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运气不错,陆西西不止挖到金蟾蜍跟山药,还发现了一小片木耳。
姐妹俩满载而归。
陆幼蓝已经做好早饭了,她今天做了紫菜蛋花汤,还撒了青菜碎,瞧着黄黄绿绿的格外开胃,一人一个馒头外加猪油炒白菜。
陆建刚也坐在桌上,他难得今天没抽烟,还挂了一脸惆怅。
陆幼彩还喊了声爸,他爱答不理的哼了一声。
陆西西没张口,她可不信一个家暴男被砸了一下睡了一觉就改过自新了,说不定还在想什么阴招呢。
果然,吃早饭的时候陆建刚又开始作妖了,他指着陆幼蓝道:“你都住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回婆家?”
陆幼蓝道:“好长时间没回来了,我想多住几天。”
陆建刚道:“住在娘家又吃又喝的,倒是会给你家省粮食。”他又看向陆幼彩,“你也是,都赶紧回婆家去。”
陆西西道:“大姐跟二姐没白吃白住,扫地做饭都是她们。”
陆建刚道:“这些事情你跟你妈也能做,留两张嘴浪费粮食。”
最浪费粮食的是你才对,不干活犯懒还一堆事儿,陆西西正要开口,又被常淑梅打断了,她道:“吃饭。”
陆西西瞧了常淑梅一眼,脸上那巴掌印子还没消下去呢,真的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还痛定思痛,睡了一晚上倒是忘到九霄云外了,既然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就不叫了。
今天常淑梅脸上挂了彩,她还怕出门丢人,便让陆幼彩帮着上工。
这陆建刚也不知道矫情什么,也不上工。
这不,姐妹三个便上工去了,陆幼彩跟陆幼蓝两个人能干,父母连带着陆西西的活儿全干了,陆西西提着篮子去挖了一些木耳,自己今天运气很好,还摘了两小把板栗。
中午回去的时候,陆幼彩道:“今天起早贪黑的干活,我去供销社买点肉,咱们中午吃猪肉馅儿的饺子。”
陆幼蓝道:“行,你跟西西去买,我回家先把火烧起来。”
现在大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很少有人天天去买肉,即便是买也是买那种肥肉多的五花肉,吃肉还能尝尝油水,所以瘦肉没那么受欢迎,现在牛肉的价格比猪肉要便宜。
而且大家对排骨、猪皮这些边角料也没那么稀罕,这些买回去顶多炖个汤再煮面条吃,两边吸了骨髓便什么也没有了,价格也就一落千丈。
最近陆西西顿顿吃肉,倒是没那么馋猪肉了,正好卖肉的案板上放着一块红艳艳的牛肉,她便道:“二姐,要不我们吃牛肉饺子,放些芹菜,剩下的钱用来买猪骨头,还能炖汤喝,这样同样的钱就能买尝两种香。”
陆幼彩笑道:“就你机灵。”
于是陆幼彩买了两斤牛肉,又买了根大棒骨,供销社的人员还送了一条猪皮。
牛肉来吃饺子,棒骨煮汤,猪皮还能做成猪皮冻,简直一举好几得。
陆西西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两人回去陆幼蓝已经把火烧好了,姐妹三个又是和面又是拌馅儿,没半小时,牛肉馅儿的饺子就做好了。
陆西西去喊了屋里那两条懒虫吃饭。
等常淑梅出来的时候,陆西西差点没认出来,她简直被陆建刚打成了猪头,脖子上还有十根手指印子,陆西西一整个头皮发麻,天啊,这么狠毒的男人。
就这还不离婚,等着过年吗?
常淑梅瞧着陆西西也瞬间哽咽,可是她的嗓子早就哑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顿饭吃的极其低沉。
气也出够了,饭也吃饱了,李建刚吸了两袋烟,便扛着锄头出去了透气了。
留下母女四个,确切的说是母女三个抱头痛哭。陆西西却哭不出来,毕竟哭也没什么用,若是去大队说理,那也说不清,家暴只有零跟无数次,离婚是最好的办法。
母女三哭够了,陆幼彩才拿了万金油给常淑梅涂在伤口上,又给常淑梅盖了被子休息。
陆幼蓝交待道:“你们俩该上工上工去吧,我在家里陪着妈。”
虽然家里鸡飞狗跳,但是日子总是要过的。
陆幼彩点点头,带着陆西西出了门。
——
常淑梅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都没回过劲儿来,从结婚开始到现在,都三十多年了,她挨的打可真不少,哪次不是忍气吞声的就过去了,为了过日子,忍一忍吧,后来又因为自己没儿子,常淑梅觉得自己全身都是短处更不敢说话。
要是因为自己的女儿被调换,这辈子她都不敢大声发脾气,然而依旧没少了一顿打。
尤其是上午,陆建刚把她蒙在被子里打,恨不得打死自己。
常淑梅的父母早就死了,只有个哥嫂还不怎么来往,现在女儿们都成家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要不是因为对小女儿的亏欠,常淑梅真恨不得一头撞到死在柜子上。
陆幼蓝倒了杯水过来,“妈,喝点。”
常淑梅摆摆手,终于哑着嗓子道:“你回头跟西西好好说说,最好今年能结婚。”
“妈。”
常淑梅吸了口气道:“上午你爸打我的时候,我真恨不得给那老家伙一刀,但是一想,那是要坐牢的,你们这些成婚的还好,西西还没成家,以后谁敢要杀人犯的女儿。”
“你多做西西的思想工作,她总不会找一家比我们更差劲的。”
陆幼蓝道:“妈,再不济你离婚也行,离了婚一样过。”
常淑梅道:“说的简单,我真离了婚,我算哪个村的,住的地方没有,地也没有,我跟西西吃喝都是问题,那以后她找对象也是短处,真的离婚了,你们连个娘家都没有,在婆家受了委屈,都没个去处。我已经被打习惯了,多一次少一次无所谓。”
陆幼蓝瞧着母亲的脸色愈发绝望,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
常淑梅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西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张罗个好人家,她嫁出去我才能放心。”
陆幼蓝点点头。
常淑梅躺下道:“你出去吧,我睡会儿。”
——
陆建刚发了通火,消停了好几天。家里看似太平,但是谁也不跟谁说话。
陆西西有了陆幼彩的帮忙,这几天捡了不少木耳。
很快到了赶集这天,陆幼彩跟村头驴车的老爷爷说好了,两人把山药、木耳放在车上便浩浩荡荡的去镇子上了。
陆西西所在的镇子不小,所以集也大,用人山人海形容都不为过,平时大家只能从村里的供销社买点东西,供销社的东西有限,所以很多人都赶集买东西。
陆西西跟陆幼彩找了个空地儿,把山药跟木耳一摆便开始卖了。
山药跟木耳统统都是两毛一斤,陆西西知道做生意吃点亏也没啥,给秤给的也足,完了还给人多添一根。
没一会儿,这木耳、山药全都卖完了。
陆西西数了数,一共赚了十块八毛钱,哎……赚钱的路还任重道远。
时间还早,姐妹俩也去赶集。
马上就要冬天了,陆幼彩的意思是买些布跟棉花,做些新衣服还有棉袄,最好再买双底子做棉鞋,只是布票有限,给娘家买了还得给自己家买,根本就不够。
陆西西道:“二姐,我有。”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布票来。
陆幼彩惊讶道:“哪儿来的?”
陆西西道:“周景琛走的时候留给我的,还给我几张帽子票。”
现在的帽子票可是稀缺货,而且就算有票也不一定买得起,很多帽子都是京城产的还是纯羊毛的,价格很贵,一顶就要好几十,一般人都舍不得买。
陆幼彩道:“这男人真有心了,这样,我去买布,你去邮局给他打个电话,去吧。”
陆西西点点头,心里还有些雀跃,周景琛已经走了一周,应该也到部队了,现在电话昂贵,村子里安不起,只有镇子上才有,尤其是长途,还需要邮局转接。她到了邮局拨通了电话,那边很快传来滴滴滴的忙音。
陆西西从未有过的紧张,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比见周景琛本人还紧张。
好一会儿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
“这里是302团,请问你找谁?”
陆西西道:“我找周景琛,周副团长。”
“稍等。”
陆西西拿着听筒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喂,是我,周景琛。”
不知怎的,陆西西听到对方的声音竟莫名脸红起来,她脑子空荡荡的,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电话那头也是长久的沉默。
耳边的嘈杂声不复存在,天地间似乎只有两个人似的,陆西西耳根烫的厉害,她手指绕着电话线,半天才道:“我就看你到了没,没事儿就挂了。”
“有!”
“你说。”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陆西西噗嗤一声笑出来,娇俏道:“怎么不说话?”
“你最近过的好吗?”
“还行。”
“照顾好自己,我给你寄了一些吃的,还有两件针织衫,一条裙子。”
陆西西笑道:“都秋天了,谁还穿裙子。”
隔着听筒,陆西西都能想到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了,她竟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
周景琛道:“那我重新寄,正好我这边有个军大衣。”
“你”
“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刚出口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陆西西咬着下唇,又道:“你先说。”
周景琛道:“钱够用吗?”
陆西西道:“钱够,就是没什么票,很多东西买不到。”
现在不管是糖啊、肥皂、手表、手电筒,总之能买的东西都要票,陆西西能想办法赚钱,但是在票上确实没辙。
周景琛道:“向林有个亲戚在你们那儿供销社上班,我同他说一声,你买什么直接去就行。”
若是别人,陆西西就用这个关系了,但毕竟因为陆幼青逃婚的事儿两家闹的不开心,陆西西道:“算了,其实我也没什么要买的。”
周景琛道:“不碍事,他亲戚那工作我还走过关系。”
哦,你可真是神通广大啊。
陆西西又道:“我知道了,那没别的事情我先挂了。”
现在的电话费死贵死贵的,自己挖山药赚点钱不容易。
“咳。”那边忽然压低调子道:“我很想你。”
不等陆西西反应,电话突然断线,她脑子轰然炸开,从头到脚的烧的都冒烟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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