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一瓶西凤酒三个人喝,刚下去小半瓶,酒意还没上头,彼此之间还在客气聊着, 问问家里老人情况, 工作情况, 等下去大半瓶了,就要从南侃到北, 国家大事聊到国际新闻。
等一瓶酒喝完了, 老丈人和女婿之间就要上重头戏。
葛嫦慧将烧得火红的炭盆子端到客厅墙角,搬了个凳子坐下, 手里捧着笸箩,里面装了好几双鞋垫白鞋底子。
围着炭盆暖和和纳着鞋底, 既能听到桌子上需要什么东西,又能看到院子里练功的女儿不出意外。
自从学舞蹈以来,寒冬酷暑, 白露珠日日不落, 父母从刚开始的心疼,已经转变成慢慢习惯。
将跟腱受伤的左腿架在桃枝上, 右脚穿着芭蕾舞鞋的脚尖点地,与腿绷成一条直线, 随着鼻吸鼻呼, 慢慢拉伸胯部韧带。
文工团每个舞蹈演员会的都是全科, 蒙族舞、傣族舞、新疆舞等各种民族舞, 芭蕾当代,样样都要练,尤其她们这种没当选过固定女主的伴舞, 为了拿到更多的演出,每天付出的汗水还要多。
这次新增添的剧目,是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原属于国家芭蕾剧团,团里刚接到排演通知时,人人都兴奋坏了,对于地方文工团,这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
女主角吴琼花由团里所有舞蹈演员公平竞争,也是老团长给她们这些新入团不到两年的人一次机会。
收紧肌肉,不松懈脚尖的力量,舒展双臂,上半身往左腿脚尖缓缓下压,待腹部完全贴合大腿,坚持一分钟左右,用核心力量控制全身,慢慢往后退。
左脚触及地面,右脚脚尖再次立起,开始练习单脚吸腿旋转,身体重心准确,平衡力是她最大的天赋,主要力量还是在右腿,但左脚借力的时候,跟腱并没出现较大的影响。
简单尝试后,左右力道开始均衡,双脚脚尖同时立起,练习足尖碎步,逆转画圈快速行走。
国内这个年代,最辛苦的不是舞者本身付出的汗水,而是文工团和家里条件有限,只能在水泥地上练习足尖舞,痛感加倍,汗水加倍。
团里只有一个舞台有地板,练习房里都是水泥地,就算芭蕾舞练得少,但民族舞的基本功,劈叉下腰大踢腿,尤其是劈叉跳,在空中打开一字马后,猛地落下,双脚砸在水泥地上,痛苦不堪。
脚底板流血,脱掉袜子等于脱掉一层皮,体会撕心裂肺的痛楚,是常有的事。
或许正因为团里条件有限,让舞蹈演员受了很多罪,此次接到新剧目,让所有演员参与竞争女主角,团里固定主角们没有任何异议。
院里人专心致志投入舞蹈里,练习不同的基本动作,贺祺深倚在门口,眼神微醺看了半天。
桃花树下,一身白衣,衣袂随着手臂舒展,腰身旋转飘然,夜风轻吹,朵朵桃花像是为了她如期绽放,纷纷而落,跟随她的步调旋转,恍惚变成了天然背景音符。
双臂柔弱无骨,伸展于至枝梢交错间,桃花与人,堪称盛景,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想到第一次见她,明明身穿有些土气的红衣绿裤,画着黑乎乎的浓眉,打着红通通的腮红,遮盖本身颜值,但一旋身回头,眼里的自信狡黠,瞬间让他移不开视线。
人人都在看女主角,唯有他在看处于边缘的她。
晚上回去总在想,卸掉夸张的妆容,她本身会长什么样?
许是真有缘分,第二天便在街上遇到,远远看到一个瞎子老人绊了一跤,人没倒地,篮子里的苹果却撒了一地,路边三两行人帮忙捡起,其中就有她。
卸完妆后,皮肤白到发光,眉毛弯弯,一双灵动大眼,眼尾透着明媚,比高空中挂着太阳还要光彩夺目,可以说另外两个帮忙捡苹果的人,真实目的不是自身善良,而是想凑近多看她两眼。
还有一点更戳他心窝的地方,白露珠原本捡起苹果想放在老人手里,待发现老人眼睛似乎看不见后,又将苹果收回去。
当时他甚至在想,难道是这姑娘心思不纯,欺负老人眼盲,想趁机拿走苹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推翻,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她拿出手绢,将苹果擦拭干净,再递到老人手里,没说任何话,默默将地上其他苹果捡起,重复这一动作。
“你看我女儿干什么!”
父亲的声音突然响起,白露珠恰好旋转立定,转头看到贺祺深的背影,呼出一口气,拿起旁边的毛巾擦汗。
不用看都知道,一瓶酒定然是喝光了,老丈人开始教训女婿,表达千辛万苦种的小白菜,一下子被人拔走的不爽。
“你凭什么娶我女儿!你何德何能娶到我女儿!”
“人家都说我女儿好命,我女儿走运,他娘的,明明是你小子走运,你小子好命!”
“我女儿,全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更聪明,更努力,更能吃苦的姑娘!”
“你凭什么娶我女儿!你走,明天就去退亲!我要养我女儿一辈子!不嫁人!”
“全国就我最懂你,跟你有一样的想法,再也找不出比露珠更好看,更聪明,更努力,更能吃苦,更孝顺,更善良的姑娘了。”贺祺深早已摸清老丈人的脾气秉性,知道要顺着毛捋。
果然,这么一说,白越明顿时就晃着脑袋笑了,连连点头,“要不我说,你小子有眼光,把她嫁给你,我最放心。”
“你以后一定要对她好,绝对不能欺负她,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还有,要是你们家那边长辈对露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要先站出来,让他们不要说露珠,等回来告诉我,我来骂她。”
“对了,我们家露珠是娇生惯养长大,结完婚后,你不能让她天天伺候你,你不能不干活,什么都让她做,你看到我今天炖的羊肉了吧,我这是在给你做榜样,我都不让她妈动手,你也不能什么都让露珠做。”
...
耳朵里听着父亲对贺祺深唠唠叨叨,白露珠将脸埋在毛巾里,久久不出声。
一家子紧张极了,没想到这次白越明是来真的,以前确实提过很多次让老太太过去住,但都明白和这次说过去住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白越明平静道:“妈,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找街道居委证明,以后每个月给你十斤米面,生病了我和大哥共同承担医药费。”
老太太瞪大眼睛骂道:“混账东西,我不去,你们三口子一个月能拿一百多块钱,就给我十斤米面?”
“你要不愿意,你就去告我。”
露珠药方被换的事,让白越明寒心透顶,当兵时的工资补贴都交给老太太,等转业后,钱早都花在老大身上,心里念着一家人不讲两家话,自己有能力,补贴大哥是应该的。
转业后分配工作,连带媳妇的工资,都经常拿出来补贴老大家。
没想到竟然养出敢对女儿下黑手的白眼狼!
“你告完,街道会强制性让我养你半个月,再让大哥养你半个月,倒省了我力气。”
“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老太太流出眼泪,“你没儿子,露珠嫁人后不在身边,现在不对你侄子们好,老了人家凭什么养你?”
“年纪大了,就该享享福。”白露珠不咸不淡道:“奶奶,操这么多心干什么,反正你也看不到我爸有没有人送终的那天。”
“你个小祸害!都是你惹的事!”白越光拍桌怒骂:“竟然对长辈这么说话,一点教养没有! ”
白露珠拍了拍志诚肩膀,“你儿子都管我叫爸了,你算哪门子长辈。”
白越光一张老脸再次涨成猪肝色,被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露珠微微一笑,上前勾住父亲的胳膊,“爸,我饿了,回家吧,奶奶不去,你以后每个月十五号让志诚送十斤米面过来就成。”
“你敢走出这个门,以后你就不是我儿子!”
老太太将拐杖敲得砰砰响,还眼神自信看了一眼露珠,深知小儿子最孝顺。
“饿了?”白越明气顿时消了,扶着女儿往外走,“站这么久脚也疼了吧,爸给你回家煎药喝。”
看着小儿子就这么走了,老太太先是目瞪口呆,接着气急败坏道:“你给我回来!”
白越光冷哼道:“妈,别叫他,看他老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就听小儿子冲着露珠大喊:“爸爸,等等我!”顿时气得肝胆乱颤,抚着胸口直喘粗气。
白志诚从倒塌的大衣柜下面摸出几件衣服,团了团抱在怀里,往外冲的时候,被白志霆拦住,“你干什么,别再瞎胡闹!”
“我怎么叫瞎胡闹。”白志诚不服气,“四姐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反正从小到大,吃饭是妈跟大姐做的,上学是二叔给的钱,每件衣服是二婶裁的,没咱爸什么事,他有点钱都花在你身上了,你是长子长孙,二叔一直不让我给他当儿子,四姐让了也一样!”
白越光抄起桌子上的药罐往小儿子身上砸,“你个小混账!你给我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白志诚机灵躲过,往外窜的时候,留下句话:“放心,等你老了,我会给你十斤米面的。”
“志诚!”
徐红梅追着喊道,看儿子跑得没影,眼泪刚要落下来,发现满院子人都在往她家瞟,又忍了回去,将门关起来后,哽咽道:
“这叫什么事,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屋子里除了油烟味,还多了浓重的中药味,大衣柜倒在单人床上,药渣撒了一地。
白珍珠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白志霆眼神呆滞,他媳妇一脸木然,老太太哭天喊地,白越光脸色铁青,气得一把掀翻饭桌,碗筷哗啦落在地上,碎得稀烂。
一室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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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嫦慧将饭盒里的菜放炉子上热了后,又从斗柜里端出猪蹄汤热了一遍。
白志诚勤快得很,拿着扫把在街道清扫药渣后,洗了手就帮二婶端菜,看到炖得雪白的黄豆猪蹄汤,忍住口水,安静坐着。
露珠盛了一碗递,捞了好几块猪蹄,递给堂弟,“你以后就住奶奶那间房。”
“好的爸爸。”
白志诚美滋滋接过碗,刚呼噜噜喝了一口,就被白越明敲得桌子声响吓了一跳,“怎么了,二叔,不对,爷爷?”
白越明皱紧眉头,“你瞎喊什么。”
女儿故意气大哥,他自然明白,没曾想这小子跟过来后,爸爸不离嘴了。
白露珠忍住笑意,“就按原来的叫。”
白志诚点点头,“四姐,我还怕你不相信我,我真是按三姐给的药方抄写一遍,绝对没改其他的字。”
“知道,快吃饭。”白露珠当然知道是谁搞的鬼,今天将白志诚带回来,一是故意气大伯,二是为了接下来准备。
半个月后,白珍珠就要下乡,所以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搞钱。
除了她们家给的两百多块,最大一笔钱是从于锦康身上诈来的。
于锦康与白珍珠刚定亲不久,感情基础没多少,之前都是白珍珠哄着他,毕竟是纺织厂车间主任的儿子。
自从觉醒记忆后,看到大家的结局,就一心想下乡找到未来大佬丈夫。
要嫁给别人,自然要解除现在的婚约,上辈子白珍珠通过耍了一些手段,不但成功解了婚约,还让于锦康掏了五百多块钱出来。
这笔钱既让白珍珠下乡过得舒舒服服,同时又是她丈夫的创业本金之一。
现在她们家的钱,白珍珠是想不到了,会将希望全部放在于锦康身上。
事关此生命运,白露珠自然是不能让她得逞。
喘了口气,白露珠一字一顿道:“我三姐,是多么温柔体贴,善良美好,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天底下你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女人了!”
一说完立马摁住锁骨下方,平复胃里的翻江倒海。
“你说的这些,是个女人都做得到,烧菜做饭本来就是女人的事。”于锦康不为所动,“再说省吃俭用,那是她没本事过招工考试,你大伯和大伯母更没本事给她买职位,我随便找个厂里女工,买瓶麦乳精,买点大骨头,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这话听得白志诚一肚子火,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不由问:“那你为什么要跟我三姐订婚?”
于锦康闻言看了一眼白露珠,还不是他爸要说眼光要放长远,贺家三代人都受国家重视,能和贺祺深成连襟,以后好处多得很,这才订了亲。
谁知道刚订完亲,白家人就露出贪婪本性,张口就要五百块彩礼不说,每次上门都要暗示一些东西,米面肉都能张得开口,尽显小家子气,更别说三番五次让他给白志诚安排工作。
是真敢开口,就算买一个工位,也要四五百,这家子自己没本事,整天指望女婿去办。
白珍珠是乖巧懂事,正是因为看出她乖巧懂事,不会拒绝家里,还遗传小家子气的行事风格,才让他更不情愿。
看透这家人的贪婪,又打听到白越明与白越光闹翻了,以后肯定搭不上白露珠这门亲,正打算让他爸退亲。
没想到这个星期遇到白露珠两次,第一次看到白志诚跟在贺祺深后面,就已经很惊讶了,回去后退亲的想法开始松动。
等今天白露珠花了六块多给他买了一个烟灰缸,退亲的想法顿时就消失了!
能花这么多钱送他生日礼物,说明姐妹俩关系特别好,非常重视白珍珠!
再到刚才白露珠为了白珍珠说了这么多好话,他心里越来越踏实,再说白珍珠对他也确实挺真心实意,结完婚多给她点钱,小家子气慢慢调过来就是了。
“我当然也喜欢你三姐,否则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女工不选,干嘛要选你三姐。”
“你都没正面表达出来过这层意思吧?”白露珠叹了口气:“我三姐早就看出来你的想法,最近不是知青要下乡吗,三姐已经打算跟你退亲下乡了。”
“什么?!”
于锦康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眼睛都瞪圆了,“退亲?!下乡?!”
他这刚打消退亲的想法,又变成白珍珠想退亲了?!!
白露珠点头,“于同志,你要是真喜欢我三姐,就该拿出行动来,表达出你的喜欢,你态度不冷不热,三姐自然会多想,她那么温柔体贴,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当然不会勉强你结婚了。”
于锦康还处在呆滞中,被白珍珠甘愿退亲震撼到,心里对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孩有了些许不一样的东西。
正在琢磨是什么东西时,门突然被推开,白珍珠出现在门口,兴奋隐藏在眉眼中,待看到房里不是想象中的人,惊诧瞪着眼睛,而后越瞪越大,眼里隐隐还有崩溃迹象。
白志诚先开口:“三姐,你怎么才来?”
白珍珠面部肌肉颤抖,咬紧牙根问:“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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