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六人，归来时只剩叶九儿一人和五具尸身，叶九儿和西山将李县丞一行人的尸身放在马车上运回来了，打算让他们魂归故里。

“叶九儿，你有没有发现很冷清”西山感觉虽然是快傍晚时分了，他们毕竟抬着尸身，走的街道小巷回去，避免引起围观，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凄凉之感。

“也许今日大家歇的早吧。”叶九儿神情恍惚，没有在意，他现在只想把李县丞的一行人的尸身送回槐木县，然后去查案，复仇。

西山也只能搁浅，只是作为蛇的警觉，让他不安，也许是这一路马车抬着的尸身所携带的死亡气息让他产生错觉了。

叶九儿打算回去，把李县丞一行人的东西收拾一下，然后和叶雅说一声，就准备出发，现在已经让百姓不要喝溪水，生病的人数得到控制，暂且可以不用担心，只等大家修养好，一切又会回归正常。

“九儿，你在家收拾着，我去医馆和你娘说一声，这次我陪你去。”西山看叶雅没回来，想必医馆还是比较忙碌，就打算去医馆找她。

“嗯，好。”叶九儿正有此意。

朝霞映衬下的树，落下一叶黄，初秋的第一阵风并不算凉，却让叶九儿的心凉到了谷底。

叶九儿想去收拾他们剩下的杂物，发现竟没有，房间都很干净，叶九儿苦笑，他们竟这般不想给他们麻烦。

叶九儿就自己收拾了些衣物，他不确定这一次会出去多久，多带了些银两。

“九儿，不要喝水。”西山人未到声到，叶九儿向门外望去，西山半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别喝水。”

“怎么了，西山？”叶九儿一心就是收拾，并无暇顾及其他，“那群王八羔子，给村民在水里下毒，这一次，是毙命的毒，因为我们不让大家喝溪水，大家都喝井水，这一次很多人中招，已经死了很多人，大概死了七八百人。”

“什么？他们这是要屠村来掩销毁证据吗？我娘呢？她有没有事？”叶九儿承认这一次他慌了，他们杀了李县丞，叶九儿也许还能冷静的分析去谋划报仇，毕竟他们是萍水相逢的情谊，但他们动了叶雅，陪伴他爱惜他十八年的叶雅，那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逆鳞，他会不死不休。

“你娘没事，她没怎么喝水，中午吃了一些干粮，没时间做饭，水壶里的水也是提早打好的，死的大部分是今日白日去井水打过水的人，中午吃了饭后，没过多久就毙命了。”

"走，我们先过去。"叶九儿没想到他们速度这么快，难道偷盗木源的罪名比屠整个村更让他们恐惧吗？只因为那木源是供修炼师使用吗？不敢得罪那背后的修炼师吗？

叶九儿很聪明，虽事情接踵而至，但安静下来的他冷静分析了他们的目的，只有了解你的敌人才知道如何击破。

用下毒去掩盖那生长液导致百姓腹泻，就查不到木源被盗，就算叶九儿硬要告，最多说新树自己生长不好，没有被告，自然就查不了案，树不会说自己被害，而人是被另外下毒毒死的，到时候随便找个人来认了，这事就算完了。

叶九儿看着一路安静，寂寥无人的街道，路两边有些屋子连一点光亮都没了，有些屋子亮着光，传来的确是一阵阵凄凄惨惨的哭声，有些屋子亮着光，没有哭声，传来的确实恐惧，叶九儿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现在却被黑暗，死亡笼罩着，心隐隐作痛，他被这一遭一遭砸的有些喘不过气，这就是代价吗？

叶九儿和西山走到医馆门口，看到围着一群人。

“叶大夫，你就在卖点药给我吧，什么药都行。”是前村的吴老头祈求着。

“是的，强身健体的，解毒的，可以保命就行。”隔壁卖猪肉的王屠夫也嚷嚷。

“也不知道我们村遭什么孽了，又腹泻，又突然死了那么多人。”一大娘带着哭腔哭诉，一边她儿媳走来“娘，别买了，快，我们回去收拾收拾，去我娘家躲躲吧，这村子不能呆了。”

“大家都是街坊领居的，能卖我当然愿意卖，补药已经卖完了，其他的药都是治病的，你们现在没病，我不能昧着良心卖给你们呀”叶雅苦口婆心的劝着大家。

叶九儿看到这一切，他突然顿悟了黑衣人的真实目的，就算下毒，也不可能一下毒死所有人，还是会有得过腹泻的病人存活，而且他们也磨灭不了溪水里的生长液，就算生长液被雨水稀释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足够叶九儿去告他们了，这是威慑，恐吓他，和百姓，让他们不敢发声，不然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真歹毒。”叶九儿忍不住骂道，相比以前只是单纯被追杀，到现在融入人的生活，叶九儿才发现原来人心可以这么恐怖。

“大家别为难我娘了，明日再来吧，今日我们关门了。”叶九儿走上去，加上刚刚忧伤过渡，气场稍许强些，又受了伤，给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加上后面个子高的西山也矗在那没了平时的笑颜，大家便也退去了，他们知道这这叶家小公子最近在跟着官兵查案，好不威风，不然惹面前这两人，便只能离开。

“那好吧，我们明日再来，你可要留给我们。”一行人这才散去。

“额，好”叶雅胡乱应付着，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受伤了，赶快迎上去“这又是怎么了？伤的严不严重？给娘看看？”

“娘，没事，小伤，我自己包扎过了。”叶九儿也习了一些医术，已经给自己处理过了，就是胳膊受了一箭。

“过来，坐下，娘在给你看看”叶雅一把把叶九儿拽下，就是开始给他重新处理伤口，他单手处理的，肯定没有她精细，叶九儿也随她去了。

叶雅边处理边念叨着：“”害，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我们药草村真的是遭大难了，对了，李县丞他们是安顿在家里吗？家里我还留了些饺子你给人家说没？”

叶九儿看着那桌上微弱的烛光，想到之前李大人也是在这昏暗的烛光下，给他包扎伤口，他看向西山，西山摇摇头，想来走的急还没来的及和叶雅说，犹豫了一会，“娘，李大人他们被人害死了，村里人也是被他们毒死的。”

叶雅给叶九儿包扎的手停了下来，心里估计一时也没想到，连官都能直接杀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在他们眼里又算什么呢，在孩子面前也只能强装镇定“可惜了，他是个好官。”叶雅努力镇定的帮叶九儿包扎伤口，这一日之间看到了太多人的生死，绝望，无助，这一刻，平常开朗总是想在孩子面前树立阳光形象的叶雅绷不住了。

“你在这歇一会，娘进去拿点纱布”叶雅走进里院，扶着那口井边，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了，西山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西山，那可是七八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怎么说杀就杀了，他们连当官的都敢杀，我们平民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就这般如蝼蚁一样吗？”

叶雅放声哭泣，她哭死去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和她有来往的人，叶雅今天被请来请去，可没等他赶过去，那毒发作很快，叶雅无力回天，就这样看着那些和她迎来送往的村民们一个个在她面前死了，看着他们向她求助绝望的眼神，叶雅更心痛。

等差不多毒发作完了，没人在请他了，叶雅一路颤颤巍巍走回来，回到医馆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很多人就死在求救的路上，她也很担心西山和叶九儿，但没等她来的及担心，剩下的百姓就跑来买药，只为保命。

一切发生后，没中毒的百姓有买药保命的，有的求神拜佛，甚至有人认为他们药草村被诅咒了，要收拾东西逃了。

叶雅看着一日之间热闹的村就这样没了，她不知道她们做错了什么。

西山看着在他眼里十八年来一向要强乐观的叶雅，此刻也会害怕绝望伤心的啜泣控诉着，也不禁握紧了拳，“叶姑娘，别怕，我在，我定会护你和九儿的安全。”

西山递给叶雅帕子，叶雅喜欢给他和叶九儿准备这些，说哄小姑娘总能用着“先擦擦。”

“西山，谢谢你。”叶雅抹了抹眼泪，她也只是一时情绪上来，现在释放了好一些，她是容易情绪化，但去的也快。

叶雅收拾了收拾情绪，和西山走出来，叶九儿就那样静静坐在外面等着，他知道叶雅需要宣泄，作为小辈的他不便过去，但西山倒是可以安慰他。

“娘，你愿意跟我走吗？”

叶九儿知道这件事他不会罢休的，但他放不下叶雅，他怕他们拿她威胁他，人有了软肋，前行注定的路难走些，但他依旧得走。

“九儿，你要去哪？”

“娘，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下去的，不能让大家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还有李大人一行人，我要为他们复仇，但我放不下你。”

“九儿，不是娘怕了，可是我们怎么斗的过他们，一个村的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这后面一定牵扯了很大的势利，我们可怎么往上查，我们没权没势的，他们想必都是官官相护，而且还有你，万一你出去暴露了怎么办？”

“娘，我知道很难，但这件事总得有人做。”叶九儿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这世界糟糕如此，那就算他真的苟活百年，他也不愿留于这人世间，他要去改变。

“害，好吧，既然你决定了，娘就陪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医馆生意，也算有些积蓄，就算告到皇城，娘也养的起你，我们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这也算是一直为了叶九儿安于一隅生活十八年的叶雅最勇敢的一次决定。

“娘，我倒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谢谢你，我不会让你吃苦的，至少西山不会，是吧？”叶九儿看看西山，不想把气氛搞得太僵。

西山指了指叶九儿，咬牙切齿“是啊，当然，当然 。”

“嗯，我知道，你们就是为了护我周全，不过我也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但不管做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在一起。”叶雅牵着叶九儿和西山的手“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只希望你们平安。”

叶九儿点点头，正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他的牵挂，他才更想清除这人世间的乌烟瘴气，给他们一方平安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