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七七此前从未想到过这处,朝堂诡谲,可饶是爹爹在朝中并未掌权,侯爷的名头在他肩上,哪怕他不去招惹是非,也会惹得一身腥味。
叶晨凝望着她,脸上看不出情绪:“第一次见聂夫人,她举止样貌不凡,我就猜她是哪家落难的夫人,只是没想到竟是侯府夫人。”
聂七七侧过脸,不敢与之对视:“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你会赶我走吗?”
“迎春楼向来是有价值者自可留下,至于去留。”叶晨起身,垂眸低语,“你自行抉择。”
留下这句话后,叶晨便独自下了楼顶。
聂七七蹲坐在楼顶,晚风轻拂着她额间的碎发,双眸望向远方,似在沉思。
她原本以为这秦楼楚馆,多是穷奢极欲的光景。但这迎春楼好像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大抵是因为有一位不一样的老板吧。
聂七七找到跑堂的吴哥询问:“吴哥,你知道叶老板平日喜好些什么吗?”
他手中托着菜盘,眼睛微眯着:“老板也就偶尔爱小酌两杯,尤其是琼酥酒是老板的心头好。”
聂七七心生一计,爽朗回应:“知道了。”
她隐约记得后厨的侧屋就是一间酒窖。
吴哥疑惑:“你问这个干嘛?”
“嘿嘿,秘密。”聂七七眼神中带着狡黠,食指在唇中竖起。
她来到叶晨的门口,抬手叩门,试探般询问:“叶晨,叶老板,你在吗?”
门一下从里面被打开,叶晨已褪去头上的金钗,乌发长长散落在腰间。
她慵懒靠在门边,兴致缺缺。
叶晨垂眸望向聂七七,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听说你喜欢这个。”聂七七将藏于身后的酒拿出。
当叶晨望向她手中之物,眼眸中似乎瞬间多了几分神采。
“琼酥酒?你哪儿来的?”
“后厨的胖大爷不是有一间酒窖吗?我偷偷从那儿拿的。”聂七七一脸骄傲,笑容中带着狡黠。
“整个迎春楼都是我的,你猜猜这酒窖是谁的呢?”叶晨轻挑右眉,双手环抱于胸前,“你倒是当老板的好料子,用我的酒来讨好我。”
聂七七半眯着眼,盯着手中的酒,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大不了,你从我工钱里扣吧。”
“来,喝。”聂七七笑容个灵动,动作干脆,将酒坛塞到叶晨怀中,“我请你。”
叶晨看着怀中的酒,嗤笑一声:“你倒是挺大方。”
随后侧身半步,不动声色将进门的路给让出来。
聂七七注意到了叶晨细微的动作,嘴角溢出浅笑,朝着屋内迈步走去。
她环顾四周,整个房间虽然干净整洁,但布置简单得不像是女子的厢房。
唯一奢华的就是桌上的一套黄金酒具。
聂七七不住感慨:“看来叶老板你是真的爱酒,整个房间里,这套酒具最值钱了。”
叶晨熟练地将酒盖打开,倒入金盏中:“是喜欢,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聂七七自然接话。
叶晨眼神幽暗,修长白皙的指尖捻起酒杯,用指腹一寸寸抚摸过表面:“只有实实在在能看到,触摸到的金子能让我感到安全。”
聂七七点头,接过递过来的杯子:“我懂。”
自侯府遭难以来,她逐渐明白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但无钱寸步难行。
想来叶晨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聂七七的酒才只到嘴边,沁人的酒香就已萦绕在鼻尖。她轻轻抬手,酒水顺着杯壁流入喉头,唇齿间都是清甜的回甘。
“这酒确实不错,也算是对得起我的工钱了。”她舌尖轻扫过唇角,不放过一滴残余的液体。
叶晨瞥见她的小动作,并未开口,只是眼中泛起笑意,默默将聂七七手边空了的酒杯添满。
酒过三巡。
聂七七醉意染上眉眼,微红的双颊,像是偷抹了胭脂一般。
她慵懒抬眼,一旁的叶晨神色自若,撑着脑袋饶有意味地望向聂七七。
叶晨本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可平日里总是太过老成。此刻,叶晨双眸染上醉意,少了平时的精明,多了几分柔软。
“叶晨,你长得真好看。”聂七七不吝啬夸赞,眼神往下扫过叶晨胸前。“就是胸平了点。”
说完她大胆上手,双手抚上叶晨贫瘠的胸前。
叶晨抬臂挡开胸前的双手,眼神带着戏谑掠过聂七七的胸口,轻启朱唇:“你也不过如此。”
聂七七一下子弹起身来:“你胡说!”
叶晨浅笑,不作回应。
聂七七瞥见叶晨还未放下的嘴角,醉意上头,她一把抓过叶晨的手腕,放在自己胸前:“不信你摸!”
面前的叶晨像是被聂七七突然的举动吓到,整个人静直僵在原处,本来白皙的肌肤从脸红到了脖颈,连带着耳垂都泛起粉红的色泽。
而罪魁祸首的聂七七满脸写着无辜,将脸向叶晨凑近:“咦?你脸红什么?你喝醉了吗?”
“我没有,你离我远一点。”叶晨慌张侧过头去,拉开两人的距离。
聂七七并未察觉到叶晨忽然低沉的声线。
她皱着眉头,身子不断往上凑,嘴里不满地嘟囔:“叶晨,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事情,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一个秘密才公平。”
叶晨望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沉默片刻后开口:“我是男子。”
聂七七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叶晨鼻子说教:“你又胡说!叶老板,夫子说过扯谎是会受惩罚的。”
她眼神涣散,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认真。
叶晨张开双臂,挑眉浅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挑衅:“不信你再摸摸?”
聂七七脑子晕晕乎乎,身形颤颤巍巍,手却径直向下方伸去。
叶晨被她的举动,吓得酒都醒了大半。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声音,连忙呵斥道:“摸上面!”
这一次低沉磁性的声线清晰地传入聂七七的耳中,她伸出去的手落在半空中,原本迷糊的双眼瞬间瞪地溜圆。
“你你你!我我我……”聂七七惊讶地语不成句。
叶晨不再伪装声线,眼皮挑起,慵懒地望向面前紧张的人儿:“不是你说要公平的吗?”
“这也不能什么都往外说啊!”聂七七欲哭无泪,双手护着自己的脖颈,小心询问叶晨,“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叶晨突然的交底这一举动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秘密向来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连张少爷那种地痞流氓都对他有所顾忌,这叶晨的手段想来必定不简单。
聂七七胸腔中的心脏加速跳动,酒一下清醒了大半。
“我,我嘴巴很牢的,老板您放心。”趁着叶晨还未有动作,聂七七一边承诺,一边倒退着向门口挪动。
叶晨视线扫过门口那道绿色的身影,眼神闪过一丝狡黠。
他指尖轻捻酒杯,抬眼瞟过去:“怎么酒不喝了吗?”
聂七七被点名,立马站直:“不了,我还要去帮吴哥清点,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她转身朝着门口跑去,不带丝毫的犹豫。
回到大厅,吴哥还在收拾桌椅。
“吴哥,你辛苦了,我来帮你。”聂七七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前去。
“你这小丫头,又跑哪儿去偷懒了?”吴哥放下手中的抹布,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抬眼之间眼神盛满诧异,“你怎么脸这么红?”
突然间吴哥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小姑娘家家,可不能去楼里姑娘的厢房偷看!”
“我没有!”聂七七瞪大双眼,立马反驳。
回到屋后,她一晚上辗转难眠,双眸望着悬于高空的月亮,脑海里想的却全是叶晨的诡异举动。
清晨,迎春楼才刚开店,聂七七就迎来了‘老熟人’的身影。
她朝着那人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上官翎一身天青色的衣衫,乌黑的长发高高束起。他悠闲踱步,发带尾端的金色吊穗也随之摇曳。
那一副生的极好的皮囊,饶是迎春楼里的姑娘也忍不住偷偷侧目。
“你难道看上哪个姑娘了?”
上官翎默声,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注视着面前之人。
反观聂七七半眯着眼,手托着下巴,作思考状。
她惊讶地捂住嘴巴,大胆猜测:“难不成是柳芝姐!?”
“别胡思乱想,脑子长来可不是让你这样用的。”上官翎没忍住,一记白眼翻了过去。
虽然,以他对聂七七的了解,她一向脑子只能绕一个弯,但也没想到这个弯能绕得这么远。
上官翎一下注意到聂七七脸上的疲惫,眉头轻蹙:“你今日脸色怎么那么差?”
“没事,可能昨日太累了。”聂七七回答。
她可不想不小心说漏嘴,引得叶晨的报复。
上官翎询问道:“我不是都把百宝盒都给你了吗?”
还没等他将话讲完,聂七七就已经一脸戒备:“怎么?都说了给我了,可不准反悔!”
上官翎轻摇折扇,打趣道:“我自然不会反悔,倒是聂大小姐何时也成了守财奴了?”
“因为尝到了日子的苦。”聂七七脱口而出。
就像叶晨对于金子的安全感,聂七七也一样,能紧握在手中的钱财才是最实在的。
上官翎脸上的哂谑霎时僵住,衣袖里的手指微微一紧。
他声线低哑着,开口询问:“你百宝盒里的东西已经够你丰衣足食一阵子了,为何还要呆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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