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自诩疾驰,实际上也不过是比寻常百姓稍快一些罢了。他们三人在这雾泉山的激战与探寻,早已让其灵力与体力双双透支,加之返回前精心布下的结界,更是让他们的灵力消耗如流水般难以遏制。
秦富贵此刻很是嫌弃自己,即便是三番五次施展净尘术,仍觉周身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腐尸气息,仿佛依旧置身于埋葬尸体的深坑旁。
“早知道是这般,我就该未雨绸缪,在入洞之前便以术法构建防护。这原本香甜酥脆的葱油饼,此刻就如腐肉般,不行,再说下去,我得暂时与肉食绝缘了。”他苦笑自语。
月昙嫣然一笑,顺着秦富贵的话说道:“也好,到时去往幽冥,这味道都能让人闻而生畏。”
陈青玄一脸愁容,默默咀嚼着月昙递过去的薄荷,试图驱散那份由内而外的污浊感。他素爱好整洁,如今看着,着实有些委屈之色。
那葱油饼,秦富贵到底还是放入了须弥袋中,转而向月昙讨要道:“昙儿,你那薄荷再给我来点,我此刻真是又饿又无法下咽。”
月昙二话不说,指尖轻动,便从灵识空间中取出一把薄荷递给他,而自己却似乎并未受腐尸之气影响,只因身为花妖,她能以灵力轻松驱除这些污秽。然而,她并未急于行动。
行进间,月昙不禁回首望向山顶,那里已遥不可及,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她暗自思量,那昙花妖的警示是否真有其事,自己是否真的应该远离那片是非之地?
秦富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宽慰道:“别想了,青玄的阵法固若金汤,不会有问题。我们还是赶紧回村,好好休整一番。”
陈青玄几次欲言又止后,按捺不住,开口询问:“月昙,你可有法子彻底清除这腐尸之气?”
“自然是有的。”
秦富贵一听,顿时急了:“那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快被这味道逼疯了!”
月昙解释道:“我原本想着,我们带着这股气息,或许在幽冥探查起来会更加容易......”
话未说完,陈青玄已打断她:“不必如此,我们既已沾染,即便无此气息,也能在幽冥中自如行动。还是尽快清除为好。”
于是,月昙从灵识中取出两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分别递予二人。
“这是寻香丸,本是为娇娇准备的。服下后,一月之内,身上自带昙花香气,足以掩盖所有污秽。一月之后,腐尸之气早已消散无踪。”
陈青玄与秦富贵迫不及待地接过药丸服下,仿佛瞬间摆脱了那份令人作呕的腐朽之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之色。
夜色中的幽冥之气尚未完全退去,站在村外,隐约可见村中都挂起了白灯笼,晨风拂过,灯笼摇曳,更显诡异。
此情此景,秦富贵若有所思道:“天色尚未大亮,此番进村是否会多有打扰?”
话音落下,雾霭之中,严林那熟悉而略显佝偻的身影,在严大福的搀扶下缓缓步出,显得格外沉重。
不知为何,月昙觉得仅一日之别,严林的老态愈发明显。
见到月昙三人后,他杵着拐杖,快步前来。
“三位少侠平安归来就好,老夫在此谢过诸位少侠慷慨相救于雾泉村。”
严林作势就要与严大福一起跪下,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好似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高谢礼。
秦富贵和陈青玄连忙上去阻止二人下跪的身姿。
“降妖除魔,匡扶正义本就是我们江湖儿女该做之事,村长不必如此。”秦富贵关切道:“村中可还安好?”
月昙亦满怀忧虑,生怕此事会在村民心中留下阴影,影响对严林的态度。
严林眼眶微红,声音略带哽咽。
严大福展现出了坚韧的一面,他道:“乡亲们皆明事理,大家深知此乃外人作恶,连三位少侠都需经历艰险才能寻到女子们的踪迹,我等凡人防不胜防。”
“大家恩怨分明,纷纷发誓一定要强身健体,修习术法,为村中丧命女子讨回公道。”
片刻交谈后,他们再次去到了村长家暂行休整。
***
院子门口,那盏曾照亮哀伤的白灯笼已黯然熄灭,偏房院中,袅袅飘荡的香烛之气,与清晨的凉意交织,更添了几分沉重。村长家中也正在料理丧事。
按古礼,未及笄的女子本应匆匆下葬,不得享有正式丧仪,但面对村中众多女子的不幸遭遇,严林毅然决然地打破了陈规,允许每一家都按自己的方式哀悼,给予逝者应有的尊严。
严林端坐于院中,面色凝重地向月昙三人透露了孔大娘自缢的噩耗。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三人震惊不已,孔大娘一生坎坷,最终竟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令人唏嘘不已。
月昙轻声询问:“孔大娘的身后事,村长打算如何处理?”
严林叹息之后开口道:“跟着村子里寻回的失踪女子尸骨一起入葬。之前大福他们运回来的尸体早已分辨不清,现在皆放在村中治丧处,届时由村中一起治丧。孔大娘也跟着她们一起。”
“几位少侠可查到这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秦富贵见状,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他看向月昙和陈青玄,三人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后,秦富贵回答道:“村长,我们深感抱歉。那山中的阵法错综复杂,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尚无法完全探明真相。”
严林连忙宽慰道:“三位少侠不必自责,你们已经为村子做了太多,我们感激不尽。”
这时,陈青玄接过话头,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提议道:“村长不如召集村民前来,届时由我等来跟村民解释山中情况。”
月昙心中另有计较,她忍不住向严林询问:“严村长,请问这村中可有哪户人家曾经栽种过昙花?”
“昙花是何物?”严林眉头紧锁,显然对“昙花”一词感到陌生,“老夫在这村里生活了几十载,从未听过这名字。”
月昙之所以问及,不过是他们猜测那山洞中的昙花种植之人正是云隐使坏之人。她想知晓村中是否有人与那人勾结,可作为一村之长的严林都不认识昙花这物,想来也未能有多大联系。
天色渐明,村长让吴氏为月昙三人熬些青菜粥,而他则忙着去安排村里的其他事务。
简单用过饭菜后,月昙三人便来到了村中祠堂处,原本就已老旧的祠堂中,此刻正停放着三十一副大小一致的棺材。
月昙立于门外,将山中的情况娓娓道来,却巧妙地避开了那令人心悸的阵法之谜,以免惊扰了村民的安宁。
这时,虎子站在村民最前端,他身后紧跟着年迈的奶奶,他抬头望向月昙,眼中闪烁着不安:“姐姐,那些恶人还会回来吗?”
月昙温柔地回答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想来是不会再回此处,为防止意外,青玄已经在山顶布置了结界,一旦有人接近,我们都会立刻知晓。”
有位怀抱幼童的妇人接着问道:“那咱们村子,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这般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月昙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因为他们终会离开,定不能时时察觉外人进入此处。
秦富贵站到月昙身前,尽力安慰道:“虽不能做万全的保证,但大家至少能有片刻的喘息。这天下也并非都是邪恶之人,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与外界复通往来。”
“与外界复通之后,知晓雾泉村的人更多,来往的善恶之人虽不定,但也不会再有人敢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许是秦富贵的话给大家带来了希望,他们面容上方才还是阴沉之色,如今已完全退去。
村长也向月昙三人咨询道:“那村中人可需派人巡逻?以防那作恶之人再次来袭?”
“不必过于担心,”秦富贵沉稳地回应,“他们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大家只需保持警惕,夜晚别睡得太沉即可。另外,多养几只家犬也是个好主意。”
村民们对于秦富贵所提到的内外复通之事很是在意,但又不知该从何处去往外界,村中男子纷纷上前询问,一时间,祠堂前热闹非凡,悲伤的氛围被一股新生的希望所取代。
秦富贵高声道:“我兄妹三人之前进村时有足迹留下,大家可依此去往外界,只是这沿途中瘴气太多,大家最好带上村中游医。亦可捉些鸟兽探路。”
村民们连连道谢,连送他们回村长家时的目光都更加炙热,好似他们三人就是这村中的无限希望。
月昙三人连着两日都未曾合眼,此刻解决完村中事,才刚沾上软枕,便已沉睡过去。
***
翌日,三人早早起身打算跟村长再打听下幽冥之事,顺便辞行。
严村长之前将幽冥之事已经告知,此刻他已无法在回想起更多。唯有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与不舍,深深触动了他们。
他并未做过多挽留,只是问道:“三位少侠此去可需要备些棉衣?或是备些药物?这幽冥之地,未知颇多,多加小心总是好的。”
月昙三人婉拒了棉衣之需,却对药物颇感兴趣,考虑到雾泉村毗邻幽冥,或许能寻得些世间罕见的药材。于是,他们决定在村中多逗留一日。
这一日,雾泉村仿佛被一股新生的力量所鼓舞,村民们忙碌而有序。
有的村民请陈青玄勘验风水,以求家宅安宁;有的则向秦富贵询问前往外界的路线,渴望了解更多复通之路的细节;更有不少妇女,在月昙的带领下,为即将外出复通道路的村民采集草药。
他们并未沉浸在失去家人的伤痛之中,相反,此刻的他们斗志昂扬。
许是知道月昙几人即将离去,她们都不敢有片刻的停歇,想尽力从三人身上学到些适用的本领,好不让自己再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月昙三人自是乐于倾囊相授,对他们的反复询问也不感厌烦。严林面露喜色,精神奕奕,重新焕发出生机。
然而,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离别的时刻悄然而至。月昙三人虽心有不舍,却也明白自己还需收拾心情即可前往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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