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吃饭了还吃什么李子。”杨瑛嘴上谴责,却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晚饭,捧瓜做了三道不一样的菜,捧瓜清汤、青辣椒炒捧瓜以及干辣椒炒捧瓜。
“妈,怎么都是捧瓜。”江枝看见桌上三道绿油油的捧瓜,不由得皱起眉头,又到了吃捧瓜的季节,过几天不会天天吃这个吧……
“不好吃吗?吃起来甜甜的呀。你们是没体验过我小时候的生活,现在能吃上捧瓜就满足吧。”
“妈妈,我爱吃。”江河很捧场,笑得很满足,一片接着一片往嘴里塞,捧瓜汤还泡着饭吃。
江月儿饭前便吃多了李子,因此一顿饭不算难熬。
吃完饭,江月儿制止了杨瑛收拾残局的动作,给妹妹弟弟安排活路:“妈,你去休息吧,我们来收拾。我来洗碗,江枝你擦桌子,江海你去扫地,江河你整理凳子。”
杨瑛也没想到,大女儿突然有一天就变得不一样了,到底是哪一天开始的,她也记不得了。
到了晚上,杨瑛坐在架子床上数钱,江北在公社一二十年存下的钱不少,但是也不多。江北平时在公社吃食堂,但是家里还有另外五口人要吃饭,他们常常到食堂吃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杨瑛立即决定以后只在家吃,从根源上减少开支。他们一家人最大的开□□就是吃饭了,少去食堂吃就能省一笔钱!
刚好快入秋了,不少菜就要成熟。
第二天,早饭照例吃捧瓜,杨瑛在饭桌上宣布了这个好消息:“以后我们就在家自己做饭吃,去食堂吃太麻烦了,你们说是不是?”
“妈,我同意。”江月儿首先表示支持她的决定,他们五口人在食堂吃饭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以后还要供他们几个读书,现在能省一点是一点。
江枝也觉得无所谓,只要有吃的就好,在大队上初中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吃饭,刚好是家里的饭点。
江月儿继续关切地说:“妈,我们四个可以一起去自留地种菜,你不要老是一个人做完,我们现在长大了也能帮你的。”
杨瑛以前总是一个人扛下所有农活,把他们四姊妹惯得懒懒的,甚至有点不符合农村人的骄纵。
江海表示赞同姐姐的说法:“妈,我们都能一起干,书上说,众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我们一家人要一起干!”
江枝说:“那我每天放完学就来干活,我也觉得读书没意思。”
她早就觉得在学校学习没意思,但是又没其他事干。
江月儿顿时将心提到嗓子眼,原来妹妹这时候就厌学了!她赶紧劝阻江枝,说:“明年就升高中了,怎么能觉得读书没意思呢?好歹拿个中专或者高中文凭。”
文凭多重要,江北就是因为高中文化加上杨瑛是烈士子女才被提拔去公社的,如果杨瑛自己是高中文化,这个名额决计不会落到他头上。
而且现在中专还包分配,以后找工作,有高中以上的文凭大不一样。
江月儿还是想重读高中,过几年恢复高考了考大学。她对想象中的大学充满希冀,梦里江明启两兄弟考上大学后就进了企业,最后成了富豪。
只是现在家里的情况还没有完全改变,在学校也要劳动,她要选解决第一个问题,再去想复学的事,况且现在她还能找谢则远问题。她不能掉以轻心,她爸的工作、她妹妹的学习……
一顿饭吃完,这次轮换“扫尾”工作,由江枝洗碗,扫地等活依此轮换。
…
过几天就要开学,江月儿决定叫江海和江枝留在家好好休息,杨瑛和她还有江河上地里干活去。
八月底正是江家村种洋芋、胡萝卜、大蒜的季节……
杨瑛从洞子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洋芋种,根据洋芋发芽的位置分割成小块,又在切割口沾上灶膛里的草木灰。
洋芋的播种不用种子,而是用它的块茎。块茎放到阴凉处,在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下会自动发芽,不需要太多干涉。而草木灰可以防治病虫害,还能避免感染。
将准备好的洋芋中放进背篼,江月儿戴上斗笠扛着锄头,三人一块上自留地里去了。
大马路周围随处可见杉木,杉木主干很直,叶子很坚硬很细,且顶端很刺人,因此他们这里称其为杉木刺。杉木越长越高,它的分支也越来越高,低处的分支会自然变成红棕色最后脱水掉落,这是农村主要的引火材料。
她小时候对捡杉木刺很感兴趣,常常自己出门捡一把放在木柴堆里。
江月儿观察着周围的植物,开了黄色花朵的野菊花、紫色小花紫花地丁还有绿色的苍耳。
四周一片生机盎然,她想到了小时候吃过的野果,那个野果籽很多味道却很甜,果子里面还带点紫色。
“妈,八月瓜是不是快熟了。”
“是啊,就是现在。”杨瑛背着背篼,也戴着一顶草帽。
“妈妈,我要吃。”江河听到吃的,连忙上去扯着杨瑛的衣摆,乞求着。
“这个要到山里面去找,还有杨桃子、地果、毛栗子都快熟了。地果你们可以自己找,另外的等我有空了我去找。”杨瑛对山里的野果子了如指掌,她有空时,时不时就会趁着季节进山里采摘。
江月儿认得地果的藤蔓,地果的藤蔓匍匐在地上,长势是一片一片的,叶子很硬很绿,长出的果实也埋在土里,果子圆圆的还是粉色。地果藤在江家村随处可见,只是她很少找到它的果子。
杨瑛提起这个果子,成功的勾起了她的兴趣。地果吃起来很甜很软,不带一点酸味,因此江月儿很爱吃,一路上她时不时去翻找地果藤下是否有果子。
可惜都以失败告终,这一路的地果叶子长势喜人,可惜只长叶子不结果子。
再上一个坡就到自留地,江月儿爬得气喘吁吁,她一路撑着锄头往上走。
坡上有很多板栗树,不少板栗张开了口,漏出两颗或三颗板栗子。板栗外壳还是绿色,上边全是尖刺。
她家的自留地里有几颗板栗树,还有几棵小梨树,这几棵梨树和院坝里的不同,果子的皮是棕色的。更后头的灌木丛里还有一棵枣树,他们从来没来摘过,江月儿知道有这么一棵树,还是小时候和她妈来地里时捡了一棵红枣。
这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小时候她偶尔随着杨瑛来栽菜、摘菜。
“妈,板栗子要熟了。”江月儿指着板栗树,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水煮板栗、炒板栗的香味,嚼在嘴里的面面的口感。
“等下栽完了我们打点回去,就是没带镰刀,不好开壳,要把壳壳一起捡回去。”杨瑛最近忙着播种,忙昏了头,都忘了板栗这茬。
说完板栗,江月儿和杨瑛开始栽种洋芋,江月儿负责把洋芋种放进杨瑛挖好的坑里。
江河在板栗树下徒手捡掉地上的板栗,掉地上的板栗颜色逐渐褪去绿色,张开了大大的口。
树上有很多没有开口的板栗,没有开口的板栗还是生的,里面的板栗连外壳也都是白色,可以嚼动,不过江月儿不爱吃生的板栗。
这一小片地在两人的配合下,很快完成播种。
江月儿加入捡板栗,板栗外壳虽然全都是刺,但是只要不用力,用着巧劲捡起来也不会被扎。
地上也散落着不少没有刺壳的板栗,江河捡了一把,双手举起来,大声喊::“妈妈,姐姐,你们看。”
杨瑛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江河笑着说:“这么多啊。”
地上的都捡完了,江月儿将目光投向树上张开口的板栗。这几棵板栗长得矮,伸手就能摘到低处的。
整个江家村只有一颗老板栗树,就在她家后边,不过老板栗树结的板栗很小。
捡了半背篼的板栗,母女三人准备下坡回家了。接近中午,江河吵着说肚子饿的咕咕叫,吵着要吃饭。
杨瑛扛着锄头走到旁边那块地,这块地里种了四季豆和豇豆。四季豆和豇豆都要搭架子好让藤蔓攀附,架子主要是细竹竿,也有细木棍,每一棵植株旁边都插了一根竹竿。长长的杆子爬满了藤蔓,上头还有一部分藤蔓没有找到依附,飘在空中随风摆动。
头茬四季豆已经成熟,杨瑛说:“今天中午煮茄子吃和四季豆吃。”
茄子有好几种品种,圆圆的、长条的、白色的、紫色的……江月儿更喜欢吃圆圆的,味道和长条的不同,吃起来更细嫩。
摘了些茄子和四季豆,母女三人才下了山。
“茄子煮汤的,还是四季豆煮汤。”杨瑛问四姊妹。
江月儿首先发表了看法:“妈,我要吃四季豆焖饭。”
另外三个异口同声地说:“我也是。”
于是午饭变成了四季豆焖饭和蒜蓉辣椒炒茄子。
四季豆焖饭的灵魂是猪油,猪油炒过的四季豆和菜籽油炒的完全不同。不过现在猪油是个奢侈的东西,平时很少吃,也就不得不用到的时候才搬出来,比如说,现在。
大米在锅里煮几分钟直至能轻松掰断,舀出沥水,然后下猪油炒四季豆,调好味后,将沥干水分的大米铺上去,加入少量水,盖上锅盖焖熟即可。
江海照例坐在灶门前烧火,江枝也难得的帮忙洗了菜。
蒜蓉辣椒炒茄子也很简单,江月儿看着她妈的动作,觉得自己也能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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