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130章

几个人还没进屋,就看到张文静跟张文豪姐弟两个坐在门槛上哭,这姐弟俩很少来祖宅,平时见到王秀花他们连招呼不会打。

“文静,文豪,你们怎么在这儿?发生了啥事了啊?我的小可怜,怎么哭成这样了?你阿爹阿娘呢?”王秀花一手抱起一个。

张文静听到“阿娘”两个字,就嚎啕大哭,怎么也止不住,而才两岁的张文豪看到自己姐姐哭,也跟着大哭。

寂静的夜被这姐妹俩的哭声所充斥。

赵小慧从王秀花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行人就进了屋,这两孩子也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浑身都是冰冷的,王秀花心疼不已,要知道这可是她的两个重孙呀!

黄会员帮忙把火烧着,又开始煮起了面条,且在面条里把从店里拿出来的剩菜放了点进去。

“会员呐,面条煮烂点,这两个娃子估计没吃晚饭的!”王秀花道,找来张哆哆的衣服给他们俩换上,小小的身子这才逐渐开始暖和起来。

这两孩子也不知道是啥情况,被王秀花抱在怀里一直哆嗦不听地哭,不管问什么就是不说一个字。

等面条出锅时,张文豪才挥舞着小手臂,含糊不清道,“阿姐,饿……肚肚饿……”,他一边拍着自己的小肚子一边叫着饿。

看到这一幕,王秀花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要是张强盛跟李细妹还在世,这两孩子也不得大晚上盼来找王秀花。

可是,他们的阿爷阿奶已经不在了啊!

“是不是你阿爹阿娘吵架了?”张哆哆试探性地问。

张文静跟张哆哆年纪差不多大,不过这小脑袋倒不如张哆哆伶俐,再加上可能经受了重大冲击,哪怕是换了衣服身子也烤热了,依旧不说一个字。

“文豪,你告诉小姑姑,你阿爹跟阿娘是不是吵架啦?”张哆哆轻轻地拉过张文豪的手,温柔地问。

张文豪愣愣地看着张哆哆,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痛,痛,手痛痛,手痛痛……”

“你弄他手干啥?好好的又把他给弄哭了!”张强盛骂骂咧咧地,瞪了张哆哆一眼,“好不容易这两爱哭鬼不哭了,你这么一捏他手,这下好了,又吵死个人!”,骂了张哆哆几句,看那小破孩还在哭,张强盛又从火炉里夹起一个火种,“小子,你要是还哭,我就把这个火种丢进你嘴里,把嘴巴给你烫坏去,看你还敢不敢哭!”

一般小孩子都怕这种威吓,但凡有小孩子不听话哭个不停,家里大人就会用这个方法,一般来说这个法子从没失误过,可谁知这张文豪被这么一吓,反而哭得更厉害,只差不把这个天给哭破去。

这下大家都没辙了,几个大人轮流哄着。

“豪豪最乖了,都是你小叔公不好,我这就打他,打他!”王秀花一边哄着,一边筷子假装打张强盛的胳膊,等面条装好后,开始喂这姐弟俩吃面条。

张文豪估计真是饿惨了,吃了一小半碗面条后还没吃饱,小嘴巴一直吧唧吧唧还想吃,于是王秀花又装了点面条继续喂,这小屁孩吃饱后竟趴在王秀花的怀里睡着了。

人虽然睡着了,可小身体还是不停在抽搐,怎么着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强盛,要不你去大水家看看情况,这俩孩子有点不对劲?我想应该是他们夫妇打架了。”王秀花紧紧地抱着张文豪,尽可能地给他最大的安全感。

“我不去,你让三哥去,那个张大牛不是一向都不跟我们来往的吗?搞不好这俩孩子是他们故意送上来的!”想起昔日种种,张强盛真是不想搭理这档子破事,忙从赵小慧手上抱过张余,“要是没啥事,我们就回屋去睡了!”

“我也不想去,那个三兄弟太膈应人了,平时在我们面前不总是耀武扬威的吗?不过就是公婆俩吵吵嘴,不成问题的,等下我们真过去了,人家说不定都和好了,到时反过来一起对付我们!”张强国补充道。

对于他们来说,永远都忘不了张强旺过世当晚,这三兄弟做的过分事简直是罄竹难书,别说是张强国他们,这次就连赵小慧跟黄会员也不想再去趟这趟浑水。

王秀花把目光投向张哆哆,希望张哆哆能帮忙说服她阿爹,张哆哆快速转动小脑袋,慢慢地说,“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阿爷临死前交代的话了,他说让我们日后都照顾下强旺大伯家的那三个兄弟,不管发生啥事,我们都要义无反顾去帮忙,我想这次他们家应该是遇到大麻烦了,要不然这俩小的不会半夜跑这来,要不我们去大牛哥家看看情况,我们可以不进屋,就在路口上观察观察,要是没啥事,我们留抓紧时间回来?”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哆哆这丫头说的对,大家好歹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要真没事,我们就再偷偷回来呗!”王秀花马上附和道,她这颗心哦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不去看看寝食难安。虽然张大牛兄弟三个做的那些事让人很愤怒,可这到底是一家人,也是她的亲孙子,她很难坐视不理,更没办法不管不顾。

张强盛还是坚持,毕竟之前这三兄弟给他添了不少堵,他也受过不少伤,幸亏他身子骨硬朗,要是像张强明那样,估计早就被他们给弄死了,他做不到那么大度,张强国又何尝不是呢?

“你们就去看看,就当我这个老太婆求你们了!”王秀花哽咽道,嗓门也提高了不少,微微颤颤的声音,让大家心里头也为之一震,“你们就算不看在那三兄弟的份上,也要看在你们死去的阿爹的面儿上,去看看好不?”

王秀花虽然泪腺发达,动不动就能流泪,可这一次她是真的伤心欲绝,她一生为人亲善,从没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情,而她的子嗣确实如此不和睦,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

因着王秀花这几句,大家心里也跟着难受,只不过谁也不想率先迈出那一步,谁也不想妥协,心里也都憋着一口气!

张哆哆对张文静说道,“你要是想我们帮你阿爹,你就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们马上就把你赶出去,你要知道你那个爹一直都很讨厌我们,当时还打过我阿爹,用锯子来锯我阿爹的手臂,你再不说话,我马上就把你轰出去,我家也不会让你进来!”

张文静被张哆哆这么一吼,瘦弱的身体微颤,她哭着说道,“我阿爹跟阿娘没有吵架,他们没有吵架,是我阿娘被别人打死了,我阿娘死了……”,说完又大哭了起来,这一刻她尽情发泄,将恐惧、痛苦、不安、害怕都一起宣泄了出来,她的用哭声诠释着无穷无尽的悲痛!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哦?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哦!”王秀花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这个孙媳妇平日就很麻利,做起事来更是如火如风,也显少跟他们联系,当然因她这个性子,村子的人也没谁敢惹她,再加上很勤快,所以这么多年夫妇俩小日子也过得不错,又有一双儿女。

对王秀花而言,跟不跟大家联系,逢年过节会不会来看她这个阿奶,她并不在乎,只要小夫妇日子过得好过得幸福比一切都重要,哪里晓得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们兄弟两个赶紧过去看看是啥情况,出了这样的事,只要自己一家人才是靠山,别看他们平时跟学毛学习清华他们走得近,真出事了,那些人巴不得躲得远远的!”王秀花道,转头又看向黄会员,“会员啊,这里你年纪比他们大点,没办法你要辛苦下,跟他们一起去一趟,我怕他们等下又自家人闹起来!”

“阿娘放心,我跟他们一起去,你不要急,小心着身子,小慧你就不要去了,家里这么多孩子,你辛苦帮忙看下孩子,哆哆,你要照顾好阿奶,知道不?”黄会员吩咐道。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很快张强盛张强国还有黄会员三个人就出发了,他们先是去了张大牛家,发现屋里熄了灯空无一人,于是又去了村里的卫生所,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死亡外估计也有人受伤,所以肯定会去卫生所,就这样几个人又匆匆赶去了卫生所。

不过当他们赶到卫生所时,卫生所里的几个大夫都下了班,就留了个值班的小护士,张强盛冲到前台问道,“你知不知道张家那个张大牛晚上有没有来卫生所啊?好像是打架受伤的那个?”

“我不知道啊,我晚上六点才过来值班,要不你去问下门卫处的大爷吧?”那个小护士回了句。

“那有没有其他人呢?晚上送过来的?”张强国又复问了一遍。

小护士看着这几个人着急成这样,于是把名册拿了过来,因为在这个小卫生所每天晚上送过来接诊的病人都要登记在一个小册子上,她认真地核对了一遍名单,“晚上就只有一个叫朱明菊的病人来过,可她伤得太重,让她去镇上了。”

“多谢多谢!”黄会员道了句谢,几个人就离开了,而小护士口中的朱明菊正是张大牛的媳妇。

张大牛跟朱明菊这两年日子过得越发红火,且张大牛又跟别人合伙卖豆腐卖木炭等,竟然也攒了不少的钱,那时候只要手上有点钱就会借给别人放利息,这不朱明菊就借了两千块给朱长春。

朱长春也不算外人,跟朱明菊还沾亲带故,又正好是朱明菊娘家那边的人,别人来借钱不借又觉得不太好,当时说好利息是5厘,两年后还清,六七月的时候,朱明菊上过一次门,人家当时确实也拿不出,然后承诺年底先还一千,可当年底张大牛跟朱明菊上门时,谁知朱长春躲着不见人,还把门锁得死死的,问邻居就说人家不在屋。

今天下午朱明菊正巧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的路上看到朱长春,于是就喊人家赔钱,哪知道这个朱长春拽得很,什么解释都没有,就一句,“没钱!”,把朱明菊气得半死。

她忍不住就骂了起来,“你这好吃懒做的家伙,欠别人的钱有两年了,到底什么时候还钱?”

朱长春往朱明菊身后看了看,发现就朱明菊一个人时,更是趾高气扬,“你这臭婊子,你说我欠你钱,你有啥证据?你把证据拿出来啊?没有证据就当街就讹别人的钱,你还真是不要皮不要脸!”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就是你跟我借了两千块钱,说好年底给我的,可你一直躲着不敢出面,做人做事要凭良心,到底是谁不要脸不要皮!”

朱明菊气得浑身发抖,脸色也很差,平时讨债张大牛都会陪着,今天正好张大牛去山上砍柴去了,而她又赶巧看到了朱长春。

两人吵得很凶,骂得也很激烈,很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朱长春见人多起来就扯开嗓子囔,“大家过来评评理,这个张大牛的媳妇说我欠她两千块钱,今儿看到我就问我要钱,我对这事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她又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也没有欠条,这不就是讹人吗?你们大伙儿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要不然我就平白无故要给人家两千,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有人这么光明正大来抢劫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就是啊,你没证据就不能问人家要钱,如果都像你这样讹人,那大伙儿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其中有个妇人道。

“本来就是,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但做人不能眛着良心睁眼说瞎话,这年头钱都难赚,大家也都穷,都像你这样要钱,这还得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只差不把朱明菊钉在耻辱柱上来审判,群众也在朱长春的煽动下情绪高涨,一个个恨不得把朱明菊用唾沫给淹死。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你们都是一伙的!”此时的朱明菊可谓是孤立无援,当时朱长春来家里借钱时,就只有她跟张大牛在家,而这个朱长春又跟她沾点亲,那是她第一次借钱出去,更不知道借钱是要写借条的,也就没留个心眼,哪里知道这个朱长春竟然颠倒黑白。

“明菊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也只是实话实说,咋个就变成跟他一伙的了?你要是能拿的出证据,那人家欠你钱,自然是要还你的,你要是没证据,也就不能冤枉了别人啊!”其中有一大妈说道。

理是这个理,可朱明菊去哪儿找证据?即使现在张大牛在场,估计人家会说张大牛跟她是一家,根本就不能作为人证。

如果今天要不来钱,也就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朱明菊气恼得很,她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就冲了过去,“朱长春,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今日这钱你要是不还给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看到朱明菊拿着石头冲过来,其他人也都吓得纷纷往后退,人虽然往后退了好几步,八卦的心却不消减,悄然躲置一旁吃瓜看热闹。

“你这泼妇要不来钱就要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还讲不讲公道了?”

朱长春也毫不示弱,他本来想用手臂去拦朱明菊,哪知朱明菊这股蛮劲还挺大,竟一时不察,占了下风,胖朱明菊的石头砸到了嘴巴上,生生砸断了一颗门牙。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女人即使有再大的力气,哪里搞得赢男人?

朱长春又不是什么善茬,他马上反扑过来一个过肩摔就把朱明菊狠狠摔在了地上,然后用膝盖抵在朱明菊的胸口,“你这个**,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怎么有两个钱了不起啊?老子就是没钱还给你,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你就起来打死我啊?你有本事打死我啊?”

朱长春嘿嘿笑着,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

“我告诉你朱长春,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有报应的!”朱明菊眼底的恨意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给烧个干净,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有什么报应?我偏不信这个!”朱长春贱兮兮地笑道,“臭婊子,你要是答应陪我玩一晚上,我就答应放了你!”,说完还用那沾着血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我呸!”朱明菊啐了一口,“就你这模样,哪个女人会喜欢你?没本事没能力猥琐发育的臭男人!”

朱长春扬起手给了朱明菊一巴掌,“臭婊子,你敢骂我,找死!”

“我就骂你,就骂你,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阿娘就不该把你生出来,你这德行应该回娘胎里重造!你就是颗软趴菜,又臭又烂!”

此时此刻朱明菊被朱长春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除了逞下嘴炮,已经没有其他能发泄的方式了。

“臭婊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强了你,看你还怎么嘴硬!”朱长春说完就开始胡乱撕扯朱明菊的衣服。

大庭广众之下这对朱明菊而言是莫大的羞辱,若是今日被朱长春得逞,恐怕日后她在村子里根本就没活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于是她一口咬在朱长春的手臂上,朱长春这才松了手,随后朱明菊又一脚踹向朱长春的下身,这一脚可踹得不轻,朱长春捂住疼痛部位,整张脸都在痉挛,这一脚可谓是伤及根本,恐怕以后想要孩子都困难,他才三十来岁就可能要断子绝孙,他哪里忍得下这口气。

朱明菊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不要命地往家的方向跑,谁知才刚跑几步,只觉头跟裂开了一样,然后眼前一黑,往地上一倒。

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朱明菊脸上都是血,鲜红的血从耳朵里流出来。

朱长春看着情势不对,忙把手上的板凳往旁一扔,用脚踢了下朱明菊,“喂,这下看你还得意不?你这个臭婊子!”

他不仅用脚踢,还口吐芬芳,而此时的朱明菊就这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看这个明菊不太对劲啊?这怎么一下都不动了,该不会是被打死了吧?”

有个大妈凑上前去看了眼,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下不得了,平时打架吵架在这个村子也算是习以为常的事儿,可迄今为止还从没出现过打死人的情况,人群中炸开了锅。

他们本来就是吃瓜看热闹的,见出了事都一溜烟跑了。

朱长春再次用脚踢了下朱明菊,见她还是没反应后,吓得三魂去了两魂,也开始逃跑。

就这样朱明菊一直躺在路中央,倒在血泊中,一直到傍晚张大牛来寻人时才发现。

那会儿张大牛只觉天塌了,他抱着朱明菊不停求救,可附近的人就跟聋了瞎了一样,听不到也看不见。

“有没有人啊?来帮帮我啊?我媳妇快不行了!”张大牛哭得很凄惨,他抱着朱明菊坐在地上除了哭他已经六魂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媳妇被打成这样子,你哭是没用的,赶快送卫生所去啊?”有个老婆婆实在看不下去了,友好提醒道,“你媳妇今儿在这跟别人起了争执,说是那人欠钱不还,两人就打了起来,然后就成这样了!哎,真是可怜啊!”

这个老婆婆今天正好去帮儿子看店,她儿子在沽西街开了个布鞋店,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如今又看到张大牛伤痛欲绝,不出来说两句总觉得良心过不去。

短短几句已经让张大牛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他对老婆婆说了句,“多谢”,抱着朱明菊去了卫生所。

幸亏卫生所离这不远,几分钟的路程就到了,谁知这人行送到卫生所,两个医生看了下让张大牛赶紧送到镇子上的医院去。

卫生所就设在村里,也就只能治些简单的轻伤,像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敢治,可是从卫生所到镇上还要走半个小时左右,一直抱着又累,速度也慢,最后没办法张大牛就找人借了辆大板车,把朱明菊放在车斗上,就这样又从卫生所去了镇子上。

可人刚送到镇子上时就已经断了气!张大牛又拉着大板车去了朱长春家,张大江听到消息后就把张文静姐弟俩送到了祖宅,然后才去帮忙,此时一大群人正在朱长春家闹事。

张强盛他们并不知道这情况,先到镇子医院,没找到人又回来了。

王秀花他们一直坐在火炉上等消息,赵小慧带着几个娃在床上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王秀花马上迎了上去,“怎么样了?人如何了?”

“不知道啊,我们卫生所跟镇上的医院都去了,都没看到人!”黄会员气喘呼呼又累又困,她比较胖此时大腿处都被磨损,疼得不行,一回家就赶紧抹了点茶油。

“怎么会没见到人呢?”王秀花眼里失了色,身上失了温,险些摔倒,她忙扶住碗橱,勉强支撑着,如果见到了人就知道是个啥情况,可这下连人都没见着,岂不是更让人担心?

莫不是真像张文静这丫头所说的人死了吧?想到这,王秀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祷告,“老天爷,绪茆,各路神仙菩萨,你们要大显神威,一定要保佑我这孙媳妇平安无事,一定要保佑我这孙媳妇平安无事啊!我现在就去给你们烧纸上香。”

王秀花说完就去了小黑屋,瞬间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檀香味。

“不管了,我得去睡觉了,今儿忙了一天了!”黄会员打着呵欠,几人都是早上六点多起来,现在折腾到这么晚,已经是筋疲力尽。

就这样大家都相继离开祖宅,可王秀花哪里睡得着,一个人坐在火炉旁守了一晚上。

次日张哆哆起床时看到王秀花也吓了一大跳,“阿奶,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王秀花那只坏眼又开始发炎了,视线变得很模糊,她想起身发现双腿已经麻木,只得慢慢挪动,然后把张哆哆抱在怀里,“阿奶今天没办法送你去学校了,你可以自己去吗?”

“阿奶,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的!”张哆哆认真点头,原来家里出了这么多事,王秀花还是会担心她,这对她而言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她搂住王秀花的脖子,“阿奶,你别担心,事情都会过去的!”

“好,阿奶现在给你做早餐!哆哆,阿奶跟你说,这早餐啊,特别重要,要是早饭没吃,这一天都不得劲,晓得不?”王秀花擦去眼角的眼泪,开始烧水蒸红薯。

张哆哆刚吃好早饭就看到赵小慧也起了床,“阿娘,要不我今儿就不去饭店做事了,家里这么多孩,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这个事很多都眼红都想去做,家里你不用操心,我这个老婆子身体还健朗,带几个孩子还是带得过来的。”王秀花生怕赵小慧发傻,马上给赵小慧装了一碗红薯,“赶快吃,吃了就去做事。”

“阿娘……我……”

“你啊,不要想那么多,安安心心去赚两个钱,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帮你带会儿孩子的。”王秀花催促道,“你要快点去,这上工第一天,要是迟到就不太像话。”

既然王秀花都这样说了,赵小慧也不好再说啥,吃了早饭后就一个人出发了。

等大家都开始出去忙碌时,几个孩子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哭,尤其是张余,从赵小慧离开后就一直哭个不停,嗓门又特别大,方圆百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张文静跟张文豪这姐弟俩最开始是不哭的,谁知也跟着哭个不停。

“好啦,好啦,你阿娘等下就回来了,不哭了哈,余余最乖了,不哭哈!”王秀花找来背带,把张文豪背在身上,一只手抱着张文豪另外一只手牵着张文静,就这样三个孩子跟个挂件似的黏在她身上,在家门口来回走动。

走了大半日张三孩子还是止不住哭,王秀花也快崩溃了,嘴里哄着他们,眼泪却不争气往下掉。

“秀花嫂子,这两孩子不是文静跟文豪吗,他们怎么来这儿了?”正早起去喂猪的孙荷花,看到这俩娃震惊不已,要知道这俩娃虽说姓张,但跟祖宅这边脱离了关系一样,从小到大就很少来。

“正是他们俩,昨晚就来了,估计是他家里人忙得走不开,就把孩子送我这来了吧?”王秀花打着马虎眼,随口说了两句,可见当时到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昨晚的事儿。

“这俩夫妇真是不靠谱,这俩孩子你又没带过,肯定会哭闹的!”孙荷花放下装猪食的木桶,双手在围裙里擦了擦,“来,余余,荷花阿奶抱抱,让你阿奶也轻松些!”

还在哭的张余马上转过头看着孙荷花,目光落在孙荷花的脖子上,原来那儿有一条银闪闪的项链,下一步她就伸手小手过去,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是想要抱时,她却眼疾手快抓住了那条项链。

“哈哈,这孩子打小就精明。”孙荷花大笑,然后帮忙把背带解开很自然地就抱起来。

王秀花一开始还很纳闷,直到她看到张余正在玩银项链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忙抓住张余的小手,“这可使不得啊,这要是抓坏了,可就不得了,赔都赔不起啊!”

“瞧你说的,就是一条银子,哪有那么贵?真抓坏了,等余余长大给荷花阿奶买一条就行咯!”孙荷花抱着张余,一脸慈爱,看着这么可爱的张余,孙荷花长长叹了口气,“秀花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我到现在还没个孙子呢!”

“这事啊,急不来的,有没有孩子也是缘分,你也要给小两口点时间嘛,说不定明年就有孩子了呢!”王秀花把张文豪放进摇箩里,然后给张余蒸米糊,如今日子也越过越好,所以快一岁的张余一直都吃米糊,相比之下张哆哆小时候可连米汤都没得喝,每日都是喝点红薯水这些,再看看张文豪,虽只比张余大一岁左右,可长得很壮实,胳膊腿都是粗壮粗壮的,一看就养得很好。

不过也幸亏有孙荷花,王秀花才能轻松点,要不然一个人忙得连午饭都没时间搞,到了傍晚十分家里人才陆陆续续回来。

张强盛一进屋,王秀花就拉着他的手焦急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明菊她怎么样了?”

“别提了,真是想想就一肚子气!”张强盛喝了一口冷茶,像大爷一样一屁股坐在竹椅上,“大牛就是个傻子,真是气死我了,就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原来今天一早张强盛跟张强国兄弟俩就去朱明菊娘家那边打探消息,这件事闹得非常大,很快就传遍了十里八乡,所以朱明菊娘家也是聚齐了人。

但话又说回来,看热闹的从来就不会嫌事大,大多数都是去看热闹的。

朱长春在他们村一直都是出了名的赖头,只不过善于伪装而已,见事情闹大就干脆躲在山里不肯出来,是被其他人发现后偷偷回来报信,张大牛三兄弟这才能把人给绑回来。

可即使把人给绑回来又能怎么样?他一口咬定自己并没有找张大牛夫妇借钱,而是朱明菊趁机讹钱,他说的有板有眼,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朱长春,你真不是个东西,两年前你跑到我家里去,说自己没有用,找我们借两千块钱,我们念在你是亲戚的份上就没让你写借条,现在你倒好否认没借钱也就算了,还动手把我媳妇给打死了,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张大牛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要不是旁边有人钳住他,恨不得此时摸起菜刀就把人给砍个稀巴烂。

“我都说了我没有找你借钱,我看你家日子过得也还不错,怎么逮着谁都要赖上啊?像你们夫妇这么不要脸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讹上瘾了是吧?”朱长春抱着一副,我就不承认你能如何的态度,像这种紧急关头,说啥都不能承认,一旦承认他的后半生就毁了。

“我打死你这个龟孙子!”

“来啊来啊你打啊,我告诉你张大牛,就你那副臭脾气,你要是今天敢动手打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绝对弄死你!”朱长春用手指着张大牛眼里都是挑衅,“就你那个老婆,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都快睡烂了,就你还稀罕得跟个宝一样,换做其他男人看都懒得看一眼!”

就这样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吵了起来,最后直接演变成打斗现场,而平日在张强盛他们面前嚣张跋扈的张大牛,竟然败下阵来,身上多处挂了彩。

这不当王秀花问及此事,张强盛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更是恨铁不成钢,“打个架都打不赢,真是太没用了!”

“你啊,怎么眼睛里就只有打架,那最后这件事怎么处理的啊?”王秀花都快急死了,好好的一个人也不能让人家就这么活活打死,却什么都做不了吧?连个公道也讨不回来了?

“能怎么办?朱明菊的娘家人是希望补个几万块钱,这件事到此为止,而且这个几万大牛还没得份,这不是纯扯淡吗?”张强国同样也是一肚子火。

“这怎么行?这钱就算是要补那也不可能全部补给娘家那边吧?毕竟还有两个娃子在我们张家呢,这俩娃子没了阿娘多可怜啊!”王秀花看着坐在火炉一旁的张文静姐弟俩,不仅悲从中来。

“要真是同意补钱也好,可偏偏那个朱长春一分钱都不想出,甚至还扬言说他上头有人,可以一分钱都不用出,现在他们的态度就是死不承认,不承认借了钱更不承认打死人!”

说到这个这一屋子的人气不打一处来,每个人都恨不得上去捅朱长春几下。

“阿娘,我回来了!”还没进门的赵小慧扯开嗓子大喊,这一嗓子把张余给吼醒了,小娃子眼巴巴盯着门口还挥舞着小手,嘴里喊着,“阿囊,阿囊……”

这是张余第一次开口说话,平时也都是咿咿呀呀的,虽然喊得不清楚,但大家也都听得清楚,随后只见躺在小床上的张余慢慢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光着脚丫就跑到了门口,一头钻进赵小慧的怀里,又高兴地喊了起来,“阿囊,阿囊……”

这小奶音驱散了大家心头的烦闷与苦痛,赵小慧更是高兴地把张余抱在怀里,“呀,我家小余余会喊人了啊,来,再喊一句让阿娘听听。”

得到大家夸赞的张余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直“阿囊阿囊”个没完没了,大家都沉浸在此刻的欢乐中,很显然忘了跟在赵小慧身后的张大牛。

要不是张文静一句,“阿爹”,大家估计都没发现。

张文静看到张大牛后,就跑了过去,“阿爹,我阿娘呢?我也要阿娘,我也要阿娘……”

张文静抱着张大牛的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看到姐姐哭张文豪跟着哇的一声大哭,整个屋子里都是哭声,让大家都陷入痛苦沉闷中。

张大牛抹了一把眼泪,一手抱起一个娃,“走,阿爹带你们回家!”

“大牛啊,既然来了,就吃了晚饭再回去也不迟啊,阿奶这里虽然很破还漏雨,但不管发生了啥事,这里也永远是你第二个家啊!”王秀花哽咽道。

“是啊,大牛,我正好从饭店带了点炖猪蹄回家,这猪蹄炖得软烂,想着孩子们肯定喜欢吃,我就带回来了,人都来了,就在这吃饭,一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赵小慧把张余丢给张强盛,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把塑料袋装的菜拿了出来。

张大牛的肩膀抖了抖,眼泪瞬间从脸上滑了下来,这一刻这个男人好像动容了,心也变得软了不少,他也哽咽道,“我……我……可以吗?”

他真的可以吗?曾经的他撺自家兄弟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他真的还有机会坐在这张桌子上吃一顿饭吗?他又够这个资格吗?

如今的他媳妇没了,孩子还小,家也散了,可是阿奶说这里是他的第二个家啊!

他怎么可能不难受,怎么可能不难受呢?

“说什么傻话,你跟子坤哆哆一样都是阿奶的孙子呀,阿奶也会心疼你的,哪怕以后阿奶不在了,你叔叔婶婶他们还在呢!”王秀花系上围裙,“今天就让阿奶给你们露一手,我做的红糍粑,可是要馋哭隔壁小孩的!”

此刻,屋子的有温度的,对张大牛也是如此,他喃喃喊道,“阿奶......”

“哎,阿奶在呢!”王秀花回应道,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维护着内心的那抹光亮,对于那些伤痛大家都选择闭口不谈。

很快就做出了一桌子菜,张强盛还拿出自己前几日打来的谷酒,那一大盆的红糍粑端出来时软软糯糯的,像个小圆饼,好几个孩子都抢着吃。

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在这一刻好像开始接纳了曾经的不完美,也因此而牢牢牵绊住了,也从此刻开始张大牛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家人,从而内心充满了感动。

可伤痛依在,他看着张余跟张哆哆这俩孩子都有自己的阿娘,再看看自己这两娃,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他一掌拍在桌子上,“狗蛋的朱长春,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他这一掌险些将桌子拍翻,也把一旁的张余跟张文豪吓得大哭。

“冷静,你就算弄死他有什么用呢?你不看别的也要想想文静跟文豪兄弟俩,他们还这么小就没了阿娘,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没了阿爹吗?你现在不比之前,做任何事都不要冲动任性,要考虑清楚!”赵小慧道,忙把张余放在另外一只腿上,然后把坐在凳子上大哭的张文豪抱在怀里耐心哄着。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了嘛!”张大牛无助地像个孩子埋头哭了起来。

张哆哆思考了下,然后冷不丁来一句,“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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