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时候追求效率没考虑太多,等出去的时候陆昙却犯了难。
温盏一个普通姑娘可受不了她那种超乎常人的移动方式。
雅间外,毕舒城还在与不依不饶的顾客交涉。
陆昙在心中思索片刻,便盯上了雅间的窗户。她挥了挥手,原本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装饰窗帘便被扯开,露出大大的落地窗。
夜色浓郁,初秋的蚊虫还不少,蛰伏在窗边伺机而动。
“我们是要翻窗户吗?”温盏搂紧陆昙的脖颈,觉得有点刺激,连声音都压低了。
她脸上的面具蹭着陆昙的耳廓,温热的呼吸烫在陆昙的耳根,带着蒸腾的酒气。
陆昙呼吸一滞,不动声色地挪开一点,解释道:“雅间门口有人闹事,我们现在出去会有点麻烦。”
温盏此时头晕,根本没有注意到陆昙的小动作,将自己贴得更近一些,眼皮都开始打架。
“困了就睡一会儿。”陆昙将头侧向她一点,温声道。
醉后的温盏对谁都不设防,说什么就听什么,此时竟真的遵从陆昙的建议闭上了双眸,没过多久连呼吸都变得和缓绵长。
陆昙见她睡着,也不再忌惮,伸出手便朝玻璃抓去。
整块巨大的落地窗便被陆昙卸了下来。
这动静不小,乔菲还在沉睡,此时不过是歪过头换了个姿势。唐筹睡得前,猛地惊醒之后,酒已经清醒大半,她还没有弄清楚眼下的情况,赶紧站起身质问戴着“请君一面”的陆昙道:“你要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唐经纪吧?”陆昙转过身,特意瞥了眼靠在她肩头睡着的温盏,确认她没有被声响吓到后,才慢条斯理地道:“带着已婚的艺人来酒吧赴莺期燕约,我不明白唐经纪是什么居心?”
不过一夜**,贪图欢愉的人为了避免麻烦,很少会聊真名和职业。眼前人却能轻易地道出,不禁让唐筹一愣,半晌才问道:“您是……陆部长?”
“不然呢?”陆昙语气冷淡。
唐筹仍存疑心:“那您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这不是酒吧的规矩么?”
“哦对。”唐筹这才反应过来。
“阿盏醉了,唐经纪如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带她回家了。”陆昙顿了片刻,补充道:“至于唐经纪要等的人,她现在在门外,一会儿麻烦帮我跟她打声招呼。”
“陆部长知道我在等着谁?”唐筹试探道。
唐筹和毕舒城的事,早些年陆昙听毕舒城提起过,后来毕舒城说她们分了手,人颓废许久不说,还跑到罕无人烟的旮旯里修行好几年。
陆昙以为她们的缘分早断了,未曾想几年后,两人又有联系。
对于自家师妹的私事,陆昙不想过多干涉。况且之前看毕舒城使用自己的看家本领改变容貌,便知道她还没有和唐筹坦诚身份。
所以,即便唐筹和她师妹这层窗户纸早就破掉,陆昙也不想主动戳穿。她打着哑谜道:“无论唐经纪等谁,将我和阿盏先走一步的消息带给她就好。”
她说完便大步跨了出去,只剩下唐筹对着窗框出神。
——
温盏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暖阳通过窗帘的缝隙悄悄钻进来,看看是哪个偷懒的人类还赖在被子里不起来。
她伸了个极其舒展的懒腰,将酒后的疲惫都遣散。与别人醉酒不同,温盏既不会脸红脖子粗地发酒疯,也没什么宿醉后的头痛欲裂,喝再多的酒,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可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她喝多了会断片,表面上维持着女明星基本的形象管理,甚至能凭借自己的职业素养在酒桌上能言善道,背地里其实是个睡一觉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的菜鸟。
譬如当下,温盏就不记得昨天发生什么。
她隐约知道她们三人喝多了酒,却没等来一个主动进入包间邀约的人。后来,陆昙似乎进来了,她也彻底放松下来。
再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记得。
陆昙最近连进出家门都尽量避开她,怎么会主动出现去觥筹酒吧接她呢?
可能是筹姐对陆昙说了什么。
她和陆昙是不是又吵起来了?
应该是没有,至少她身上换好的睡衣和沐浴后的味道证明,陆昙没有生气。
那么昨晚她们有和好吗?
应该也是没有,不然床上不会只有她一人睡过的痕迹。
思及此,温盏拍拍自己的额头,懊恼地自言自语道:“什么烂记性!”
指针即将指向数字十,温盏揉搓下自己的面颊,这才从床上爬起来。
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将残留的疲倦用温暖的水流冲刷干净,等收拾好出来时,水珠还挂在发梢不愿意滴落,用手指奋力一弹,瞬间爆裂出水雾。
温盏很享受这种不必赶通告的惬意时光,反正时间富裕,干脆不用吹风机,任它自然晾干。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杀青后的状态逐渐调整回来,总之她心情较之前稍微好了点。
随意地将毛巾搭在脖颈,温盏披着件浴袍便先下楼觅食。起得太晚又折腾半天,她的确有点饿了。
不过是个寻常的工作日,温盏仗着休假不用起早,但她却没料到陆昙也翘了班。
饭厅里,陆昙端着玻璃杯发愣,见温盏下来,慢吞吞地道:“粥、玉米、蛋饼、小腌菜都有,你自便。”
“你怎么没去上班?”温盏讶异道。
“请假了。”陆昙回得云淡风轻。
可温盏却知道,她的职业虽然不规定坐班,每天却有很多事情要忙碌,请假更是十分麻烦。
“出什么事情了吗?”
陆昙摇摇头,将玻璃杯搁置在一旁,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
温盏以为她还在为之前的事疏远着自己,也懒得再废话,直接伸手去触陆昙的额头,温度果然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跟我去医院。”温盏转去拉她的手。
刚才没有防备,此时陆昙却避开了温盏的触碰:“不用了,就是着了凉,休息一会儿就好。”
她声音有些虚弱,似乎说几句话都会耗费极大的力气,说完竟微微的喘。
“没多热?!”温盏仍记得方才烫手的温度,再伸手附上陆昙的额头,却发现温度真的降低许多。
“是不是没多热?”陆昙不躲不闪,还拿出之前测量的温度计道:“37°5而已。”
温盏盯着她狭长眼尾被烧透的红,脑子有一些念头闪过,倒也不再逼她,收回手转言道:“病了还不上楼躺着?”
陆昙沉了片刻,才缓缓道:“不同我置气了?”
“烧糊涂了吧?”温盏一边扶起她,一边道:“说我虚假的是你,让我想起来再同你谈的也是你。”
“那天是我脑子不清楚,把工作的情绪带到了家里,我跟你道歉。”陆昙认错的态度良好。
温盏:“温情缘是谁?”
“对你的昵称。”陆昙面不改色地回:“我还没对单位同事公开我们的关系,但她们都知道我结了婚,所以给你起了个化名。”
“化名温情缘???”温盏唇角抽搐,对这名字十分的嫌弃。
“不好听吗?”陆昙认真地道:“总不好叫温孽缘吧。”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这病患揍成伤患!”温盏的手捏住陆昙腰间的软肉。
“是我的错,下次不叫这个名字了,阿盏高抬贵手。”陆昙弯着眉眼,赔笑道。
温盏挥了挥拳头算是回应。
她们彼此都知道这场冲突并没有真正说开,只是回避的根本来源于陆昙的秘密,而陆昙暂时不愿意透露,温盏也不想逼迫她。
她们还有半辈子要过,倒也不急在一时。
“陆华优,很多事,你不愿意说,我可以慢慢等。但有一件事,我不能妥协。”温盏将陆昙送到卧室门口,道:“你可以隐瞒过往,也可以慢热,这些都可以不计较。但在感情里,我眼睛揉不得沙子,你如果从头到尾都否定我们的感情,否定我,那我们可能不适合继续同路,这是我的底线。”
陆昙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垂着眸半晌都没回应她。
温盏叹了口气,换话题道:“你好好休息,我暂居客卧,不吵你。”
“阿盏。”
“嗯?”
“你对我,了解多少呢?”陆昙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她。
“比你想得多。”温盏大言不惭。
陆昙没反驳她,勾了勾唇角道:“等有机会,让你再多了解一点。”
直到关上门,陆昙才慢慢地沿着门框滑坐在地上,指尖的纯白火焰被压制许久,此时迅速席卷全身,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仅仅在人间用了一点术法,便要遭受反噬,业火焚身的威力果然不容小觑。
但陆昙却一声未吭,她额间已经冒出一层细汗,眼神依旧清明。
她知道,温盏还在外面。
业火的灼烧并不会威胁她的性命,更不会影响她的听觉,不过是增加一些痛感罢了。
所以,陆昙清楚地听见,温盏打电话的声音:“筹姐,这两日我不去工作室了,临时通告也暂停。”
“我没什么事,是陆华优病了,我得留下来照顾她。”
“吵架归吵架,我总不能不管她。”
“嗯,谢谢筹姐。”
……
温盏的声音渐行渐远,陆昙也缓缓放松紧绷的神经。
与以往不同,如今的温清沅似乎没有要挟自己的打算,在陆昙一次又一次主动暴露自己之后,她仍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还在有意无意地维护她。
为什么呢?
陆昙不解,她盯着自己身上的纯白火焰,神色中透着前所未有的迷茫:“阿盏,我该相信你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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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容忍度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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