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照耀在斑驳的古老神像之上，模糊的面容清晰了少许，眸中晕出一抹淡淡的金光。

与神像一同发生变化的还有整个荆棘林。

以它为圆心，周遭的藤蔓一点点变得越发翠绿、强壮，焕发出新的活力。

密密麻麻的交织也越发叠叠，密不透风，将荆棘林内的世界与外面世界隔得更远。

小绿在其中欢快地挥舞枝叶，连带着被它好好收藏起来的棉花糖糖纸也发出愉悦的声响。

以前它就很厉害，现在变得更加厉害，可以更好地守卫边界线，不让里面的诡异乱跑，也不让外面那些失落的灵魂误闯啦！

神像旁，白袍银发的存在将一只手覆在神像上，垂下的浓密眼睫遮掩住眸子里流转的金色光芒。

空气中传来一阵波动，他缓缓收回手，把目光投向木偶镇方向。

还是不行。

那里没有能承载他降临，而又不撕碎本就岌岌可危世界的媒介。

他去不了。

青石巷中。

柯安琪刚给睡着的王贵红和牧佳喂了加糖的果蔬汁。

她们现在都还在沉睡中，巷子外面的人又进不来，只能这样先让她们吃一点东西填填肚子。

柯安琪最担心的是店长。

店长在的地方，哪怕她有小雪花手链也没办法靠得太近，更别提给她喂吃的东西。

可是现在距离店长睡过去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

“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小骨头低落地摇脑袋。

小红蹦跶了两下，也表示做不了什么。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之前王贵红还可以凭借着想要保护姜小草的强大信念去触碰到她，可是这次……

气息太过恐怖，就算是它和骨头架子也不能过去。

柯安琪双手合十，抵在额头。

“拜托拜托，千万要好好回来。”

她虔诚祈祷，把知道的神仙不管什么派系全都求了一遍。

“唔……”

椅子上传来一声呢喃，柯安琪第一时间看过去，是牧佳。

按理说小红的催眠不到姜小草醒来不会解除，可是牧佳的睫毛在颤，好像马上要睁眼。

牧佳没有任何东西护体，如果在这个时候醒，精神会出大问题。

“小红，帮忙！”

眼珠蹦跶过去，围着牧佳转了一圈。

如果可以，能不再次催眠就别，不然对她身体会有不好的影响。

幸运的是，牧佳睫毛动了动之后就再度睡熟了，而且呼吸变得更加绵长。

身为诡异之一，小红清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东西无害，反而能让她之前出过问题的精神恢复得更好。

类似的存在也落在了鲜切花上的透明蝴蝶那里，让它此前受损的翅膀愈合。

哒哒。

小红蹦跶回小骨头身边。

——荆棘林修好了。

小骨头小鸡逐米似地点头。

荆棘林是界，之前因为神明力量的衰微，荆棘丛们纷纷受到影响，导致有奇怪的东西偷偷溜出来试图伤害这边世界的人，企图把他们拖回那边做药。

荆棘和住在荆棘里面的小红负责拦了一些。

现在好了，荆棘林修好，怎么也可以多撑一段时间，少一些人受害。

不过，荆棘林里面的神像已经因为日复一日地支撑界腐蚀成那样，谁能把祂修好？

主人吗？

小骨头捧着脑袋，远远地看着睡在躺椅上的姜小草。

刚才想到的那些东西突然变得都不重要，它只想要主人快快回来，平安回来。

邦——邦邦——

木偶镇的夜色中，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

“姐姐，别怕，我会保护你。”

尼娜用力抓住姜小草的手，声音发干。

她掌心已经冒出冷汗，浑身紧绷。

“妈妈说，只、只要不看就不会有事。”

今晚留宿，姜小草和尼娜一个房间，原本小尼娜坚持在床边打地铺，说怕两个人抬挤姐姐会睡不好，但外面有声音响后，忍不住缩到姜小草身边来。

据她说，每天晚上早点睡觉是木偶镇的传统，她记事起爸爸妈妈就这样交代她。

大人们说，如果晚上出去或者偷偷朝窗户外面看，就会染上可怕的木偶症。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晚上外面都有奇怪的声音。

姜小草抬眸。

“木偶症？”

尼娜又朝她身边贴了一点，紧紧挨着她。

“嗯……生病之后一开始会变得像是木偶一样没有反应，不会笑也不会哭，不会说话。后面就是浑身僵硬，不可以走路。最后人会死掉，死了以后还像木偶一样可以站在地上。”

这些都是尼娜听爸妈或者村子里的老人讲，有很多地方说不清。

但姜小草马上想到了牧佳。

她生病以后最明显的症状就是失去对外界的反应，变得像是空洞的没有灵魂的木偶。

原来是因为木偶症。

只是，木偶镇的病为什么会影响到牧佳？

姜小草想朝窗口的方向看，脸却突然被一双稚嫩的手捧住。

小小的手用了足足的力气，不让她转过头。

“姐姐不乖，不可以朝外面看。”

尼娜急出了哭腔。

姜小草笑了。

“好，我不看。”

她揽过小尼娜，把被子拉上来盖住她的肩膀，轻轻拍拍。

“睡吧。”

尼娜还是不放心，认真地盯着她。

“姐姐，真的不可以去看，会生病。”

“嗯，不看。”

为了让她放心，姜小草先一步躺下闭上眼睛。

尼娜见状偷偷松了一口气，不过在睡觉之前还是先搂住了姜小草的胳膊。

她要守好漂亮姐姐！

其实尼娜也好奇过外面是什么，不过从小到大身边所有人都耳提面命绝对不可以偷看，她就把好奇心给压了下来。

现在，她也要把姐姐的好奇心给按住，不能让姐姐有任何危险。

虽然这么想，但尼娜很快睡熟。

今天她给姜小草介绍了好多好多镇上的东西，又去看了祭祀用的木偶，还去了田地里清理杂草，很困很困。

邦邦——邦邦邦——

外面的敲打声还在继续，姜小草伸手给尼娜拢了拢被角，没再看。

可惜，黑暗之中，那邦邦声离得越来越近，几乎是直奔尼娜家而来。

邦。

砸在尼娜房间的窗户上。

姜小草缓缓睁开眼。

身旁，尼娜还搂着她的胳膊，脸蛋软软地贴着她。

她垂下眸子，没有动。

邦邦。

又是两声。

这次显然用了更大的力气，想要破窗。

姜小草第一时间捂住尼娜的耳朵，尽可能隔绝掉这份深夜噪音。

确认尼娜没醒，姜小草放轻动作下床。

她不清楚木偶症的传染机制，安全起见绕到正门。

寂静夜空下，冷月高悬。

立在窗外的东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砸窗的“手”色彩鲜艳。

姜小草缓缓抽出手里的线，尼娜家的门从里面再度锁紧。

她没有故意放轻动作，那东西很快被吸引注意力。

邦。

它原地跳了一下，正面对向姜小草。

很眼熟。

姜小草刚从荆棘林走过来的时候见过它，当初还夸它栩栩如生，做得像真人。

现在，栩栩如生站在月光下，嘴角咧出怪异的笑。

木偶的动作很快，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邦声响，它就突到了姜小草面前。

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滋啦声。

今天，姜小草在店里很认真地观摩了整个木偶制作流程。

祭祀时，木偶需要先被举着走，然后被烧掉，所以它不是实心，表面也算不上特别坚固，而它冲过来的速度很快。

姜小草微微用力，眼前的木偶带着穿透肚子的木棍向后倒下。

倒下的木偶就地散架，大大的脑袋滚落到一边，在月光下有些渗人。

姜小草矮身，取出木棍。

破洞里面还有个裂开的小雕像。

她捞出来看了看，和村长开的那家木偶店上的雕像一模一样。

它在木偶的肚子里，正好被木棍撞断脑袋。

姜小草朝四周看了看，找到一块大石头，把已经断成两半的雕像放上去，右手抓着木棍高高抬起。

砰。

雕像脑袋骨碌碌滚下来，没碎。

姜小草丢掉木棍换石头。

也没碎。

看来只靠她的力量不够。

姜小草并不想带这个奇怪的雕像回青石巷。

邦——邦邦——

找到帮手了。

姜小草拿着雕像脑袋起身，看着冲刺而来的木偶，目光灼灼。

几秒钟后，新的小雕像和旧的小雕像一起彻底碎裂。

黑色粉末散去后，透明的蝴蝶从里面飞出来，围绕着姜小草飞舞。

“原来是你们。”

和之前在荆棘林找到的蝴蝶一样。

姜小草抬手，蝴蝶缓缓落在她掌心。

眼前景色变幻，朗月化作杂货铺那略显昏暗的吊灯。

“店长！”

姜小草还没有起身就被扑过来的柯安琪紧紧抱住。

她眨眨眼睛，从兜里掏出带回来的三颗火火果。

“蝴蝶不能给你，这个要吗？味道还不错。”

痛哭流涕的柯安琪：“……”

突然就不紧张不害怕了。

她抹了脸上的眼泪，松开姜小草。

“你不知道你都睡了快三天了，要是再不醒我就……”

柯安琪是真的害怕，害怕店长再也醒不过来。

姜小草露出温和的笑。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好饿，家里有吃的东西吗？”

柯安琪立刻来了精神。

“有！我现在就去拿！”

石像：……眼珠子不奇怪？！骨架子不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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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014 邦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