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从聂七七后方袭来。
上官翎顾不得其他,情急之下抓起铸铁池一旁的碎铁块,径直朝着那人扔去。
铁块在空中飞速划过,精准击打在蒙面人持刀的手腕上。
“咣当。”匕首掉落地上。
上官翎抓紧机会再次向他命门扔去,趁着蒙面人躲闪之时,他飞速起身冲至聂七七面前,将其护在身后:“你躲在我身后,千万护好自己。”
蒙面人飞身捡起地上的匕首,朝着上官翎刺去。
刀光剑影,两人身躯不断交错。
上官翎回眸,注意到那人想要偷袭聂七七,当即一记飞踢狠狠落在那人的胸膛,将他逼退了好几步。
蒙面人被逼到铸铁池边。
“滋——”
声响像是煎肉。
蒙面人手心撑到灼热的铸铁池内壁上,那人嘴边溢出一声闷哼。
两人的武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但那人并不死心,飞身踢腿。
上官翎刚好借力旋转,将那人甩出好几米远。
黑衣人终于意识到实力的悬殊,破窗仓皇而逃。
落日金辉染红了老宅边的竹林。
聂七七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坟堆,咬紧下唇,握紧的双手微微泛白:“他结局本不至此,都是因为我。”
上官翎眸光怜惜,暗哑着声线:“不是你的错,那些恶人的孽障,应该由他们自己去受。”
“对。”聂七七深吸一口气,逼回眼眶处打转的泪光,笑眼中噙着泪光回望着上官翎。
上官翎正声道:“如今刘野之死,更证实了碧影阁和宜城势必有一方是幕后黑手。”
聂七七点头,应声附和:“没错,看来我们调查的这条线索没错。而且,这颗兰晶石背后藏着的秘密,牵扯重大。以至于,背后之人不惜要除掉刘野这个能工巧匠。”
“况且这帮人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而宜城远在千里之外,目前来看碧影阁的嫌疑最大。”聂七七娓娓道出关键,“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上官翎皱眉,并不赞同这种猜想:“可是碧影阁与聂侯爷并无利益冲突,不至于痛下杀手,况且刘野之死于碧影阁来说,这动机太过明显。”
聂七七闻言若有所思。
她走到坟边,打开那瓶金玉露,抬手将酒献上。
松软的泥土一瞬就将酒水吸收。
“刘老头,我说到做到,说好会给你带美酒的。”聂七七骄傲地仰着头,说着眼神还不忘朝身旁的人瞥了一眼,“你尝尝这酒你肯定喜欢,这酒可是这家伙好不容易虎口夺食拿来的。”
“你可要知足,我都没想到第一次祭拜,给了你。”聂七七涩然一笑,背影落寞,站在坟前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我爹爹尸骨尚在何处。”
上官翎沉默着,紧抿双唇,紧紧陪在她身边许久。
日落余晖照竹林,清风拂面影倾斜。
人走风过,竹叶沙沙作响,卷落一地苍凉。
聂七七始终忘不了刘铁匠临终的画面,她走到迎春楼楼顶,想要吹吹风,借此机会得以喘息一番。
夜晚的清风轻拂过她额间的碎发,乌黑的发丝随风飘动。放眼望去星光闪烁,万家灯火照江州,但她心中却感到格外寂寥。
按照常理推断,碧影阁和她爹的死绝对有着莫大的联系。之前叶晨提过她爹,许是朝堂之上犯了小人,但碧影阁官家管辖的商户,朝堂之事碧影阁并无话语权。可目前这桩桩件件的证据无一不指向碧影阁。
忽然,身后脚步声伴着瓦片响起。
聂七七回头,叶晨一袭红衣似火,缓缓走来。
他走到聂七七身边坐下,调侃道:“最近你可老是神出鬼没的。”
聂七七勾起嘴角,笑容苦涩。
叶晨望向沉默的聂七七,双眸带着探究。
“喝吗?你不是一向最爱偷这琼酥酒了吗?”他将藏于衣袖中的两壶酒拿出,抬眉浅笑着询问。
聂七七严谨地纠正道:“我可不是偷,我可每次都被扣了银子的。”
叶晨鼻间漾出一声轻笑:“是,我言语大意了。”
聂七七接过叶晨递过来的酒,小心翼翼开口询问:“老板,今日这酒可不能再算在我头上了吧?”
“不算,算我的,小财迷。”叶晨语气无奈,眼神洋溢着宠溺。
聂七七浅尝了一口酒,转而又问道:“今日您心情不好吗?怎么又到这楼顶来了?”
叶晨望向远处,沉默片刻:“今日是我娘的忌日。”
聂七七闻言,神情微愣。
“你表情不用那么严肃,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早到我都要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叶晨仰头将酒送入喉间,酒水沁湿他的唇瓣,显得格外娇艳欲滴:“况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于她而言活着更是人间炼狱。”
醉意悄悄爬上聂七七双颊,她双眼迷离,问道:“老板,你当初为何要帮我啊?”
叶晨不作答,反问:“帮你?不记恨我那一巴掌了吗?”
“早就不记得了。”
叶晨闻言,浅笑出声,凝眸朝一旁的人儿望去。
聂七七双眼弯成月牙状,肌肤雪白,双颊透着酒染出的红润。
他竟一瞬间失了神。
叶晨慌张收回视线,垂目道:“初次见你娘时,我就像是看到了我娘的影子,看似柔弱实则坚韧。后来我见到你,就觉得你身上的那股劲儿和我当初很像,一样的倔强又要强。”
“你年纪轻轻就做了迎春楼老板,想必这条路很辛苦吧?”
“不辛苦,只是命苦。”叶晨玩笑般的话语背后,也道出了事实。
“不同于你,我出生在溪北。”他说着脸上并无波澜,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这里的人,活一天便是赚一天。我爹成日不务正业,只想在赌场以小搏大,本以为他败光钱财后就会收手,没想到最后他丧心病狂,将我娘卖进迎春楼里。”
“那你呢?”聂七七关切道。
“我当时还在我娘的肚子里,我爹并不知晓我娘已有身孕。但后来我爹知道后,又闹到迎春楼,想要赎回我娘。”
聂七七道:“看来你爹也不是全无人性。”
叶晨喝了一口酒,继而冷笑一声:“他只是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如若怀的是男孩,便可以卖个大价钱。我娘为了留下我,便谎称我是女孩子,我爹便再也没来找过我俩。我娘一直心怀期待,我爹会幡然醒悟。”
聂七七侧目凝视这位表面风光的大老板,静静聆听着他的故事。
“直到有次我生病了,我娘去抓药时碰巧遇到一位怀有身孕的贵夫人,而在她身边搀扶的正是我爹。望着我爹那深情的眉眼,我娘终于心灰意冷,帮我熬好最后一碗药后,就从这楼顶跳下去了。”
叶晨垂目,手指紧紧扣在身下的瓦片上,手背上青筋乍现。
“只是我时常在想,如果要是我那时没有生病,可能结局会不同吧。”他眼带笑意,却又叫人品出了苦涩。
“老板,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聂七七直言不讳。
她蹲坐在地,双手环抱住膝盖,弯眉浅笑:“虽然最开始我也会想,要是我爹还活着就好了,但是想得多了,就越发明白这只是妄想罢了,太阳升起后,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向前。”
叶晨凝目望向身旁的聂七七,她仿佛冬日阳光般,任凭寒风刺骨却依旧耀眼。
等到聂七七回到西苑之时,正巧瞧见娘亲迎着月光坐在门口。
一旁的小油灯还亮着微弱的暖光,将她身影映照的格外温暖。
“娘!”聂七七脚还没跨进院子里,声音就已经穿透到远处。
聂夫人闻言抬头,看见是女儿回来,她瞬间喜上眉梢,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
“七七,你回来了!”
聂七七注意到娘亲有些发红的眼睛,笑脸立马耷拉了下来:“娘,你眼睛本来就不好,你要缝什么告诉我,我帮你弄啊。”
聂夫人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她腰间的钱袋,拒绝得十分恳切:“就你那女红的手艺,我看还是算了吧。”
“娘!”聂七七娇嗔抗议。
聂夫人摸着女儿的脸颊,出言安慰道:“没事,没事啊,不好看不要紧,咱们实用就行。”
聂七七低头看了看腰间的凤凰钱袋,心里泛起嘀咕:花花绿绿的,这难道不好看吗?
“你的脸好似有些发烫?是发烧了吗?”聂夫人反复确认温度,将手来回抚摸着两人的脸颊。
聂七七想起来,肯定是刚刚喝的酒,脸上温度还没消下去。
“没有啊,没有。”她眼神飘忽,心虚道。
她看到娘亲手边长条形的布料,疑惑道:“咦?娘你这是在缝什么?”
“哦,这个是给你缝的药枕啊。”聂夫人拿起药枕,眉目得意地朝聂七七展示,“你不是前些日子,老是睡不好吗?我听那敲锣的大哥说这个方子很管用,我去药房抓了几味药材给你试试看。”
“谢谢娘,您辛苦了。”聂七七依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聂夫人回应道:“这有什么辛苦的。”
聂七七看到娘亲绣好的药枕,突然灵机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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