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处,刚进门的徐伊眉视线与聂七七刚好碰上。
徐伊眉眼眸中带着戏谑,正了正身姿,故意扯大嗓门儿:“我没看错吧,居然真的是我们侯府大小姐啊,哦,不,我忘了,如今你已经不是什么大小姐了。”
“你,过来给我斟茶。”她态度盛气凌人,指着聂七七命令道。
聂七七纵使内心火冒三丈,也要咽下去。她不想因为旁人的激怒,打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
她忍气吞声,挤出笑容:“是。”
聂七七提起茶壶走到徐伊眉身边,俯身而下为她斟茶。
“听说你和你娘都在这迎春楼干活儿,聂夫人真是厉害,不过她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还能伺候得了男人啊?”徐伊眉语调阴阳怪气,朱唇上挑带着几分讥笑。
聂七七心里瞬间升腾起一团怒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低着头咬住下唇,握住酒壶的手止不住轻颤。
徐伊眉见她不接话,言语更加得寸进尺,嘲弄道:“不过也不奇怪,你勾引阿翎的本事,怕就是跟你娘学的吧?”
滚烫的茶水沿着杯壁流淌下来,滴落到徐伊眉蔻丹色的指尖上。
“啊!”她吃痛大叫。
“不好意思啊,徐小姐,这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聂七七嘴上带着歉意,望向徐伊眉的眼神中却带着轻蔑,站在原地并无多余动作。
“贱货!你还当你是侯府大小姐呢!”徐伊眉气急败坏,端起茶壶就朝着聂七七泼去。
滚烫的淡绿色茶水,夹带着白雾状的热气,如同飞瀑般向聂七七涌来。
她下意识紧闭双眼,抬手护在脸前。
但,下一秒,滚烫的茶水并没有如预期般浇到她身上。
“阿翎!”徐伊眉惊呼出声。
聂七七闻言睁眼,上官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前,用身体将她遮得严严实实,挡住了所有飞溅的茶水。
她猛然心下一紧,立马开口关切道:“上官翎!你没事吧?!”
“没事。”上官翎抿紧双唇,似乎在忍耐着痛苦。
聂七七视线扫过他的衣领口,后脖颈处原本白皙的肌肤,现下已经红成了一片。红色的皮肤往下蔓延开来,直到被他的衣服遮盖住。
“你这下等人怎么回事?居然让客人替你遭罪!”徐伊眉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叶晨此时从二楼缓缓走下,他嘴角带笑,眼神中却带着阴鸷。
他声线柔美,却句句掷地有声:“这位姑娘,迎春楼虽然是风月场所,但这里的男女老少们各凭本事吃饭,你如若不放尊重点,那请恕本店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徐伊眉自知理亏,立马扮作泫然欲泣的模样,跑到上官翎身边诉苦:“阿翎~你看她们都欺负我!”
上官翎脸色阴沉,厉声呵斥:“徐伊眉,你闹够了吧。”
上官翎虽然性情不定,但向来鲜少动怒。何况,徐伊眉勉强也算是上官家五服之外的亲戚,以往上官翎对她的任性也都格外宽容。
徐伊眉一下红了眼眶,声线哽咽:“就为了这么一个下等人,你居然凶我。”
“在我心里,她聂七七永远都是侯府大小姐。”上官翎一字一句,语气坚定。
这番话于聂七七来说,如同飘散在寒冬的一株种子,春风吹过,便生根在她的心上。
徐伊眉闻言不可置信,脸上写满了挫败,红着鼻头就跑开了。
“老板,我带他去上药。”聂七七向一旁的叶晨示意。
叶晨点头默许。
他凝眸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双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聂七七将人带进西苑的房间,熟练地从梳妆盒中拿出药膏。
“你忍着点啊,我会尽量轻一些。”她坐到上官翎身侧,将药膏抹在自己指尖上。
“好。”上官翎注视着聂七七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中眸光一瞬暗淡。
聂七七动作轻柔,指尖小心翼翼地点涂在他泛红的地方。
四周刹那间变得格外静谧。
仿佛能听见指尖顺着黏腻的药膏滑过肌肤,点点涂涂,引得上官翎阵阵的酥麻。
他将呼吸都放轻,生怕惊扰了身后的上药人。
上官翎脖子往下之处被衣领盖住,聂七七放轻手脚,将他领口拉松一些好方便观察他的伤势如何。
“嘶——”衣料划过烫伤处,上官翎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吗?”聂七七慌乱地朝着他的伤处轻轻吹气。
轻柔而又带着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裸露的肌肤处,从脖子慢慢往下到肩膀。
这一刻,上官翎呼吸一滞,身上的疼痛瞬间消失。
他整个人坐得僵直,只有红晕悄悄爬上了他耳朵。
聂七七神情认真,仔细查看他的肩胛处。还好,因为衣物挡住了,所以伤势并没有往下扩张。
她随之松了一口气。
随即抬眼,她注意到上官翎的耳朵红得像要滴血般:“你耳朵也被烫到了吗?怎么这么红?”
聂七七正欲上手查看,上官翎一下侧身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处。
两人骤然面对面,距离极近。
聂七七尴尬错开交汇的视线,目光向下望去。
上官翎领口凌乱的开着,锁骨线条清晰可见,胸口随着呼吸频率而起伏。
好一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图。
聂七七不由得愣神。
上官翎缓缓合上衣领,嘴角噙着浅笑,询问道:“刘铁人脾气古怪,你是如何将他拿下的?”
聂七七回过神:“你怎么知道我拿下他了?”
“不可说。”上官翎故弄玄虚。
毕竟他上官翎钱多得能使鬼推磨,聂七七也没有对此感到太过意外。
她一边解释,一边将药膏放回梳妆盒里:“那日,我见他铸铁池旁堆满了酒壶碎片,想来他也许好这一口。”
上官翎挑眉,脸上流露出赞赏的神采。
“他说兵器分两批,一批送到碧影阁,另一批送到了宜城边关驻军处。”聂七七神情认真,同上官翎分享得到的消息,“只是,他说需要图纸才能更仔细的辨认。”
“以你猜测,那蒙面人是哪一头的?”上官翎若有所思。
聂七七微眯着眼,思索片刻,随后开口道:“我是觉得有些奇怪,前脚我刚找你要回了兰晶石,后脚就传来我的爹畏罪自杀的消息,并且接着官兵就急于抄家。”
“再者,你后来去华坊想要出手它,又遭遇了刺客。”上官翎接上话茬。
“呵,这未免太过巧合。”聂七七冷笑出声。
上官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嘴角勾起,右侧脸颊酒窝隐隐乍现:“看来,谜底就这张图纸之中。”
二人再次来到刘铁匠的住处。
上官翎长叹一口气,望向聂七七手里的酒瓶,惋惜道:“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聂七七朝他扔了一记白眼:“不就蹭你一瓶酒嘛。”
“什么叫不就!?这可是从我爹那儿拿到的上好金玉露。”上官翎像一只炸了毛的猫,龇牙咧嘴地朝着她解释,“为了给你,我可是差点被揍了一顿。”
他俩多年的冤家不是白做的,像是此刻聂七七就知道,该顺毛捋捋了。
她笑眼弯弯,柔声细语:“知道了,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回头一定报答你。”
不管怎么样先画个饼给这厮吃,总没错。
上官翎听罢,闷声低笑,像是看穿了聂七七的小心思:“怎么报答?以身相许?”
“你想得美!”聂七七气血上涌,脸一下红透,不知是羞还是怒。
上官翎歪头,眼中噙着笑意,双手环抱于胸前,望向前方仓皇失措的背影。
聂七七走到门边,叩响门环。
良久后,屋内始终没有应答。
她眉头微皱,眼神疑惑:“这个时辰怎么没人在?”
上官翎快步上前查看,门缝中并未有门栓的阻挡。
“不对,门没锁。”他推开门,跨步走在聂七七身前,“进去看看,你走我后面。”
二人才刚走进去,空气中一股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糟糕!”上官翎暗道不好。
他冲进屋内,聂七七也紧随其后进屋。
放眼望去,屋内铁器摆放整齐,并无打斗痕迹,倒是桌上还留着尚未喝完的两杯茶水。
“你看!”聂七七伸手指向一旁铸铁池,声音中带着慌乱。
只见刘铁匠瘫倒在铸铁池旁,眼睛尚未闭合,脖颈处的刀伤深可见骨,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脖颈流淌到地面,再在地面蔓延开来。
上官翎认真分析:“看来凶手一定是他熟识之人,他才会毫无防备。”
聂七七声音暗哑,鼻头发酸:“都是我的错,这件事情本来于他毫无瓜葛,对他而言简直是无妄之灾。”
上官翎猛然注意,地上的人眼珠还在微微转动。
“他还没死!”他迅速冲到刘铁匠身旁,扶起他。
“玄玄……冰铁。”刘铁匠吐字困难,每说一个字,血液就从喉咙倒灌至嘴边。
聂七七喉咙发紧,红了眼眶:“老头,你别怕,我这就去找人救你。”
刘铁匠突然瞳孔放大,眼神惊恐望向她身后。
“咻——”一根铁钉瞬间没入刘铁匠额间。
上官翎抬头,表情一瞬骤变:“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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