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支书？你们怎么来了？”秦立然立即起身，迎向他们，“快请坐。你们是有什么事吗？”这天黑很久了，还来找他们，若是自己没猜错，他们应该来找她的，还是急事，还是关于近日她提及的染布一事。
“没事就不能来你家啦？”老村长心情极好，说话的声量都比往常高了许多，秦家隔壁的几户人家都听到他的大嗓门了，引得他们都悄悄跑到自家围墙底下，偷听着。看看老村长与支书去秦家又有什么好事，也许老祖宗保佑，他们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是蓬荜生辉了。”秦立然亲自去厨房端来了茶壶，给老村长、支书还有秦立明与她自己都倒上一杯茶。
支书叫陆桂堂，已经五十多岁，面容严肃，说话刚直得很，这不，才喝了一口茶，直截了当地跟秦立然求证了：“秦家大侄女，你说的染布的事，可都是真的？”
学武那些，在陆桂堂看来，可有可无。男子汉大丈夫的，只要吃饱穿暖了，不病不瘦小，自然有一把子的力气，团结起来，功夫再好的人，也要怕他们团结一致。
但这染布可就不一般了。若是真能办个小厂子，那不仅仅是他与老村长的功劳，还是老百姓真正的福音。先不说能为整个小镇贡献多少个工作，就单对村子来说，那贡献了不少职位的。
秦立然微微点头，问秦立明拿了把几页手记过来，递给了陆桂堂，“您先看看。老村长，您先等着，等桂堂叔看完了，我再一并解释一下。”
“没事，你下晌都跟我说了，我也大致知晓。他还一头懵呢，让他先看。”老村长有些嘚瑟，“大侄女，你就再给我说说这染布还有那些重要的事吧？我记得你说过，需要扎花？这扎花，是不是绣花呀？”
“对的。在织好的白布上锈好花纹，后面染上了色，那就是花纹多样的布匹了。我想，应该很多大小媳妇与姑娘都会喜欢的。”这比织出来的单调花纹可有意思多了。
老村长与陆桂堂对视一眼，双眼微微睁大了一些。
老村长随即就催陆桂堂，“桂堂啊，你快些看！明白不明白，我们都快点商量，好争取早点把这小厂给开了。”
陆桂堂看着自家这脾气急的老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办厂可不是我们写的那两个字一撇一捺的就成了。这需要提前准备多少东西？急不来。”
“知道急不来。但这急不来，不代表就慢吞吞啊！时间就是贵如银钱啊。你怎么比我这个老家伙还落后？”老村长嘀咕道。
陆桂堂没有再理会老村长，只是很快地将手记看完，“字不错。”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还评价了一下秦立然的字，“立然，你有时间就叫上村里手巧的媳妇，按着你的步骤来，看看做出的成品怎样。然后我们再定后面的步子。”
“做得好，那就干？”老村长瞧着他问。
陆桂堂点头，又对秦立然道：“明日祠堂那边的小孩儿们先放一天假。你这几天先带着人织布、扎花、染布。这是重中之重，其他什么都比不上。”
“我不会织布，也不会扎花。”秦立然淡然回道，“所以，我不需要全天带她们做事。”
陆桂堂顿时愣住了，“真不会？”
“不会。”
“就会，就会舞刀弄棒的？”
“正是，咳咳咳，是的。”说得快了，竟然又变成前世说话的样子。秦立然佯装看了一眼一旁的小时荣姐弟俩，“习武一日不能断。明日正好放假，那就叫那些孩子们早上来，学一个时辰就回家去。之后的时间，我便带人去寻找蓼蓝。”
那是制作靛蓝的原材料，是要多些人记得才好。
老村长与陆桂堂均是严肃地点头。
又聊了一会，三人便是将基本的步子给定好了。
秦立然带人去找蓼蓝的同时，陆桂堂则是负责的寻找会织布的人，利用原有的棉花赶紧把布织出来，留给秦立然染色用。
而老村长则是带着庄稼好手们，研究怎么种桑树，并托关系弄桑树，没有桑树就要桑树苗。
毕竟他们这边算是南方，一年四季都能种桑树。更何况现在是夏天，还怕桑树活不成吗？
可惜了，附近的村子也没有桑树林，不然可以直接买来，同时可以抓紧这个季节养上蚕宝宝！三十多天，就能收获蚕茧。
到时就能做成秦立然手记上所说的蚕丝。那可是可以做成高档布料的原材料啊。要还是成了，他们村指不定能给国家提供可以卖到外国去，帮国家挣外汇！
想到这里，老村长更加的激动了，“老伙计们，要是咱村子的桑林种起来了，那可是为村子做大贡献了呢！”
其他的几个老人也是心情滂湃的，若是临老了还能赶出一番事情，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于是宁静的村子里，暗自开始运作起来。
最为让人觉得好玩的是秦立然的几个邻居，因为趴墙头听了一半一半的，心里痒痒的，第二天暗自观察了一通，觉得老村长他们还真的要干大事了。于是当天晚上三家当家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去了老村长家，表达了一番他们也想为村里出一份力的心愿。
“您老年纪也不小了，您适合在家坐镇，那些跑腿儿的苦差事，交给我们这些还算年轻的……”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笑嘻嘻地拍马屁，想让老村长安排自己做事，以后等大事做成了，自己也有点好处不是？
“胡大壮你瞎说什么？村长，那个电影上怎么说的，老当益壮！我们这些都是小孩子！”另一个长得壮实些的男子打断胡大壮的话，“不管怎么说，以后我们都是村长的后辈，得接过您的担子嘛！有事您就叫我们去做，就当是提前训练我们了！”
“陆町说的是。”一个长得憨厚的男子接着道，“村长，我们家里人多，抽出几个人来给您打下手还是可以的。我陆大柱随叫随到。”
老村长看着这三人在这里说了一堆的奉承话，无非就是想跟着自己，以后好某点小利益。想到自己的确是缺人手开垦桑林，就点头了，“我可事先说明，跟着我干的，可是苦累的活儿。你们想好了，再跟我说。”
“有多累？”胡大壮有些迟疑地问：“会比修水库累吗？”
他这一问，剩余的两人都想偷笑。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但又不敢问，怕老村长误以为自己是懒汉子。谁知，胡大壮就直不楞登地问出来了。
果然老村长瞪了他一眼，“那还要这跑腿的吗？”
几个人都不敢做声了，气得老村长哼了一声，“到时候开垦荒地，刨坑种树。”
种树？
“种什么树？”
老村长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桑树。”
桑树！那不是养蚕织绫罗绸缎的树吗？所以老村长与支书他们商量的大事是这个？
他们也是天天听广播的，也知道什么出口、外汇，所以，他们要出口蚕丝吗？
陆大柱嘴唇哆嗦地跟老村长求证，“村长叔，我前些日子可是听广播了，听说南方那个大城市，出口兔毛几千斤，可给国家挣了好大一笔的外汇，立了大功了！我们村，我们是不是也要立大功了？”
老村长很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脑瓜子还算灵光。我正有这个打算。但看我们能不能在今年把桑林搞好，搞好了，明年开春，我们就能养蚕，一个多月收获蚕茧，再然后就可以做蚕丝！”
至于再后面的打算，老村长就暂且给保密了，免得这些个人事还没做成，自己先飘了，“不过，你们得保密。家里人问，你们就说不知道，说反正是大事，都推到我这里来。要是你们漏了口风，让别的村子先走一步，抢了我们的功劳，你们就等着跟村子一起受穷吧！”
原本还真有点飘的几人，被老村长的一番敲打，顿时又脚踏实地了，纷纷发誓要死守秘密，直到成功那天！
“好了，你们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到时候，再增加点人手，就可以开工了。”
“再找人手？那不会泄露秘密了吗？”陆町急了。
老村长又瞪了他一眼，“没有人，猴年马月才能开垦好桑林地？立的屁大功！现在这几天我们先保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就好。到时候全村开动员大会，再签下军令状，以后要是查出谁泄露了秘密，分红一律没有。这样紧赶慢赶的，总是比别人快一些。”而且，他的目标又不只是蚕丝。
就算别的村子做出了蚕丝，也比不得自家村子。而且他还帮他们村子致富了，还干了好事呢……
老村长笑得狡诈。
几个人也被老村长整的迷糊了。但他们也都知道老村长一向是为了村里着想的，跟着他的意思走总不会出错的，便也安心下来。
不说老村长这边顺利找到小跟班，支书陆桂堂那边的娘子军更是顺利得让他不可置信。
“支书，我们早知道秦家姑姑要带我们织布染色的事了。你一来，我们就知道计划开始了，哪里还要你说？我们都要等不及了！”
说这话的，正是十一婶。说完后，她就拉着一边微笑着不说话的柳嫂子去了，“支书，你有事就忙去吧。这织布的事你也不懂，站在这里也是干耗时间。”
陆桂堂看着这些风风火火的娘子军们，哭笑不得地回家去了。
而此时，山上的秦立然也还算是顺利的。因为蓼蓝不算难找。
只是在准备采摘蓼蓝时，还是差点出了事的。
大家伙都太高兴了，没等她说什么就开始采摘，吓到了草丛里的一条蛇，还是剧毒蝮蛇。
当时眼看那蛇就要咬到顾小燕的手，秦立然吓得当即大喊，“小燕收回手！”说着手中的刀已经如同风火轮一样的飞了过去，把毒蛇削成两段。
紧接着，秦立然飞快地跨过去，抢过旁人的一把镰刀，用刀背猛地砸碎了那蛇头。末了，还挖了个小坑把那烂透的蛇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秦立然才狠狠地松一口气，“好了，没事了。”若是有人被咬了，出事了，那她可能以后再也不插手这织布染布的事了。因为她小时候曾听祖父说过，若是开始做一件大事前，就出了大岔子，那说明这件大事不宜做。至少当下这个时候不宜做。
也许，以后得跟老村长他们商量商量，下次再做大事时，得选个黄道吉日？
秦立然已经想到很多别的事了。被蛇吓到，被秦立然身手惊到的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拍着胸口庆幸，还问秦立然诸多的问题——
“立然，刚才那是什么毒蛇？”
“蝮蛇？”
“蝮蛇是什么毒蛇？”
“反正就是很毒的，会害人命的。你们不知道吗？”
“估计就是名字不一样！”有人道，“但说实话，很多人也不知它的名字，都不知它有毒没毒，只是觉得它可怕，离它远远的就是了。”
说了一会，大家都不想说了，毕竟在这山里说这些，他们还是比较忌讳的。连带着对草丛也害怕了许多。总觉得哪哪都好像有蛇的影子。
秦立然咳嗽一声道：“回去了，我挑个时间再跟你们说说遇到刚才那种危险情况该怎么做。好了，你们有听说过打草惊蛇吧？现在我们就那手上的树棍打草，把蛇吓跑。”
听得秦立然这么一说，大家精神都起来了，心里也不那么害怕了，当即就开始动手，却在举起棍子的那一刻问秦立然，“这样不会打烂我们要的这些蓼蓝吗？”
“没事，别那么用力就好。就是弄出动静，惊走他们而已。”秦立然好脾气地说道。
这下子大家都放心了，纷纷打着自己跟前的那片蓼蓝草地。
只有顾小燕还是脸青青地站在那里，似乎身体还有些颤抖。
秦立然知道她这是被吓着了，道：“别怕，不是我在么？”
顾小燕慢慢地回头，“可我还是怕。”
“它已经在坑里了。”秦立然也不知怎么安慰小姑娘，索性去将自己的柴刀捡了回来，又叫了顾小燕到身边来，“跟我一道吧。”
“好！谢谢立然姐姐。”
秦立然嘴角微微一动，算是接受了对方的感谢。而后，就与大家一起收拾蓼蓝。
因为她现在主要任务是要把布染好了，所以，她就没有带大家继续去寻草药。只是在回程时，看到有什么药材，就告诉大家伙，让他们挖了。
回到村子时，已到了下午的三点多。
“你们先回去歇歇，谁有兴趣学染布的，可以来我家。不过，我要记性好的，手巧的。”秦立然一说出这个事，大家都激动得不行。
其中一个大约是十八岁的小伙子就举手了，“立然姐姐，那个，你要男人吗？”
“哈哈哈~会不会讲话……”
“咦~陆大成，你这是占人家便宜啊？”别人笑话他了。
别的小媳妇直接就撅了他，“不会讲话就别说话了。再说秦家姑姑要记性好、手巧的，那就是要聪明的。你刚才问了那样的蠢问题，照我看来，你聪明不到哪里去。想去学染布？想都别想了。”
陆大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顶着一张关公脸，梗着脖子反驳那个小媳妇，“嫂子你就是怕我争走你的位置！人立然姐姐也没说不要男的跟着学！”
秦立然知道陆大成不是故意的，就没把他那句带着歧义的话当成冒犯，只是说：“我倒是做个测试，大家通过的，就跟着学染布，通不过的，以后还有别的活计，不用担心。快回去吧。”说完了，不等他们的再度发问，迅速地离开了。
见秦立然走了，大家为了待会表现好些，也纷纷回家去，打算换身衣裳，打扮得利落些来。那样给秦立然的印象好些，兴许机会就大些……
有些疲惫的秦立然，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疲劳尽消。甚至，她还觉得心跳忽然变得不正常了。
“你怎么来了？”
“妹妹回来了？花兄弟等了好久了。”秦立明很是开心地说道。
“你好。你回来了。你上山了？累不累？”秦立然不知，花军忆比她更加紧张，看他问的这些话就知道, 好几个“你”字，一点花样都没有。
“你腿伤还没好，就敢带着伍小航到处跑？谁送你来的？而且，”秦立然勾起了嘴角，“这村子里，可是有人对你倾慕非常，总是来警告我，远离你的。”
“我，我是村里的人来这里探亲，我蹭的马车。”说完了，他看了一眼身姿挺拔的秦立然，也暗自挺了挺胸膛，说：“我花军忆行得正，站得正，我对别人没那心思，她青慕黑慕的，管我什么事？”说着，还闪着明亮的细长眼睛盯着秦立然。
哪知秦立然只是瞟了他一眼，便放下背篓进了屋子。
就在她跨过门槛的那一刻，院子大门处就飘来了一道怯怯的声音：“军忆哥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来了我村里了，也不来看看我吗？”
秦立然皱了皱眉头，脚下没有再停顿，走近了堂屋。
屋里，小时荣、小知远还有外来小孩儿伍小航都在堂屋的竹床上呼呼大睡。
可就是这时候，伍小航忽然坐了起来，眯着眼睛大喊：“我又听到那个讨厌女人的声音了！舅舅，她来了吗？快把她打出去！”
伍小航此话一出，院子里外的人，都尴尬得要钻地缝了。
更新有点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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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捉虫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