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舟凑过去看,本子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标得很清楚。
她心里突然有点发寒。
要是今晚没设局,说不定真让他得手了。
“别担心。”周清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踏实了些,“保卫科会审清楚的,咱们只要多加小心就行。”
沈星潋端来杯热水,递给周清钰。
周清钰接过水杯。
第二天一早,保卫科就传来消息。
那人是附近渔村的,说是有人给了他钱,让他画江韧舟的样子,至于给钱的人是谁,他只说“戴帽子、穿中山装”,再问就不肯说了。
周清钰把消息告诉江晚舟时,她正在给明原梳辫子。
梳子卡在头发里,她顿了顿:“中山装?”
“不好说。”周清钰往灶里添了根柴,“老李说会接着查,咱们再等等消息。”
周清钰跟着陈立业蹲在码头三号仓库后的木箱堆里,海风卷着咸腥味往衣领里钻,冻得他指尖发麻。
陈立业攥着手电筒,指节泛白,眼睛却像鹰隼似的盯着仓库门口,连风刮动木箱的“吱呀”声都没放过。
“来了。”陈立业突然低喝一声,往周清钰身边靠了靠。
周清钰立刻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穿中山装的人影从巷口溜出来,脚步轻得像猫,手里拎着个布包,左右张望片刻,才慢慢挪向仓库门。
等那人推开门的瞬间,陈立业猛地站起来,手电筒的光直射过去:“不许动!”
那人吓得浑身一哆嗦,布包“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不是周清钰预想的情报或工具,竟是些旧布料、半块银锁,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别、别抓我!”那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声音发颤,“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来来找人的!”
周清钰上前捡起照片,上面是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旁边站着个穿军装的男人。
他刚要开口,陈立业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去看那人的脸。
“你是任家老二的儿子任福安?”陈立业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我是陈立业,当年在侦查连跟你大伯一起待过!”
任福安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灰被泪水冲开两道印子:“陈、陈叔?你还认识我?”
他抓住陈立业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我找我堂哥,我大伯也在找,找了快二十年了!”
周清钰愣在原地,手里的照片差点掉在地上。
任福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陈立业扶着他站起来,“当年不是说丢了吗?”
“是丢了,但我听说他在岛上!”任福安抹了把眼泪,指着地上的布包,“我从老家一路找过来,听说有个姓江的干部,年龄跟我差不多,左肩上还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他话没说完,周清钰突然僵住了。
江韧舟左肩上,确实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上次江韧舟受伤,他帮忙换药时见过!
“你说的那个姓江的干部……”周清钰的声音有点发颤,“是不是叫江韧舟?”
任福安眼睛瞬间亮了,抓住周清钰的手:“对对对!就是叫江韧舟!你认识他?”
陈立业也愣住了,拍了拍任福安的肩膀:“你别急,清钰是江韧舟的妹夫,这事得慢慢说。”
他转向周清钰,眼神凝重,“看来,咱们抓错人了,他不是敌特,是来寻亲的。”
“可没说江哥是捡来的。”
江韧舟不是江家的亲儿子?
是任家丢了二十年的儿子?
那江家养父母知道吗?江韧舟自己知道吗?
晚舟若是知道这个哥哥不是亲的,又该如何?
“我画家属院的布局图,就是想知道江干部在哪,想找机会看看他。”任福安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敢直接找他,怕认错了,也怕他不认我。我就想先看看娃。”
陈立业叹了口气,往仓库外看了看:“老李他们应该快到了,我跟他们说一声,这是误会。只是这毕竟是军区,纪律性问题还是很严重。”
他转向周清钰,“清钰,这事得跟江韧舟说,但得找个合适的时机,他现在还在岛外执行任务,别让他分心。”
周清钰点点头。
等老李带着保卫科的人来,听陈立业说完情况,也松了口气。
“原来是寻亲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任福安眼泪又掉了下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们找了二十年,总算有消息了。”
回去的路上,周清钰没怎么说话。
陈立业看出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江韧舟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知道了身世,也不会不认江丫头的。你别太担心,先跟家里人通个气,让他们有个准备。”
周清钰“嗯”了一声,心里却没底。
回到家时,院灯还亮着。
江晚舟正坐在廊下缝衣服,沈星潋坐在旁边纳鞋底。
“回来了?怎么样?抓住人了吗?”江晚舟看见他,立刻站起来,眼里满是担心。
周清钰坐在石凳上,接过沈星潋递来的热水,抿了一口,才慢慢开口:“抓住了,但不是敌特。”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他是来寻亲的,找的人是哥。”
江晚舟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找我哥?”
可是原小说没有男主认亲这一说。
男主也没来海岛。
给男主安排一个身世倒也不奇怪。
江晚舟与沈星潋对视,很快接受。
周清钰把照片放在桌上,“来得人叫任福安,应该是哥亲二叔的儿子。他说,哥不是江家的亲儿子,是他大伯当年丢的儿子,左肩上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沈星潋手里的针也停了,脸色瞬间白了:“你说啥?是任家的儿子?”
“嗯。”周清钰点头,“任福安说,当年打仗,哥放在了一个小山庙里。后来回来找,却没有找到。找了二十年,才听说哥在岛上,就想来确认。”
江晚舟假装不可置信的样子,手一直在抖:“不可能。哥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怎么会是任家的儿子?”
沈星潋握住她的手,声音也有点发颤:“先别慌,这事还没跟你大哥确认,也没跟老家的人说。等他执行任务回来,咱们再慢慢问,别瞎猜。”
“血缘又不决定一切。不论咋样,你都是我妹子。”
“你和周工马上结婚,会安排在一个家属院的。”
院里的树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低声叹息。
三个人坐在廊下,谁都没再说话。
江晚舟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原书里根本没有江韧舟认亲这一出!
这完全是剧情跑偏了!
是她们这两个“外来者”带来的蝴蝶效应吗?
这个任家的出现,是福是祸?
会不会打破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生活?
她偷眼看向沈星潋,只见她脸色苍白,显然受到的冲击更大。
周清钰看着沉默的两人,尤其是江晚舟那微微颤抖的肩膀,以为她是无法接受哥哥可能并非血亲的事实,心中不禁软了几分,温声安慰。
“晚舟,就像嫂子说的,血缘不代表一切。韧舟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很清楚。他重情重义,就算真的,他也绝不会不认你这个妹妹,不会不要这个家。”
江晚舟抬起头,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心里稍稍一定。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就是一下子有点懵。”
“这事现在只有咱们三个知道,在韧舟回来之前,谁也不能往外说,尤其是不能让老家那边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沈星潋看向周清钰,“你明天去跟陈叔和老李打个招呼,请他们务必保密。韧舟在外面执行任务,刀枪无眼的,绝不能让他为这事分心。”
“我明白。”周清钰郑重应下,“我明天一早就去。”
“至于那个任福安。”沈星潋沉吟片刻,“既然找了二十年,想必是确认了才找上门的。等他情绪稳定些,你再仔细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总不能凭他一面之词和一张老照片就下定论。”
“好。”周清钰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周清钰起身告辞。
送走周清钰,院子里只剩下姑嫂二人。
沈星潋拉着江晚舟的手回到屋里,关上门,这才卸下强装的镇定,眉头紧紧锁住。
“晚舟,这事你怎么看?”她指的是这超出原书剧情的发展。
江晚舟摇摇头,压低声音:“星星,书里根本没这回事。江韧舟就是土生土长的江家儿子,没什么背景。这任家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蝴蝶效应?”沈星潋喃喃道,“因为我们改变了‘早死’和‘恶毒’的命运,所以连带着影响了身边的人?”
“很有可能。”江晚舟面色凝重,“就是不知道这影响是好是坏。”
“那个任家,好像书中提起过一个,任家的小辈把明原害死了,苏晓梅吐槽任家那么多英雄,剩下一个小孩没人教,成了孬种。”
她没再说下去,但沈星潋明白她的担忧。
若是普通人家寻亲也就罢了,万一牵扯到什么复杂的背景,在这敏感的年代,未必是好事。
“若是真是那个任家,为了明原,我也会和江韧舟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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