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眠山原本带伤,所以尽管是用尽力气,还是有些气短,而且有点心虚,生怕云潇潇待会笑话自己幼稚。
只是这是他担忧的,实际上云潇潇听到他喊饿了,根本没有去想他是吃飞醋了,只是想着他流了血,身子虚,饿得快。
“好了。你叫我小心你表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你是路青的表哥,我们还是得避嫌。”说了这话之后,云潇潇便往着霍眠山那边小跑过去。
“眠山,你饿了吗?等等我!”一边说着,一边噔噔噔的跑着上楼去。
那种急切与热烈的关心,任是谁看了不眼红呢?
陈晓飞插兜迎风而立,看着云潇潇一层层楼梯上去,最后到了三楼,与挪到楼梯口的霍眠山会合。不知说着什么话,两人都是笑吟吟的。
最后云潇潇飞快地拿着饭盒回屋后,又回来搀扶霍眠山。
霍眠山比云潇潇高了一个头还多点,越过那毛茸茸的脑袋,看向了风中萧瑟站立的陈晓飞,扬起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陈晓飞都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悄然握成了拳头。心虚之下,又是满满的挫败感。他比他差哪里了?只差在运气上。要是自己比他还早遇到云潇潇,云潇潇肯定就是自己的女人,更不会跟着没本事的他下乡。
他似乎忘记了,云潇潇跟霍眠山也是在下乡的火车上才认识的。
他下意识地去否认了缘分两字,都归咎于霍眠山的好运上。
他也知道自己唐突人家了,只是他控制不住的内心,不过是跟工友碰见了,又说几句话而已。他又没做什么越轨的事,不必在姓霍的跟前心虚。
云潇潇听到霍眠山的笑声了,抬头看他,正好看到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目光。那里面似乎藏着细碎的星星,随着如月光温柔的目光撒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得也放柔了声音,“怎么了?”霍眠山好像轻叹了一声,抬手抚按了一下她头顶的绒发,“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我们的初见,那时候我们都很狼狈。到了现在,我们都变得很好了。”
已经是大人的云潇潇,想起了过往,一点都不觉得不堪,只有暗中隐藏的怨,“是啊,幸亏那天我坐上车了。要是拖延到下一批,估计我们就错过了呢。”想到一旦错过就是永远,云潇潇这才庆幸不已,“所以,我们还是上天厚爱的,对不对?”
同样后怕又庆幸的又何止是云潇潇,霍眠山也是啊。他又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人影的陈晓飞,若是那时候与云潇潇没遇见,或者陈晓飞的境遇,就是他的。
他紧紧地攥着云潇潇的手,似乎这样才能驱散心中的害怕,“你今天打了什么菜?”为了不想继续吓自己,也不想云潇潇被这种情绪困扰,霍眠山赶紧转移话题。
云潇潇果然兴奋起来,瞧着前后的屋子还没有人回来,就轻声讲述了她接着食堂里的工友逼退路青,劝告杨小希的“善举”,“你说我是不是很棒啊?”
霍眠山看着求表扬的云潇潇,笑了:“可不是么。我从来都知道我的潇潇,一直都是坚强勇敢的姑娘。就算没有我,你也能体面地活着。”
云潇潇被夸得小脸通红,还想说着来着,那边早就等不及的何公安从屋里探出头来,揶揄地看着他们俩,“古人,不,老人说,有情饮水饱。以前我是不信的,如今看着你们俩,我倒是相信了这话应该是不假。”
云潇潇虽然被羞红了脸,可是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霍眠山后,就说一句话,可把何公安怼得无话可说。
她说:“是不是这样,何公安您也找个对象谈一谈不就晓得了?”
霍眠山笑睨一眼一张黑脸涨得通红的何公安,“他能哄得住姑娘?别才是见一面就吓跑了人家姑娘。”
何公安冷哼,“小看人。明年,明年肯定就能找到我心爱的姑娘。”
“你有本事在年底的时候找到嫂子。”霍眠山坐下来,笑嘻嘻地激他,“哎,我打赌,你肯定不敢应下。”
“嗤,不就是找个对象?我要是放出风声来,下个星期就能领证。”
“哦?潇潇,听见了吗。下个星期他就要领姑娘去结婚了。你得准备我们的贺礼了。”霍眠山直接不给他反口的机会,就跟云潇潇说贺礼的事了,“他动作快,估计很快就要生孩子,索性贺礼就买孩子的衣裳什么的?”
云潇潇也笑嘻嘻的,“这个主意不错。省事省力!”
何公安败落,不敢再说话,只是打定主意下周他就跟同事调班,若是还要来钢铁厂保护霍眠山,他就当没说过这事。当然,他也会尽力去找对象就是了。反正做好两手准备,找到合心意的姑娘,就要这小两口要礼物,找不到,他就说这小两口冤枉他。
见他偃旗息鼓的,霍眠山与云潇潇也不再揪着他不放,只是说起电厂那边是否还有动静。
何公安摇头,“这几天也没动静。估计他们也冷静下来了。要是再等一段时间不见动静,你这边我们就要撤了。”
霍眠山面色沉重地点头,是该如此。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可能一直要人护着。
他只是有些担心那些人见伤不到他,真把手伸到云潇潇身上。所以为了杜绝后患,他还是想将人一网打尽,至少把大部分有毒牙的都抓起来。剩下那些胆小的,相比也会被吓得不敢动手。
只是该怎么设局请君入瓮,他还得想想。
云潇潇倒是没有他想得多,只觉得有何公安他们再追着那些人打一个月两个月的,应该没事了。
只能说是云潇潇心眼子还是比霍眠山少了几个。
吃完饭后,何公安就回了隔壁,说是休息一会儿。
“你不洗脚?”霍眠山走到门口,见他当真是脱了外套就往那小床躺,他很是吃惊,“就你这样不洗脚的臭烘烘的,还妄想一个星期找到对象?”最后的几个字那是吊高了说出来的,可见霍眠山被震惊到哪种程度了。
何公安睁开一只眼看着门口瞪大牛眼似的霍眠山,轻蔑笑出声来,“我们这才叫真汉子。”
霍眠山嘴角抽抽,见他踢掉鞋子后,一股儿难以描述的咸鱼味道喷涌而出,砰的一声,他就好心地帮何公安关上了门,还在门外跟云潇潇喊:“潇潇别过来,这里可臭了。”
“哼,臭小子。”何公安闭着眼哼哼,可是几分钟后,还是起身来,拿着地上准备好的暖水壶出了门。
“哎,何公安啊,您这是要去哪里?”隔壁的一个钢铁厂小领导见着何公安拿着暖壶出门,很是友好地打招呼。
何公安瞄了一眼霍眠山那边,高声回答:“去打些热水回来泡泡脚,松松乏。”
“那好啊。您这跑一天了,泡一下脚睡得也好些。”
“可不是。那我先去了。”
“好好,何公安您忙。”
霍眠山这才探出头来,正看到准备下楼梯还望这边看的何公安,“哥,潇潇出去打水了。你也去?”
何公安这才收回脚来。被这臭小子气蒙了,都忘记霍眠山身边不能没人的。
“云同志出去了?那等她回来了,我再去打水吧。”何公安把暖壶放在走廊上,想到他这大爷的模样,“你不是很宝贝她的吗?怎么舍得她跑来跑去的又是打饭又是打水的?她累坏了,你就高兴了?”
霍眠山靠在椅背上,“我享受被她放在心上关心的这种感觉。而且,比起在村里干农活,只是跑不远的食堂、水房打水,对她来说并不累。”
她在他心里,比他自己还重要,真的是辛苦的话,他不会让她去做的。看何公安一脸不信的模样,他就多解释了几句,“只是等明天她去上班了,我就不会让她干那么多的。”
“哦?那你有什么方法?”
霍眠山笑着卖关子,“待会你就知道了。”
何公安挑眉,也在他身边坐下,抬头看着夕阳渐落,忽然觉得有些感伤,“又一天了。有时候觉得我这工作非常有意义,有时候又觉得这日复一日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这要当哲学家了?霍眠山侧头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比我大了五六岁吧,你都不知道,我哪里能知道呢?”
“这可说不定。”何公安笑了,“谁不知道小霍同志才二十岁,可经历过的事,却是许多年纪大的同志都没经历过的呢。”从家庭,到下乡,再到进来钢铁厂,阴差阳错帮着揪出敌人。这都要成传记人物了啊。
这让霍眠山怎么说呢?他原本也想安静地一边种地,一边等着高考啊。只是遇到了钢铁厂招人,自己考进来了。这又怎么说?
“我说,小霍你怎的不愿意来我们公安局?要是与我们成为真兄弟了,那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多了一束光,日子又有了不凡的意义?”
所以他刚才的伤感,是为了这么蹩脚地引出这个话题的?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谈过许多次,他也婉拒了许多次。
霍眠山叹气,“哥,真的,我对当公安真的没有兴趣。”
“那你的兴趣是什么?造飞机?”何公安笑他。
霍眠山眼睛一亮,“我也想啊。”
何公安被噎住了。这确实比当公安有趣吧?但意义应该一样吧?
正当两人谈天说地的时候,楼梯那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不是云潇潇的脚步声。
何公安立即起身,扶着霍眠山进屋,“以防万一。”
霍眠山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配合着进屋。
随后,何公安关上门,手也探在腰间。
脚步声还真的停留在门外,只是——
“小山!小山,你在屋里吗?”
“是大牛哥!”霍眠山想开门,被何公安拦住了,“你往后面去。”
霍眠山抿嘴,乖乖站何公安身后。
何公安在窗口那里看了看,发现只有大牛一人,这才开门,只是另一只手也是扶在腰间不放下。
大牛看开门的是何公安,焦急的脸庞还愣了一下,但随即又看着何公安身后的霍眠山,急声说道:“小山,这次了不得了,村里出事了。”
“什么事?”霍眠山也是好奇。村里出了什么大事要这么急告诉他的?
“你家里打了电报来,说是你爸重伤入院,可能很危险,要你回去,预备见他最后一面。”
“这么巧?”何公安嘀咕,可也不敢让人听见,担心霍眠山生气。
可霍眠山却是神色不变,“大牛哥,你们家有亲戚在我家那边吗?”
“你想干什么?”大牛不解,这会还说这些?
“我想让人看看事情是否真实。”只叫他同学去查,结果恐怕不能服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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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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