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营中拴马后,我打开那幅画再看,落款竟是“湛方生”!
我惊道:“李兄,为何他的落款是湛方生?”
他却问我道:“卫兰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啊?”
“你除了女扮男装外,还有什么秘密?”
我不知眼前人知道我真正的来历能不能接受,便反问:“你不是说我的事与你无关吗?为何现在又要打听!”
“那便好吧,你的事确与我无关!”他抬脚便走,我赶忙追上:“李兄,我们今日未发现刺客的线索,要不要逐个问兄弟们一遍,确定一下当天他们各自的位置?”
他转头道:“你便去吧,无需拉上我,我还不想得罪了旁人!”
说得有理,我点点头,这小子,才这个年纪就挺懂世故,比我倒是强多了。
突听到营外欢呼声阵阵,似有大事发生。
出去看,一队人马簇拥着一方红轿辇,后面还跟着上千个仆从,和一支柔然军队,军队前方是一个柔然将军。
问了旁边一个兵:“这是怎么回事?”
那兵回:“吴提嫁妹,求取和平!”
我惊:“柔然称臣了?”
那兵道:“说是订立盟约,结秦晋之好,实则便是称臣了!”
我点头:“这一仗也算是有了结果,换了个北方大地暂时的和平,只是可怜了坐在轿辇里的这位女子,要与杀害他父亲的人结为夫妻。”
我从没问过司徒公子姬妾几何,只是不用想便知,他三宫六院,美貌后妃不会少。
那女子在仆从的搀扶下下了轿辇,一身柔然民俗打扮,用雉鸡毛和金线勾勒的冠帽戴在她头上格外好看,身材修长,皮肤白皙,眼见的是个绝色美人。
我的眼睛有些发酸,心里也有些酸。
那柔然将军将牛马羊,肉食毛皮奉上,又与庹大将军交换金印,互给结盟文书上盖了章。
仪式结束后,那女子便被送入司徒燕的营帐。
因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们的晚饭便格外丰盛,我看着碗里的肉,实在没有食欲。
突然那个司徒燕的随从拍我的肩膀道:“卫公子,皇上命我告诉你,今日是个好日子,刺客一事便作罢,不再处罚无辜的柔然人,你便放心吧!”
我便放心吧!我苦笑,是,放心了那个又不放心这个!
晚上整个大营狂欢,我坐在远处的草坡上看星星,明日便要离开柔然,这段时间历经了不少事,也够回味个一段时日了。
身后一人急喘喘地奔向我,还伴随着一阵烤鸭香味,是天师!
他将手里的一只鸭撕给我一半道:“你今日和那小子可有进展?”
我叹了口气:“我的行踪你怎会又知道?”
他也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一无是处一事无成一败涂地的丑女人,老子好不容易陪你玩了这几个月,你竟一点长进也没有,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与那小子还能不能成事你倒是给我个信儿啊!哎哎哎,我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他一边骂一边啃着鸭肉,我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恍惚着问:“天师,我娘当时嫁给我爹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他嘴巴停了停,道:“想杀人!”
“杀谁?我爹吗?”
“不,两个都想!”
“可是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想让她幸福吗?天师为何连我娘都想杀?”
“我还没喜欢她到那种程度,我只是想占有她,同她睡觉,嘿嘿嘿!”
我又叹了口气,啃起了手中的鸭肉。
“明日回去,今晚我们有个买卖,你夜里别睡那么死,等我在你帐外击掌两声,你就出来跟我去盗墓!”
“盗墓?那墓中还有何宝贝?”
“那墓早被那些将军们挖个精光,我们去也只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残余的稀物,能喝个汤总比没汤喝的好,记住没?”
我点头:“记住了!”
又坐了会子,我便回营歇息。
脑子里天旋地转,做了几个奇奇怪怪的梦。
外面果真有两声击掌,我一骨碌爬起,抱了剑跟着天师去挖墓。
那片埋着硫磺的草原燃烧后散发出刺鼻的酸味儿,天师扭动地上的一块石头,面前的草地便翻作两半,顶上的一片下垂,露出一道石门。
穿过第一道石门,还有两道,据天师说这三道门分别是金、银、玉镶的,只不过早被刮的只剩石头了。
再往前走,有一挂珠帘,珠帘后有一道纱布。
上书: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问:“这墓中埋着何人?是个文化人!”
“这是柔然先王那提可汗和他的王妃妣璧的合葬墓。妣璧王妃死前与那提说好的,她死后令那提每隔三日便到墓中看她。若拖一日,进来的三道门便会锁上一道,再不能开启。这三道门如今正常开着,说明柔然王是守了约定的。”
我赞道:“驭夫有术啊!”
再向前走,听到有些微的鼓瑟笙箫之声,声音虽小,却异常动听。
“这声音?”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我立刻懂了,借诗书用音乐表达对丈夫来临的欢迎,这王妃,可谓聪明异于常人。
向前一拐弯,见一座不大的棺室内放着一架棺材,两具枯骨躺在里面。
这便是两人的墓冢。我道:“柔然王的墓只有这般大么?”
天师敲了敲那棺材道:“别急,更大的还在下面!”
我瞧了瞧这墓的四周,画着如敦煌飞天似的壁画,只是场景是一个柔然女巫在围着火堆施法,火堆旁一个国王和他的王后坐在椅子上安然牵手,周围无数个随从宫女侍立。
这幅画足足画了四面墙,连顶上都是站着的仆从。
有一个西面墙上高处的侍女引起了我的注意。
别人目若呆鸡,手脚安分,她隐匿在众人中间,手里却拿着一截管子看。
看她痴迷的神情,似乎那截管子有魔力。
“找到了,你过来!”天师叫我。
他将那棺材的盖子移了过去,问我:“你猜机关是什么?”
我摇头。
他将那具男尸的左腿骨抬了起来,折成半曲的样子,那棺材便转了三转,地上转出个大洞来。
我拍掌道:“高啊天师,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他嘿嘿一笑:“卦象可解万物!”
俯视那洞,却闻到一股腐烂发臭的恶味,原来下面净是马、牛、羊的尸体,仿佛还夹杂着人的尸首。
我扇鼻道:“为何有这些动物的死尸?”
“柔然人是被追兵赶着的,进墓时必然慌张,且这些动物活着消耗空气,死了才不会占用空间!”
这场景实在恐怖,我这才想起来那天为何那匹马会折蹄,大约是闻到了同伴的死亡气息,悲伤至极而卧。
这墓外还残存着硫磺粉末,也不易用太多火把,我和天师只能将两根火把插在洞外,借着光亮进去。
太黑看不清这个墓室有多大,里面的气味也很难闻。天师也受不住道:“看这些死人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我道好。
一个个摸去,钱倒是有,就是不多,都是一些普通百姓,身上就那么点值钱的,若被我偷走,就太不是人了。
不远处有一具女性尸骨,像是已没了好多年,她身上的衣物还在,手里有个东西却眼熟。
这不正是上面墓室壁画上的女子吗?衣服和管子都一模一样。
我拾起那管子看,手臂粗细的一截塑料黑管子。
关健是,塑料。
这个年代怎么会有塑料?
我头皮发麻,难道这女子也是穿越而来?
盯着那管子细看,实在不解,又将管子的一头对准眼睛,从一头向另一头看。
登时翻天覆地,我只觉我的身子在下水道里滚动,眼看就要看到亮光了。
“花木兰,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我“啊!”地一声,跌坐在地上。
天师赶忙跑到我身边,问:“怎么了?”
我摇了摇脑袋,心想,我刚刚是在穿越时空吗?
天师拿起我手里的塑料管子盯了半天,问我是什么东西。
我摇头。
墓里的空气不太好,我们受不住这里的气味,也不管下面还有多少个墓室可搜寻便出来了。
天师尤自拿着那截塑料管把玩,我想回营中好好捋一捋思路,遂各自回营。快到营中时,突听远处有小声轻微的哼声和脚步声。
我顿觉焦躁,壮着胆子寻着那声音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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