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潇打了饭出来,路过拍在队尾的路青时,还冷笑着睥睨她一眼,又扫过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杨小希,“整日里觊觎别人碗里的菜,也不害臊!”
“你说谁!”路青嘴巴比脑子更快,“你说谁不害臊?”她紧紧攥着云潇潇的手不放,双眼瞪得铜铃一样大,鼻子也是呼啦呼啦地喷气着,让云潇潇想到了乡里奔跑的拖拉机的烟囱。
她笑出声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很丑?”别人难受了,云潇潇就觉得自己开心了,一把甩开了路青的爪子,又瞄了一眼似乎想上前来的杨小希,“有些人可要想清楚了。可别助纣为孽。而且我现在打的饭,是给我家霍眠山吃的,他也算是因公受伤了吧?可别因为一些人不开眼,回到厂子里还要挨饿。”
一边看热闹的人,这才想起来云潇潇是给霍眠山打饭的。再看热闹,他就没饭吃的了。为了霍眠山能吃上饱饭,他们也只好帮着云潇潇了。
于是旁边的人都上千来指责路青不懂事,“有什么事等小霍同志好全,我们再说不行吗?”
“是啊,可不能妨碍他吃饭养伤。”
“更何况,路青同志啊,你的小心思,我们可算看出来了。你别是看上了霍眠山了吧?”想绊住一个人,最好是戳她心中最在意的事。
有人还不知道的,闻言一惊一乍的,上前凑到路青跟前,因为人矮,从下往上瞧着路青,“不是婶子说你,你这个样貌配不上小霍同志呢。”
“牛组长,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样貌,怎么配不上他了?”路青带着哭腔,恶狠狠地瞪着给她难堪的这个车间小小组长。她被吓到了。虽然她是有那个心思,但是可不好就这样被人大咧咧的戳破。
牛组长讪笑了一下,后退了两步,舀了一口饭,这才坏笑着看向羞愤欲死的路青,“对不住啊,我说错话了。你是佳人,佳人。只是不是他的佳人,也不会是他的家人。”
佳人与家人读音虽然一样,可是路青这回聪明地听出了牛组长的意思,更听出了她笑语里的嘲讽,当即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声来,饭都没打就跑出了食堂。
“哎,路青?”杨小希有点饿,想吃饭,可是路青跑了,她怎能留下?食堂的目光也转移到她身上,遭不住了便也跟着要跑。
这回是一个大嫂拉住了她的手,“小希,你去干什么?不吃饭了?”
杨小希一脸挣扎,“嫂子,我怕她出事。”
“我瞧着你之前也是聪明的,怎么这回竟然要跟着犯糊涂?她这样作死的,以后不知什么结果。你跟着胡闹,你的将来被作没了,那就只能被你家里的人逼着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杨小希像是被惊雷惊住了,她愣愣地看着嫂子,“嫂子?”
“真是糊涂啊。你自己想想吧。”她可不好说第二遍。
此时,隐在人群里的云潇潇走出来,头微微侧着,眼睛却不是斜视,而是带着不解与疑惑,还有一点点蛊惑:“你真是她的朋友,就该劝说她悬崖勒马。要是不喜欢她这个朋友了,也做最后一次提醒,然后远离。刚刚那个嫂子说得没错,以前见你第一面,我觉得你比你另一个朋友冷静聪明,但是现在你那另一个看起来傻乎乎的朋友,已经不跟你们同行了,你,还在她身边。”
云潇潇最后说的她是谁,杨小希自然明白。也正因为明白,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起来。她双唇哆嗦着,看了一圈偷偷关注她们的人,忽然扭身离开,只言片语都不留。
云潇潇眯着眼睛,笑着跟距离她近的人道谢后,抱着饭盒心情雀跃地离开了。因为她晓得,刚刚自己的一番话,肯定会触动杨小希的内心。她真正离开杨小希是迟早的事。即便不彻底离开,但是让杨小希与路青产生隔阂也不错。那样路青就只能孤军奋战了。当然她能找到另外的跟班,那就另说。
食堂里的人,见正主都走了,个个交头接耳的,激动得满脸通红。
也是这个时候,李厂长与谭书记这才从二楼楼梯拐角处走下来。食堂里的人看到他们俩,纷纷停止了嘴里的八卦,转而说起其他的事情来。嚼舌根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啊。
两位领导也没管他们,只是一边走一边小声交谈着。
“我就说小霍同志那样机灵的人,选的妻子定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李厂长笑着看向谭书记,“你还担心她给小霍同志拖后腿吗?”刚刚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可溜了呢。不愧是跟霍眠山一样,从泥潭一样的家里长得直溜的小莲花一样的人物。
谭书记笑着摇头,吸了一口烟,“不是你担心吗?现在总算安心了。只不过那个女同志,似乎要加强思想品德教育了。”
看着食堂里人来人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谭书记就不想任何人来破坏。正所谓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若是路青得逞,把云潇潇同志挤出去,那厂内外多少人效仿?到时候外面的人归根究底的就说是钢铁厂起的好头,他与老李的老脸还要不要?
两人走出食堂后,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李厂长才问,“你是有什么想法?”
“那个女同志那样跋扈。无非是仗着厂子里某位领导的势力。她的靠山,是不是真的有能耐?我想看看。”谭书记轻描淡写地决定了路青以后的前程,“若是他们都没什么能耐,那厂子里不需要他们这种自己没本事,还要去祸害有本事之人的。”
李厂长吐出一口烟雾,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孔,“销售部主任陈雨农。那个女同志就是他的亲外甥女。”
“是他?”谭书记点点头,“不舍得这个人?”
这个问题得到的是沉默的回复。
谭书记懂得了,“他对我们钢铁厂真的那么重要?”
李厂长叹气,“老谭啊,你莫非是忘记了他的妻子的表哥是省城那边汽车厂的副厂长。”
“嘶~”谭书记的手被烟灰烫了一下,他弹了弹烟灰,“我真忘记了。那就留着他们。”只是到底看着心烦,“总归是要警告一番的。不然成何体统。”想要去破坏人家的家庭,本来就是严重的作风问题,他正好拿这个去敲打那个陈主任,叫他看管好他的外甥女。
李厂长想了想,也答应了,“是要好好管管。”不然到最后那个云潇潇觉得他们这些领导不闻不问的,可能会延误了厂里,撺掇着小霍同志离开钢铁厂那可如何是好?
于是销售部的主任陈雨农刚刚吃完饭,溜达回办公室呢,就接到了厂长的电话,说有要紧事,叫他赶紧去一趟。
他以为是好事,还匆匆捯饬了一番,就赶去厂长办公室。
见着陈秘书的时候,有些不放心,就跟他打听厂长找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陈秘书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他跟谭书记吃完饭回来后,就说要你来一趟。”
听到说谭书记也在,他的心就提了起来。
那可是个不讲情面的老狐狸。有他在肯定没好事!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他恨不得扭头就跑。可是理智促使他前去敲门……
陈秘书瞧着他犹豫不决的怂样,几步走了过来,敲响了门,“厂长,书记,陈主任来了。”
“请进。”
陈雨农深深呼吸一下,似乎带着壮烈的神色走了进去。可把陈秘书逗乐了,“哎,后背教导不好,可真是会给家里招麻烦。”
话说云潇潇去打饭有些久了。霍眠山就担心了,挪到门口去,想要看看她到楼下了没。
何公安拖了一把小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这里是厂里,外面人来人往的,可比医院安全多了,你担心什么?”
“你不懂。”霍眠山暗自翻了个白眼,“要我说,哥,你不如也以身入局,亲自做饵,看看在这里能不能钓到鱼儿?”
何公安靠着椅背大笑,“你以为那么简单的?人家被你气得糊涂里一两次,不可能一直糊涂下去的。要我真的去做饵,怕是有去无回。”
霍眠山瘪瘪嘴,觉得他是胆小而已,但是又不好怼他,只好看向楼下。就是刚刚一分神,他看到了让他头顶冒烟的事——
有个眼熟的男同志正拦着已经到了门口前面小路的云潇潇,也不知他说了什么,云潇潇竟然是笑了起来。
那样灿若夏花的笑容,只能在他面前,怎能让别人也独赏?
怒火中烧的某个人,一手推倒手边的椅子,狠狠砸在何公安脚边。何公安见他被气得脸都红了,就没说话,只是早已经站起来看热闹了。
“怎么办啊?”何公安很“担心”地问霍眠山。
霍眠山瞪了一眼眼底里藏着看戏不嫌事大的何公安,捂着肩膀的伤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朝着云潇潇那边喊:“潇潇,我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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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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