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萧子晏无法理解这种随时就会破碎的情感,不无论是曾经的山盟海誓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总是给予无法完成的誓言,在骨子里便是自大极了,也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的怯懦。

丘觞无奈的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只剩下无奈的叹息,“姑娘,我推心置腹的同你讲一句,即使今日是五殿下在场,你们如此行事已是罔顾法度,那位女子亦是无辜。”

萧子晏继而道:“此事你与秦小姐怎样都无法遮掩,那尸体还未下葬,正停在秦府中,若是此时我去查验,定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我认识的江湖术士亦是不少,我敢笃定,那具尸体下藏着的脸就是秦府那位失踪的侍女,毕竟易容并不是什么难事,秦府上下统共有二十二位下人,其中男女各十一位,仔细核查人数或者花名册真相便会大白。”

你们眼中的私奔,狸猫换太子,只不过是一场可悲的笑话。

怜月悲伤的垂下眼,眼泪夺眶而出,萧子晏此时却无半分心思,“告诉我们,秦小姐如今所在何处?”

怜月咬了咬牙,道:“在五福楼。”

五福楼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坊,亦是往来外客最喜住宿的地方,只是这五福楼的掌柜看似是一家普通的商贾,但只要细查便不难发现这家酒坊的背后还另有玄机,五福楼虽远远不及风雨楼,但却极受外邦人的喜爱,这位挂名的掌柜亦是来自域外的外邦人。

萧子晏心中有了一个猜测,“你家小姐打算何时离开京城?”

怜月摇了摇头,道:“殿下明鉴,我不知,小姐只是说此事结束便同二皇子远走高飞。”

萧子晏嘲讽的笑了声,真的蠢的天真,自古女子想要在这世间安身立命本就不易,有些女子出自寻常疾苦百姓之家,远不及这位自小便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小姐,但令人讽刺的便是人人称赞的世家小姐却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而那些不服从命运的女子靠自己的本事,在这并不公的世道为自己闯出了一条道路。

多讽刺啊,萧子晏指尖不停地滑着眼前的杯口,命运是枷锁亦是一个机会。

败与成仅在一念之间。

怜月踌躇片刻,手指被扣的满是红印,她此时却好像并不知道疼痛一般,还是将心中最后一言说了出来,“殿下能否信奴婢一句,我家小姐是冤枉的……”

萧子晏沉默,并未回答。

萧子晏跟着丘觞一道去了五福楼,准备将此事了结。

见到五福楼掌柜的那一刻,萧子晏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看着这位端庄大气的女子,心中的想法顿时有些无法立住,丘觞亦是,掌柜听闻二人的来意,将他们请到了楼上的厢房,亲自接待。

掌柜的恭敬的行了礼,道:“小女子见过两位大人。”

丘觞道:“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我们到贵地无非是为了一桩案子,还往掌柜的能够如实相告。”

掌柜的将自己的一束长发拨到身前,萧子晏瞧见她额上花钿的模样有些特别,但总盯着人看总归疏于礼节,便匆匆的移开了目光。

掌柜的道:“小女子名为落云遮,乃是这间酒坊的掌柜,二位大人有何想问的小女子定当全力配合。”

落云遮礼仪举止端庄,识大体,一看便是阅历十分丰富的女子,丘觞便不再打哑谜,而是直言道:“我们是来寻一位女子的,她是否在你这处?”

落云遮自然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微微笑道:“两位大人何苦为难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这其中必是有冤情的,希望两位大人能够换她一个清白。”

萧子晏冷冷回道:“手无缚鸡之力,落掌柜,我敬你是位难得的女子,商户本就最难立足,何况你还是位女子,我们正在找寻的这位与你所言有云泥之别,她为了和自己情郎私奔,将一无辜女子推去送死,罔顾法度,还让疼爱自己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是如何同你说的,是不是仗着流下几滴眼泪,诉说自己悲痛的过往,博取你的同情。”

落云遮当场便觉着震惊极了,“这,大人你所言可否有证据,我与那位姑娘相识了十几日,他说自己父母双亡,只是一位与他相依为命的丈夫,丈夫在京城做生意,此次来到京城是为了找自己的丈夫的。”

挺能编,萧子晏无声的叹息着,丘觞见萧子晏不愿再谈,便同掌柜继续说道:“这位大人所言皆为实,真相很快便能大白,我乃大理寺卿,此次便是受了当今陛下之密令调查此事,这位女子乃是当朝尚书秦尚书之女,并不是她口中父母双亡的模样。”

落云遮叹息一声,道:“方才多有得罪两位大人,我以为这位姑娘命运坎坷,自己亦是如此走过来,便想着能帮一步是一步,不曾想,这后面竟然是这样的隐情,只是此时怕是有些晚了……”

萧子晏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问道:“她人此时在何处?”

落云遮道:“那姑娘让我给她备了一艘船,说是,她那位丈夫不要她了,她要离开这个令她伤心之地,今早走的,此时船应是走了。”

萧子晏眉心直突突,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世家小姐,她究竟想要做什么,照落云遮的说法,二皇子定是抛弃了她,而此时她无处可去,才会毅然决然的准备离开京城吗,可萧子晏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萧子晏对丘觞道:“我先追,丘大人立刻回大理寺搬救兵,顺便把凌世子带上。”

丘觞道:“好,殿下一切小心。”

萧子晏带上寒霜驾着马车疾风而行,码头此时人应不多,现下正是冬日,前几日因为大雪码头也早早的停了船,所以她才会等到如此,才想着离开着京城,只是九洲之大,她究竟想要去何处。

萧子晏赶到码头之时,天色尚晚,只是码头却亮起了数盏灯,码头之景,宛如除夕盛景。

若是想要悄然无息的离开京城便不会如此的招摇,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位秦小姐并不想就此离开,她还有自己未完成的计划,亦或者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离去。

萧子晏微微的喘息着,码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透过光亮,萧子晏终于看清了停在码头上的那艘船,船上有一抹红色的身影,在猎场那匆匆的一眼,与记忆中渐渐的重叠,她穿着喜服,头上戴着一顶金色的发冠,唇红齿白,在烛火之下,明艳动人,此时江上泛起了波澜,迎着微风,雪花从天而降,很快便给码头披上了银装。

寒霜看的直打颤,他从未看过如此奇异场景,却还是站在萧子晏身前,牢牢地将萧子晏护在身后,萧子晏朝着那江边大喊道:“秦若曦,你对得起谁?”

码头那处,女子微微抬眼,由于距离有些远,他瞧不见那女子脸上此时的脸色,只见那女子走进了,她站在船上,而后并未有其他的动作,萧子晏对寒霜轻声道,我们靠近些。

寒霜自是极度担忧自家殿下的安危,“殿下那边危险啊!”

萧子晏亦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有武艺在身,“我无事,我们且过去看看。”

寒霜只好跟着萧子晏缓慢地靠近,靠近了萧子晏方才将那张匆匆一瞥的脸再次记在了脑海中,他冷声道:“你想寻死?”

江上的女子显然是听到了,她似乎轻笑了声,因为风雪渐大,头上的步摇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与你曾与你见过一面,五殿下。”

萧子晏心中有些疑惑和不安,为何次女子没有一点意外与慌张,就好像在此处等着他们的到来,“你想做何事?”

秦若曦自嘲的笑了声,随即道:“自然是为了因我而死之人,我自幼学习诗书礼易,琴棋书画,自诩自己将会是一位了不得的女子,因为我不信命,只信自己,却一朝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那人实是该死,狼子野心,我将真心付出却遭到背叛,还将自己的父母推入了绝境,如今只有我才能换回父母和家族的安康。”

萧子晏头疼的厉害,他此时明白了心中那份不安是如何而来,他忽略了一个重大的问题,秦若曦自小生长的环境决不会陷入到如此的地步,这其中被人欺骗真心是其二,而着其二便是她的父母与家族,如今她是亦是因此而留下。

秦若曦立于大雪之中,美的惊心动魄,即使是到了绝境,身为世家子女的她仍然是端庄的模样,“我与他自幼相识,自以为对他十分了解,却不曾想还是被骗了数年之久,他看上的并非是我,亦是我身后的家族与我父亲在朝中的势力,秋猎那一日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前去猎场找他,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够与他对峙的机会,亦是我给自己与他最后的机会,却不曾想还是被人发现,太子慌张之间将自己的衣裳划破,那声响被我和二皇子察觉,二皇子因此起了心思,却不想脏了手,想借刀杀人,他贪恋权势已久,一直蛰伏于这副无用的皮囊之下,暗自的将自己的势力渐渐地壮大,他搜寻了许多江湖中人,这些人之中有亡命天涯的死囚犯,有冷漠无情的杀手,潜藏在暗处,势力日益壮大,还好太子也不算是太蠢,知道装作被人下毒将自己摘出去,还借此让陛下生了疑心,借陛下之手想要逼出二皇子,让他无法对自己下手。”

“我折腾了这么久,不知五殿下此时可全都明白了?”

萧子晏想起此前自己那些讽刺之言,在抬起眼瞧着这位站在风雪中孤立无援的女子,“你假死之事,替你那位女子可是无辜之人?”

秦若曦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她点了点头,“她叫阿南,两年前我将她从黑市买了回来,她不会说话,却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那日她知晓我的计划后,便提出此事自己来做,我告诉她不必如此,只需要做做模样,我会寻一具尸体伪装,到时我便还她自由。”

“那日你房中的刺杀确有其事?”

秦若曦苦笑一声,眼眶湿了一片,“是啊,他派人企图灭我的口,”

“阿南走不及,最后倒在了血泊之中,我的阿南也才十六岁,她因我而死,我必须为她继续活着,惩治那些真正的凶手。”

这些内情实在令人咂舌,难以接受。

“是我之错,我的天真和愚蠢,总让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代价。”

萧子晏似乎是猜到了她想要最后再做些什么,便大喊道:“秦若曦若是你就这么死了,那只会让你的父母更加难过,你不能死,阿南不能白死。”

风雪中忽的闯入了一队人马,迎着风雪而来的人,披着褐色的狐裘,腰间别着一把剑,眉间丰宇,面容冷峻,萧子晏就这么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凌云风一把跳下了马,匆匆赶到萧子晏身边,萧子晏此时手被冻的没有了知觉,却还是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凌云风心中一阵发酸,他强忍着心中想要不顾一切带他走的想法,“殿下。”

许久之后萧子晏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凌云风,将她救下吧。”

凌云风看了眼船上的女子,轻声回道:“好。”

跟随凌云风前来的还有大理寺的人,只是不知为何连刑部的人都来了,萧子晏心中疑惑更甚,他只让丘觞告知了凌云风,刑部的人是如何得到的风声。

除非……

萧子晏猛然惊醒,拽着凌云风的手臂,凌云风依着他低下头,萧子晏在他耳边悄然道:“若我猜的不错,刑部的人会到场,那人肯定也来了,他很有可能是来灭口的,一定要抢占先机,护好秦小姐,万不能让刑部的人将她带走。”

凌云风瞧着身后的那群人,不屑的上扬了嘴角,“我借他们十个胆子也无法将人从我手上劫走。”

刑部主事那人上前,对着萧子晏与凌云风行礼,道:“见过五殿下凌世子,卑职乃是刑部的侍郎于谦,奉刑部南宫大人之命来带秦小姐回刑部接受审问。”

萧子晏冷冷的瞥了一眼此人,他并无印象,想来是刑部尚书南宫大人的心腹,只是受的却是南宫的命,他将陛下放在何处,凌云风毕竟是受了陛下的旨意,谁能越过他将人带走。

凌云风闻言更是觉着荒谬,他淡淡道:“言重了,陛下已将此事全权交于我手上,刑部何时能插手,若是想要将人带走,那便带着陛下的旨意来,凌某随时奉陪。”

凌云风此言一出,这人刑部今日是定然无法带走的,只见那位侍郎脸上并无慌张,只是恭敬的带人退下了。

有些事我们无法看到全部,所以有时候我们不知该如何选择时不妨去问问自己的心,跟着心走,心之所向便是光明。

这周还有一更,文章终于过半啦,后续的剧情会有些难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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