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回 陈玉京

三年前。

“弟兄们,给我追!”

身后的叫喊声已越来越近,夹杂着如雷般的马蹄声。细密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仿佛散不去的迷雾。狂风呼啸,却卷不走这天地间浓浓的杀气。

展昭策马狂奔,大颗大颗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滑过他苍白的脸颊。只见前方道路分岔,他毫不犹豫拨转马头,直冲进那条狭窄小径。

这条路上积雪深厚,马蹄踏过,顿时溅起片片飞雪。道路两侧枯枝横斜交错,稍一不慎便会被树枝抽中头脸,轻则皮开肉绽,重则跌下马去。展昭自然不会被小小树枝暗算,但这一路上他早已是勉力支撑,中毒之后的头晕目眩,加之马背上的颠簸,更是令展昭几次都险些滚落马鞍。马儿口鼻中也早喷出股股热气,显然已是竭尽全力。

说起这事,也是展昭大意。他原本奉包拯之命,前去开封府治下的一个小县城彻查一桩疑案。不想案子虽查清了,他却一时不查遭人暗算。这正是终日打雁,结果叫雁啄了眼。中毒之后展昭不愿恋战,便一路边打边逃,实在是狼狈不堪。但展昭知道,一旦入城,这帮亡命之徒决计不敢继续追赶。只要他……

“他在那儿!”声音更近了,“把那小子给我射下来!”

不妙,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展昭头也不回,猛地压低上身躲过一枚飞镖。冷风扑面,他吃力地喘几口气,忍住五脏六腑之中的绞痛,咬紧牙关抬手朝后“嗖”的打出一枚袖剑。只听几声惊呼,那一马当先之人已被展昭射下马去。

只是这一运劲儿,展昭再忍不住,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他抬袖抹去唇边血迹,耳边听得风声呼啸,知是暗器又到,却已无力闪躲,只微微侧了侧身。

顿时,疼痛犹如滚烫的锉子割开他的左臂,只除了那不是锉子,而是一把飞刀。展昭身子一晃,听得身后欢呼声响,知道那帮追兵眼见得手,只怕是追得更紧了。

“这么逃不是个办法。那帮蠢货迟早会想到他们不该射人,而是射马。”展昭心想,“绝不能等到那时再出手。”

主意已定,他反手拔出左臂上的飞刀,然后猛地勒马。

马儿顿时一声长嘶,四蹄在雪地上拼命打滑。展昭顺势转身,手一扬,闪电般射出那把犹自滴血的飞刀。

“嗤”的一声,温柔得像是花开的声音。身后那群追兵眼见展昭勒马,有的正跟着猛拉缰绳,有的仍不管不顾朝他冲过来。那最前头之人来不及闪躲,正被这把飞刀扎中胸口。那人大叫一声滚下马去,可怜一只脚还在马镫中勾着,被马一路拖行,在雪地之中留下一行深红色的血迹。

这一下兔起鹘落,追兵各个大惊失色,哪还有心思反击。展昭趁机右手在马鞍上一拍,纵身跃起,脚尖在那匹失主的马背上一点,朝后面的追兵横掠过去。

只听“呛啷”一声,巨阙出鞘。

江湖传言,南侠的剑快过疾风,只不过无人亲眼得见。那天在开封城郊的雪地上,古剑在冷日下射出森冷的光芒,便是有些人死前所见的最后景象。

展昭一共刺出一十三剑,地上躺着一十四具尸体。仍旧滚烫的鲜血自剑尖滑落,一滴一滴落在雪地上。他微微皱起眉头——追自己的是十七个人,袖箭射死一人,飞刀射死一人,加起来死的共是十六人。

还差一个。

但已经晚了。许是中毒之后展昭的目力、耳力受了损伤,他竟未听得身后的脚步声。当利刃割破沉寂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时,展昭已来不及回头。

然而惨叫声响起,倒霉的却不是他。展昭猛地拧身,只见一点银色的枪尖自那偷袭的强盗胸前刺出,沾了一抹刺眼的殷红。强盗整个人已被长枪挑离地面,双脚踢蹬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阵寒风卷过地面。那杆枪缓缓往一旁偏去,露出强盗尸体后站着的人。

陈玉京。

展昭一时没认出他,因为这人没穿官服。但很快,展昭就想起了这张脸,还有这杆枪。他记起两人曾在宫中见过几面。此人也是御前带刀护卫。只是宫中侍卫多世家子弟,展昭嫌麻烦,因此都是来去匆匆。两人非但没什么交情,甚至连话也不曾多说一句。

而这天,陈玉京对展昭说的第一句话是:“好剑法。”

展昭却不敢说话。他毒性已然发作,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吐出的必是一口黑血。陈玉京收起兵器,这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几步上前,伸手撑住展昭的肩膀,又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

他对展昭说的第二句话是:“遇到我,算你走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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