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楼人群出入杂乱,背后之人不好轻易对我下手。”
“再加之。”聂七七话锋一转,“这里好吃好住,还不用给钱,乃是上上之选。”
她正得意着自己的小算盘,侧头望去身旁之人,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好啊!我认真跟你说话,你却偷看姑娘!”聂七七气急败坏,努力踮起脚尖,想要挡住上官翎望向远处的视线。
“等等,你看那人腰间的剑。”
聂七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道婀娜的身姿的一旁有一灰衫男子,腰侧配剑看上去十分精致。
但她对武器一窍不通,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她收回视线,侧头询问道:“那剑怎么了?”
上官翎微眯着眼,眼神中带着凌厉:“那把剑,同上次那个蒙面人的匕首都是玄冰铁铸造而成的。”
“玄冰铁?”
他接着解释道:“玄冰铁铸造的方式很特别,需要技艺精湛的工人,不断地重复冷却后再淬炼,我知晓如今江州城只有一人会这个法子。”
“谁?”
“溪东的打铁匠刘野,人称刘铁匠。”
聂七七惊叹:“没看出来啊,上官家二公子居然知晓这么多东西。”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从前好像从未曾真正了解过他一般。
世人只道上官大公子,玉树芝兰,金声玉振。
而次子,无人在意。
灰衣男子随着身边的姑娘走进了厢房之中,消失在两人视野。
“走,去偷看一眼。”她赶忙抬脚,欲跟随在后。
眼下,方才那人是聂七七现下仅有的突破口了。
“不准看!”上官翎一把拉回飞快窜出的聂七七,将手覆盖在她的双眼上。
温柔的掌心轻触聂七七面颊,她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滑过上官翎的肌肤。
他感受到从手心传来阵阵酥痒,一抹娇红偷偷染上耳尖。
“我就看一眼剑!”被圈怀中聂七七挣扎着,话语中带着焦急。
上官翎收回手掌,松开怀中躁动不安的人儿,不自然地捏了捏自己滚烫的耳廓:“不用偷看,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聂七七捉住他的袖口,着急催促,“你快说啊?”
上官翎正欲开口,他抬眸透过聂七七望向后方来人,眼神倏然凌厉。
“叶老板,别来无恙。”
聂七七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望去。
一袭红衣的叶晨站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他身侧还站着柳芝。
“老板?柳芝姐?”聂七七眉眼中带着诧异。
柳芝微微颔首,朝着她回以微笑。
叶晨眼神在扫过聂七七抓在袖口的手,眼尾微挑,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看来上官府的贵公子,并不都像大公子那般风光霁月,原来二公子也逃不过俗念,来我这腌臢之地寻欢作乐。”
聂七七注意到提到大公子时,一旁的柳芝的嘴角似乎僵硬了一刹。她并没来得及细想,此刻心神全在叶晨婉转悠扬的声线。
难不成昨日是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这叶晨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娇媚,横竖看着都不像男子。
“迎春楼开门难道不是做生意的吗?我自家的事情,就不劳叶老板操心了。”上官翎笑容满面,笑意却不达眼底。
“诶,你怎么就走了?”聂七七见上官翎转身往门口走去,连忙拦住他去路。
“舍不得我?”上官翎眉眼之间冷冽化开,语调上扬,“放心,我自会来寻你。”
叶晨神情严肃,语气冰冷:“还不去干活儿。”
聂七七也只好作罢,放任他离开。
叶晨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他俯身贴近聂七七耳畔:“怎么?还看,是真的舍不得?”
耳边传来的声线,低沉清冽。
聂七七瞬间背后发凉,昨晚的记忆一下涌上脑海:“没有,我立马就去干活儿!”
随即,头也不回的跑到后厨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灶火的香气,白色的雾气不断从灶台上翻涌而上,又渐行渐远消散在上方。
她刚放松,想要喘口气,迎面就被吴哥给逮住了。
“你又跑到哪儿去偷懒了?”吴哥手上端菜的动作未停,嘴上就已经开始念叨,“小心被叶老板抓住扣你工钱。”
他哪儿知道聂七七刚从老板眼皮底下溜回来。
聂七七嬉皮笑脸地迎上前去:“嘿嘿,吴哥,我来帮你。”
“吴哥,你……”她想要试图打探叶晨的消息,又不知如何开口,“你跟老板熟吗?”
“你知道老板平日几时来葵水吗?”
吴哥脚下踉跄,双手赶忙抠紧菜盘,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我一个男子,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赶紧干活吧,我看你是闲的慌。”他脚下生风,转身朝着前厅走去。
聂七七无奈撇嘴,走到灶台边端上刚出炉的菜肴,熟练地走向前厅。
迎春楼,前厅人来客往,达官贵人落座其间,美酒佳肴接连不断,美人柔情相伴左右。
聂七七这几日上菜速度已经被锻炼得炉火纯青,每一桌的位置都铭记于心。
店内的忙碌,让她暂时将叶晨之事抛之脑后。
可冥冥中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聂七七猛然抬头,二楼天字号厢房内叶晨的视线与她在空中交汇。
叶晨单手撑着头,身子似若柔骨,倚在桌边。
他眼尾上挑,美目盼兮,如同戏谑凡尘的妖孽,鼻梁间的那颗美人痣,更是犹如点睛之笔,将媚态尽显。
聂七七自小身边就不缺貌美之人,尤其看着上官翎这般的美色长大,她自以为已经对外貌这种俗事视若无睹了。
可是,见到叶晨的美貌时,还是会不自觉呼吸一滞。
叶晨像是蛰伏在暗处的野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不急不慢等着猎物上钩。
聂七七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案板上的鱼肉,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折磨,直冲二楼到了叶晨的面前。
“老板,要杀要剐你直说吧。”她闭眼等待腥风血雨的来临。
叶晨鼻间溢出一丝笑意:“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那你为何将秘密告知于我?”聂七七反问道。
“想说便说了。”叶晨神色自若,拿起一旁的酒壶为自己斟满。
随后抬眼,眼神轻飘掠过面前的聂七七:“我再不坦白,那日怕是清白不保。”
“我哪有……”回想起那日聂七七自知理亏,声音逐渐变小。
以往她的酒量倒也算是不错,谁知那琼酥酒这么猛烈。
自那日上官翎走后,迟迟不见他再来,聂七七内心也开始急躁,打烊之前都会抓着吴哥例每日一问。
“吴哥,今日有人来寻我吗?”
“没有。”
“吴哥,有人来寻我吗?”
“没有。”
“吴哥……”
“没有。”
硬是逼得吴哥都会预判答案了。
聂七七蹲坐在房门前的石阶上,手上拿着杂草百无聊赖地在地上扫过,嘴上还止不住地碎碎念。
“看来上官翎也是个不靠谱的,说好来寻我,这么多天也不出现。”
她心里不禁盘算着后路:“他要是一直不出现,玄冰铁我没有门道,但那个打铁匠我总能找得到。”
“小聂,妹子,妹子。”吴哥浑厚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聂七七扔掉杂草,立马起身回应:“吴哥,我马上就去干活儿!”
吴哥手指着前厅的方向,脸上笑容憨厚:“不是,有人找你。”
聂七七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道谢:“谢谢吴哥!”
她快步走至前厅,眼中的喜悦却一下褪去。
熟悉的六号桌位上,还是那个熟悉的人,只是不是她期待的那人。
“见到是我,你很失望吗?”赵云盛表情欠揍,语气中带着戏谑。
聂七七不带掩饰:“确实很失望。”
赵云盛语气中满是无奈:“小姑奶奶,我好心来看望你,你就这样对我,我好歹也算是你们店里的客人吧。”
聂七七嘴角勾起浅笑,眼神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柳芝望去:“你这是看望我,还是另有所图,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云盛尴尬摸了摸鼻间,转移话题:“咳咳,阿翎托我给你带个话。”
“?”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聂七七。
她接过纸条,将其展开。
‘今日酉时,虹桥见。’
字迹遒劲有力,落笔巧妙,足以见下笔之人的功力。
聂七七收起字条,方才还在眼前的赵云盛,片刻之间就移步到了柳芝身旁。
他殷勤献上画作,双眸的热切都快溢出眼眶。聂七七仿佛都能看见赵云盛身后摇晃不停的尾巴。
“柳芝,你看我的画作可有进步?”
柳芝接过画卷,缓缓将其展开:“赵公子画作自是上乘,行笔果断,画面活灵活现。”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太温柔了,柳芝。”赵云盛摸着自己后脖颈,笑容腼腆。
他这一句话,将聂七七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勾了出来。
夜幕低垂,虹桥上却灯火通明。
暖黄色的灯笼排列整齐摆放在桥柱上。
聂七七靠在石栏处,望着桥上行人匆匆。入夜的微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卷起河面上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双手环抱自己,妄图驱赶几分身上的寒意,双眸却不自觉被桥对岸的场景吸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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