她缓了口气又坐到炕边儿上,死盯着陆建刚看了几眼道:“幼蓝,你带着两个妹妹走吧,尤其是西西,让她先住在你家里,再跟那当兵的联系上,把她嫁了,以后都别回来了,就当没这个娘家。”
陆幼蓝抽噎道:“妈。”
常淑梅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鼻血,死气沉沉的盯着瘫软在炕上的人道:“我都嫁给他三十多年了,最了解他的秉性,等他醒过来,我们娘儿四个都没活路。”她想着都后怕,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又看向陆西西道:“西西,是娘害了你,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也没给你找到个好婆家,你以后结婚了没娘家撑腰,有什么事儿要多忍耐,这样日子才能过下去。”
陆幼蓝搂着陆西西道:“西西,你还这么小,是我们害了你。”
陆幼彩也在一旁哭。
瞧着平时一个个劲劲儿的,原来在男人面前都成了纸老虎,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难不成她们四个女人真的弄不过一个家暴男?就算弄不过还有村委大队说理呢,大不了离婚,少了陆建刚这个拖后腿的才更好过呢。
面前的三个女人一副死了人的表情,说白了还是天生对男性的恐惧。
对于她们来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从出嫁那一刻就没家了,只能在男人眼皮子底下低身下气,尤其是生不出儿子的女人,这辈子在婆家都抬不起头来。
封建礼教在她们内心扎根,让她们对男权打心底里恐惧。“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喊遍了大江南北也没用。
陆西西道:“你们别哭了,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常淑梅只当她小孩儿乱说话,她从炕上跳下来,翻开箱子拿出个包袱来,从里面数了一百块钱给了陆幼蓝,又交待:“你是大姐,这些钱给你拿着,好好安顿西西。”
陆幼蓝点头接过,又道:“妈,那你怎么办?”
常淑梅道:“我都没几年活头了,现在死跟以后死有什么区别。”
陆西西道:“逃跑也不是办法,这乡村八里的谁不认识谁,我爸想找我们姐妹仨总会找到,到时候闹的鸡犬不宁,谁也别想过好日子。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常淑梅道:“那能想什么办法。”
陆西西道:“前天我去大队查了咱们家的工分,四个人天天上工,不仅不够还欠了六十多分,我爸这个大男人根本没做多少活儿,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分到粮食,即便是分到了,熬过这个冬天也难。你要这样的丈夫有什么用,还不如离婚。”
一听离婚二字,陆幼蓝惊慌道:“西西,你别瞎说了,什么离婚不离婚的。”
离婚吗?常淑梅也不是没想过,但是现在的女人不管什么年纪,离婚是件极其丢人的事儿,再加上自己没生出儿子,离婚了就算再找都难,娘家回不去,就算死了也没地儿葬。
陆幼彩道:“我赞同四妹的说法,从小到大,我们谁没挨过爸的打,都长这么大了还打我们,这样的爸要来有什么用,妈,离婚吧。”
常淑梅摆手道:“别说了,让我清静清静。”
她都五十多了,以前是孩子们的靠山,现在一个个结婚生子,只剩下个小女孩儿没着落,真离婚了,她可怎么办啊。
三个人出了屋子,陆幼蓝热了水把脸洗了。
这会儿外面已经黑透了,事情陷入死局,三人便睡下,陆幼蓝辗转难眠,怕陆建刚半夜醒来闹,又担心陆西西的未来,她索性坐起来道:“昨天就该让西西跟那个军人走的,犹犹豫豫的现在弄成了这样。”
陆幼彩道:“我明天去向家要个部队的电话,再看看这证明怎么开,但凡有机会就让西西走吧。”
陆幼蓝赞同道:“我瞧着那男人也不错,他这样的条件介绍对象的那是一茬一茬的,倒不如趁热打铁,让西西赶紧嫁过去。”
陆西西也不是没想过跟周景琛走,确实,从军的环境会比村里好很多。但婚姻不是儿戏,闪婚更是危险,她除了跟周景琛一夜露水情缘之外,两人完全不了解,如果自己真的嫁过去,人生地不熟的,那不等于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去了嘛。
陆西西道:“姐,周景琛离开的时候给我留了联系方式,他也同我说了结婚的事儿,是我不愿意。”
陆幼彩凑过去道:“啊?为什么?”
陆西西道:“我们彼此谁也不了解,贸然结婚会有很多问题,再说他条件好是他的事儿,知人知面不知心,不一定我嫁给他就能跟着享福。我跟他说好了,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如果合适,再结婚。”
陆幼彩道:“你说的是不错,但这天南地北的,你们怎么交往,时间一久人家就把你给忘了。”
陆西西道:“能打电话、写信呢。”
虽然现在的电话跟写信没那么快,陆西西也能接受,就当谈了个异地恋好了。
陆幼蓝道:“我还是觉得要快点结婚,有机会要赶紧争取,万一被人截胡了,到时候有你哭的。”
真被截胡了不也说明周景琛这人不咋地,男人嘛,多的是,陆西西也不是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但是现在的人跟自己的观念不一样,沟通起来有代沟,她不想再说自己的婚事儿,便转移话题道:“二姐,明早还去挖山药吗?”
陆幼彩道:“当然要挖,我们还要多挖点,到时候去镇子上卖钱。”
这一晚上格外的平静,陆幼蓝半夜去父母窗户边儿瞅了瞅,并没什么大的响动,想来这事儿应该是过去了,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陆西西跟陆幼彩两个人天没亮就提着篮子挖山药去了,这片野生山药地不小,挖了两篮子还没挖完,还好陆幼彩提了扁担,她挑了两篮子回家,陆西西留在原地继续挖。
挖着挖着,她的小铲子忽然碰到了个硬块,陆西西以为是石头,但是这石头却是青蛙的形状,她觉得新鲜便拿出来看了看,擦了擦,竟然露出点金色。
远处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天色黑白暧昧,陆西西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是她凭借敏锐的直觉知道这肯定不是简单的玩意儿,她拿着黑不溜秋的石头到了河边洗了洗,泥土被冲刷干净,石头露出金黄的表面,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金蟾蜍,那蟾蜍头顶上还有一颗红色的宝石。
哇!发大财了!
这沉甸甸的小金块至少一斤,而且那红色的宝石有个6克拉左右。陆西西正盘算着能卖多少钱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话。她赶紧把蟾蜍收进口袋,以防万一她又躲到了大树后面。
“妈,我瞧着粮食挺多的,为什么还要开自留地。”是陆幼青的声音。
丁仓娘道:“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就多了张嘴,一年要吃上百斤粮食,你今年刚嫁过来分不到粮食,不开自留地等着喝西北风吗?”
“现在开了也种不下去,来年春天开也成啊。”
“没教养,叫你开就开,罗里吧嗦的就你废话多,我们丁家跟你家可不一样没礼数,顶嘴的习惯得改,以后你再顶嘴,就别想吃饭了。”
陆幼青面上笑嘻嘻,心里却把这老太婆祖宗十八代给骂了个遍,谁家新媳妇儿刚结婚就上工的,上工就算了,公鸡刚打鸣就起床,大秋天的还要抗个锄头开地,手都冻僵了。以前这些活儿都是陆西西干的,想到此处,她咬咬牙,为了以后的生活,吃点苦头也不算什么。
到时候她要让陆家所有人瞧着自己吃香喝辣。
陆西西在树后把那俩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也不知道陆幼青为啥会上赶着吃苦。
这也跟自己没关系。
陆西西再瞧一眼兜里的金蟾蜍,简直乐开了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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