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艾出地铁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便利店买了一把剔骨刀。
家里来了那么多人,冰箱里的食材处理差了把刀。阻止29楼丢烟头,去18楼探明情况,它也能派上用场。
还是那个入口,那个保安。看到穆艾靠近,他手脚麻利地提前开门。
穆艾道完谢,一脚刚迈进去,突然顿住。
也许是之前看到的论坛让她有些杯弓蛇影,她开始怀疑周遭的一切,以前容易忽视的细节也被拿出来反复细品。
最初,保安开门,态度热情;第一次循环,还是保安开门,行为一致;第二次,从书店接到艾宝,蹭前面刷的卡进门,保安站在一旁目不斜视;第三次,门口没人,保安在3号楼调梯控被人堵住;第四、第五次爆炸提前,所有保安都在协助救援,没人守在门口站岗;第六次,保安给崔老师开门,还是那般热情。
唯独第二次,保安的态度不冷不热。
此前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将手停在门禁感应上热情招她快点通过,可那次她带着孩子,那人却在原地站在不动。
一样的场景,行为却不同,而且两人身高相似……唯一的变化,就是那次头套男被抓。
当时站岗的,和现在开门的保安,是同一个人吗?
“进去吗?”保安见她突然停住不走,问道。
穆艾转过头,第一次认真看每天迎来送往的保安,试图从他的脸、身上找出和头套男的共同点,甚至想扒掉他这身外套看看里面是不是那件针织衫。
身板挺直,五官端正,带着爽朗微笑,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是一个第一眼能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穆艾退出通道门:“请问。”
保安:“?”
保安:“您说。”
穆艾盯着他的眼睛:“你认识3栋18楼的住户吗?”
保安茫然:“不认识。”
不过见穆艾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多解释一句:“听说之前出过事,后来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说是不招小区住户的熟人。”
“这样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还想着说你要是认识的话帮忙……”穆艾还没说完,手里购物袋不知何时破了,里面的东西“不小心”掉在地上。
咣——
剁骨刀的刀套松了一段,露出里面一小节刀身。
保安低头看了一眼,又看看她,等待没说完的下半段话。
然而穆艾止住话头,准备弯腰去捡,下一刻像是想起什么,停下来抚摸肚子看向保安:“抱歉,刚出院,胎还不太稳,能不弯腰尽量不弯腰,可以麻烦你帮忙捡一下吗?”
“没事,我来。”保安不疑有它,上前弯身捡起地上的刀,顺手将刀套合上,特意拿刀柄对着穆艾。
在保安弯腰捡刀的时候,穆艾从他错开的领口看到里面的冰山一角。一时间,直面爆炸、浓烟窒息、电梯坠井、楼道踩踏、火焰灼身……她和孩子多次痛苦死亡的经历在脑海里轮番放映,论坛帖子的内容也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拼命往人脑子里钻。
针织衫,和前夫那件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质地,同样的图样纹路,生生刺痛了她的双眼。
保安递还刀具回去,腰还没完全直起,就见穆艾突然握紧刀柄一抽一扎,从他的衣领斜插进去,没入胸腹,剩下半截明晃晃的刀身映出她那双充满不解和怒火的眼神:“是你!”
是他!虽然没有直接证据,甚至可能真的只是物业管理不利招进来一个小偷,但穆艾可以拿将前夫送进监狱的直觉肯定,就是他!
保安硬生生受了一刀,惊惧之余肌肉一绷,一拳将人放倒,踉跄后退两步,一边捂住伤口,一边准备按下腰间的对讲机叫救命。
穆艾被人一拳打在脑袋上出现短暂的眩晕,然而执念让她无视所有负面状态,刚倒地就一个铲腿过去,被避开后又很快爬起来,在保安惊怒的眼神下扑上前。
厮打拉扯间,保安的手机、对讲机啪啪调出来,一溜滑出两米远。
穆艾专盯人的痛处,找到机会再次抓到刀柄一转,剧痛袭来,保安一下泄去大部分力气,没来得及防守,又被一脚踹倒在地。
他吞下呻吟大口吸气,不明白为什么好好值个班会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更不理解上一秒只是一个柔弱孕妇下一瞬居然想要他的命,忍着恐惧求饶:“有话好好说,是不是认错人了?”
手指还残留温热粘腻液体,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钻入肺部,穆艾没来得及恶心后怕,听到这句话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冷笑一声:“住在3号楼的人跟你有什么仇,你有好好听人家说吗?”
保安瞳孔一缩,冷汗流了下来。
穆艾行凶时,后面正好有个学生要进小区,近距离看到这一幕吓得转身就跑,嘴里喊着:“杀人了!杀人了!”颠得书包哐哐响,一直跑到对面街道才停下,回头观望。
听到动静的店铺老板、收银员、下班族,纷纷抄起就近的板凳、键盘、包包。
还没靠近,就见穆艾拔出刀,眼神冷冷地从他们身上扫过,一时间他们和地上的保安感同身受,有些漏怯,不敢轻易上前。不过,旁边有两个机灵的早早报了警。
附近居民录下视频发到群里,没多久,靠近北门的楼栋,原本为了隔音隔异味而紧紧关闭的窗户,一排排接连被打开,从里面探出一个个圆溜溜的脑袋,凑出来瞪大眼睛看楼下热闹。
穆艾发现四周骚乱,源头正是自己,生出几分紧张。但越紧张,脸上的表情越是冷硬,看到有人靠近,本能拔出插在保安身上的刀挡在身前。慌乱之下,没注意到保安因此受到二次伤害,而自己的手机震了又震,响了又响。
见一时没人上前,穆艾继续拿刀贴着人脖子,质问:“你脱掉外套,穿上鞋套,是怕引起别人注意,故意消除痕迹?”
保安喉结滑动,手指发凉。
她怎么知道?明明当时那一层只有一个腰肌劳损的老太婆,中途来了一个外卖员但是被顺利打发了……不对,她刚从外面回来,不可能知道这些!
穆艾又问:“进了谁的房间?伤人了?杀人了?为了毁尸灭迹打开燃气灶想要制造意外?”
四周群众哗然。
保安脱口而出:“我没有杀人!”几个字让胸口溢出更多的血,他愤恨闭嘴用力捂住伤口。
穆艾并没用被他的表现迷惑:“你没有,那就是还有同伙,同伙是谁?叫人停下!”
一辆电瓶车冲过来,迟一步赶到的徐佳佳张大嘴巴:“你,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穆艾原本凶狠的表情一滞,猛然回头。
“徐佳佳?!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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