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坑,因挖掘女子的遗骸,其深度已超过寻常成年男子的身高,坑内更是泥泞不堪。
三人初时未曾细察遗骸布局,如今回首,却已错失探究的最佳时机。
秦富贵面露惊愕之色,喃喃自语道:“莫非这世间真有以女子之躯,来布置的阵法之事?”
陈青玄围绕着坑边打转,他目光深邃,缓缓言道:“应当不是,若真是以女子尸体来布阵,尸身腐化,阵法必乱,此中必有其他原因。”
月昙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她想尽快解决女子尸体之事,然后早些离去:“此阵是否隐匿于坑中?”
陈青玄颔首,似有所悟:“我来掘开,一探究竟。”
言罢,他去找村民们借锄头。
村民们早已耳闻三人对话,不待他开口,便主动放下手中整理尸骨的活计,纷纷执起锄头,主动请缨。
“诸位少侠已为我村操劳甚多,这等粗活怎敢劳烦?挖坑之事,交予我等便是。”村民们言辞恳切。
陈青玄不想假他人之手倒不是因为其他,他道:“此坑非同小可,或藏有道术符箓,还是我来更为稳妥。”
村民们却执意不让:“少侠这衣衫干干净净,而坑中多污秽泥泞,还是我们来吧。有何处需要注意,您提前告知我们就是,我等会仔细些的。”
见陈青玄还想辩说,秦富贵拍了拍陈青玄的肩,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便依了他们吧,你在旁指点即可。”
于是,村民们拿起锄头,开始对土坑进行更细致的挖掘。他们每一下都异常谨慎,唯恐用力过猛损毁了潜在的符箓。
约莫一刻光阴流转。
陈青玄敏锐捕捉到坑壁上一抹异样的红。
他没有再让村民们继续深挖,只是让他们将坑壁上挖到这红色就停止。村民们更加小心翼翼,唯恐一丝不慎导致符篆消失。
陈青玄叮嘱道:“诸位务必小心,切勿触碰此符箓,此符尚不知有何效用。”
那符箓宛如血脉般蜿蜒,环绕整个土坑,形成一个封闭的圆环,其上的图案神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月昙立于不远处,询问道:“这符篆是否是镇压之用?”
陈青玄的目光在坑壁与坑底间游移,回答道:“各派的道法符篆差别虽有,但其效用一眼便能识别,可此符篆我并未见识过。稍后还需查询典籍。”
秦富贵不禁感慨:“难怪你每到一处,总不忘搜罗典籍,原是为了拓宽眼界,以备不时之需。”
坑底的淤泥厚重,并不好清理。村民们巧妙利用断木、山石与杂草构筑屏障,历经艰辛,方才将那片污浊逼至一隅。
空气中弥漫着腐尸的刺鼻气息。
陈青玄让他们将淤泥堆在一侧,也是无奈之举。待整理完毕,对面土层显露,挖掘工作随之变得顺畅许多。
村民们身姿矫健,立于木桩上,非但无丝毫晃动,反显露出一种历经风霜、沉稳不迫的武者风范,他们的眼神中亦不乏细腻谨慎。
挥汗如雨间,锄头起落十数回,却未见阵法符篆踪迹。
秦富贵蹲在坑边:“确定这底下还有阵法吗?”
“定有无疑。”
陈青玄肯定道:“若无更深层次的阵法支撑,仅凭外围这些符篆,难以构成如此复杂的布局。天地中通,必有微隙可寻。”
村民们听后更加卖力。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坑底深处一抹微光隐现,正是那被深埋的符篆,其隐秘之深,若非细心挖掘,难以发现。
拉出挖掘符篆的村民后,三人向他们深施一礼,感激道:“多谢几位鼎力相助。”
村民们谦逊回应,随即拿着自己的锄头,又继续去整理尚未处理完的尸骨。
月昙三人蹲在坑边,借着陈青玄手中的火把朝坑内看去,符篆纹路弯弯绕绕,别说月昙和秦富贵这两个外行看不懂,就连陈青玄这个内行,也是一脸疑惑。
他们只能先将符篆的纹路铭记于心,再寻了个角落处,开始翻找陈青玄搜集的道家典籍与杂谈,试图从中找到破解之法。
直至外出村民归来,三人才惊觉时光已悄然流逝。他们身体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略感僵硬,想活动筋骨,亦觉得有些酥麻酸疼。
村民们手艺精巧,用藤蔓编制了背篓,想来是算计好的,上下两层,十五人正好放置三十具骸骨。
待他们将女子的尸骨统统装进背篓后,严大福才开口询问道:“三位少侠,洞外太阳西斜,你们可与我等一道下山?”
他们三人都没打算现在下山,这所谓的“鬼魂作祟”,尚未查清,他们亦是不愿就此放过这背后之人。
陈青玄从百宝袋中取出两枚符篆递给严大福:“你们先行下山,此符篆前后之人各执一枚,遇事也可抵挡一番,我们还需在山中探查一二。”
严大福知晓三人本领,连声谢过后,接过符篆,将其中一枚递给另一位男子。
他道:“逢此大劫,村中毫无准备,我等就先行离去了,还望各位少侠多加珍重,早日归来。”
密室之中只余下少许火光在迎风摇曳,村民们的背影越发显得佝偻,他们步伐沉重的朝着洞外走去。
最终,密室再次归于宁静。
秦富贵翻阅着手中的古籍,又瞥了眼坑中的符篆,觉得有些相似,细察之下,差异之大令人咋舌。他轻轻合上古籍,将其置于一旁。
他挪动到陈青玄身侧,叹道:“这些符篆,远观之下无差别,细看之下,却发现有天壤之别。”
陈青玄点头应和:“不错。修道者,特别是符修,每次挥笔看似一致,但功效却千差万别。”
天色渐暗,密室内更显幽深,月昙瞥见墙上黯淡的火把,轻扯秦富贵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将火把点亮。火光跃动间,室内顿时明亮不少,为他们查找典籍增添了几分便利。
陈青玄并未因光线的改变而有丝毫分神,他的目光始终聚焦在典籍上,寻找着与阵法相吻合的线索。
月昙手中的册子已翻阅完毕,里面记录的都是驱鬼捉妖的符篆,她心有余悸的放下后拿起另一册开始查阅。刚打开她便呆愣住,里面记载的居然是惩治恶鬼的禁忌之术。
她未经细看,迅速翻阅了两页后合上,递到陈青玄面前,问道:“这本册子,你可有印象是从何处取得?”
陈青玄翻开了几页,回忆片刻后,摇头道:“此册来源,我实无印象。”
秦富贵从书册中抬起头来,也朝着陈青玄手中的书册看去,他伸手翻会书封页,笑道:“这本不是青玄买的,这本是我买的,老板当时神神秘秘,说这可是各家绝学,花了我好些银子。”
月昙冷声道:“这本书册不知是何人绘制,里面的术法实在骇人听闻,手法之残忍,即便是十八层地狱,想来也不过如此。”
陈青玄细细翻开书册的内容,面色渐沉:“正规的道门中人,对待厉鬼要么术法打散,要么抓了交予鬼使处理,并不会用这么折磨的方式。”
他希望月昙和秦富贵,都不要被这本册子所影响,对道门中人留下偏见的影子。
秦富贵当初因为时间紧并没有多看,现在细看之下,亦是咋舌:“啧啧,这哪里是惩治,简直是虐杀。人间酷刑尚有尽头,这阵法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当三人议论纷纷之际,陈青玄的手指在书页间骤然停顿。
月昙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找到了,此乃‘夺魄噬魂阵’!”
陈青玄将书册摊开在地上,让慕容月昙和秦富贵能够更加清楚的瞧见里面的图样。
“以入阵者之血为引,使其面含诡笑,魂魄剥离受万蚁啃食之痛,牵动其全身血脉涌动,最终于狂笑中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
秦富贵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不远处的那个深坑,眼中闪过惊恐:“那岂不是说,刚刚村民们若是受伤,也会遭受到这般痛苦,然后还要面带笑意的死去?”
陈青玄重重点头,随即果断地将书册收入百宝袋中,隔绝那股令人不安的气息:“方才若是有人不小心受伤,那便是死劫,因为那时我们根本不知如何破坏这阵法。”
月昙紧蹙眉头,追问道:“可能通过这阵法,追踪或反噬到布阵之人?”
陈青玄无奈叹息道:“这人极其狡猾,将阵法布置在泥土中,就是为了隐匿踪迹,现在此处人去楼空,这布阵之人也早已斩断了与此处的联系,想要追踪,难如登天。”
秦富贵插话道:“这坑边缘所绘制的符篆,与坑底的符篆明显不同,这是一个阵法还是两个?”
陈青玄肯定道:“这是两个阵法形成的组合阵。底部的阵法负责剥离魂魄,彻底销毁,而边缘的符篆,则是为了加速肉身的腐化,不留一丝痕迹。”
月昙觉得这江湖实在险恶,之前是生魂阵夺去男子的身体,如今是阵法夺去女子的性命。平凡之人为人一世竟也逃不过被强者操控的命运。
她询问道:“如此邪恶的阵法,可有破解之法?”
陈青玄从地上捡起一根村民遗落的树藤,运用术法操控,藤蔓直接穿透底部与边缘的阵法。随后,他又随意拾起几块碎石投入坑中,阵法顿时发出阵阵吱吱声响,原本鲜红的朱砂也眨眼间化为黑灰。
“这便破了?”月昙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好奇。
“此阵虽恶,却也有弱点。”陈青玄解释道,“它因受尸体腐蚀,且长时间无活物滋养,威力已大打折扣。我只需以藤蔓为媒,注入一丝术法,使其两阵相争,自然便破了这邪阵。”
“破解了就好,免得到时候有人失足跌入其中,那后果不堪设想。”
秦富贵在一旁用术法,将之前碎掉的圆石块通通投入坑中,将这不祥之地彻底掩埋。
月昙看着他们回填,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这深坑,我们进来之前有明显被翻动的痕迹,你们说,这里原本种着何物?又是何人布置了如此邪恶的阵法?”
她的问话在山洞内回响,秦富贵和陈青玄都无法回答,因为他们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