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月昙的心头笼上了一层迷雾,她对自己那“半鬼半妖”的身份疑惑重重,齐悦那番论断如同晴空霹雳,让她措手不及。她曾无数次翻阅那本残破的《奇异志》,字里行间却未寻得丝毫与自己相关的蛛丝马迹。

她心中暗自揣测,难道自己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世间罕见的鬼妖合体?否则,如何解释自己既能汲取自然之灵,却又对那炽热的阳光心存畏惧?

陈青玄手中的天抒笔,散发着幽幽光芒,他正色道:“小道自幼修行,旨在驱妖伏魔。无论你是鬼是妖,都不该在此地停留。”

齐悦站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冷笑,她斜睨着周围陷入沉思的众人,悠悠道:“道长既如此执着,那便莫怪我们不给秦公子留情面了。”

慕容娇见状,勇敢地张开双臂,如同小鸡护雏般挡在月昙身前,稚嫩的声音却异常坚定:“你们这些坏哥哥,不许伤害我姐姐!”

陈青玄不为所动,眼中只有那即将被镇压的“妖邪”,决然道:“今日,我定要收服你们。”

他轻喝一声,天抒笔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陈青玄双手展开,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阴阳八卦图,随后,一股磅礴的灵力汇聚笔尖,直指月昙。

秦富贵欲上前相助,却被齐悦定身,他全身颤抖,显然对鬼魂的畏惧深入骨髓。

月昙眼神一凛,迅速将慕容娇安置到齐悦身旁,自己则轻盈一跃,迎上了那天抒笔的攻击。月昙的护盾坚不可摧,牢牢将天抒笔抵挡在外。寂静的山庄爆发出刺耳的轰鸣,两股力量碰撞,火花四溅,四周的空气也在这激烈的交锋中微微震颤。

“道长,何须如此执着?”月昙劝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从容,“在这山庄之内,只要我们不主动挑起争端,你就无法对我们造成伤害。”

秦富贵在一旁焦急万分,试图挣脱齐悦的束缚,却只是徒劳,他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求助道:“陈道长,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吗?你看,我被定住了。快来救救我啊!”

陈青玄瞥了秦富贵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但随即坚定如初:“护你周全乃师命所在,而除妖降魔,更是我的天职。”

战斗再次升级,陈青玄攻势愈发猛烈,但每一次都被月昙巧妙化解。

齐悦在一旁看得心急,催促道:“昙儿,既然他们不识好歹,那便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当陈青玄再次蓄势待发,对月昙发起凌厉一击时,月昙并未选择筑起结界抵抗,而是身形一纵,迎向了那道凌厉的攻势。天抒笔划破空气,尖锐的笔尖如利刃,划破月昙的衣衫,一道血痕蜿蜒于她的手臂,宛如盛开的红莲,血滴落在地面,绽放出一片凄美的艳红。

“吧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天抒笔因失去力道而落地,陈青玄的右手也同时受伤,他惊愕地望着月昙那同样挂彩的手臂,眼中满是不解与震撼。

月昙微微一笑,指尖轻弹,一缕淡淡的灵力缠绕上她的伤口,只见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唯有破碎的衣袂与地上那片殷红,记录着刚才的交锋。而陈青玄的伤口,却仍在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急忙将天抒笔收回灵识之中,又扯下衣角,笨拙地包扎着伤口,同时从腰间的储物袋中翻找着疗伤的药物,但那些凡药对于神器所伤,显然无能为力。

秦富贵见状,焦急万分,他望向月昙,眼中闪烁着恳求:“月昙姑娘,请你救救他吧,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

陈青玄却倔强地摇头:“秦公子,不必求她,这是何等妖术?”

月昙轻叹一声,声音柔和而坚定:“道长误会了,你的伤并非我妖术所致,而是天抒笔的反噬。此笔威力非凡,道长应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齐悦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昙儿,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走,别耽误了正事。”

月昙却未立刻离去,她转头对秦富贵低语几句,后者点了点头,随即上前扶住了陈青玄,并施展术法暂时封住了他的行动与言语。

月昙则走到陈青玄面前,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轻轻捏住他的下颚,喂入一颗药丸。随后,她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为他止血。

最令人惊叹的是,她竟将自己的元丹之力融入术法中,掌心悬空于陈青玄的伤口之上,只见那伤口在柔和的光芒中缓缓愈合,如同春日里冰雪消融。

“我救你,并非出于私情,而是因你在山庄受伤,也算是对秦公子赠地契、助我们渡忘川的回报。”月昙望着陈青玄略显苍白的脸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道长应能感受到,我的元丹之力纯净无害。”

说罢,她站起身,对秦富贵微微一笑:“秦公子,还是请你与这位道长先行离去吧。山庄之夜,确非平静之地。”

然而,刚恢复言语的陈青玄却坚决反对:“不可,既已知晓山庄有鬼魂作祟,作为修道之人,我岂能袖手旁观?”

齐悦红唇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既然二位如此坚定,那便请自便吧。只是这山庄之夜,鬼影幢幢,怨气弥漫,二位可得多加小心了。”

言毕,她轻握月昙的手腕,两人转身步入夜色之中,身影渐渐隐没于黑暗,只留下那句轻描淡写的警告,在夜空中回荡。

***

俗语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夜月圆,正是天地间阴阳交替,万物归宁之时,正是引导山庄鬼魂前往酆都的最佳时机。

秦富贵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对于鬼魂之事,他还是心生怯意。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留在门槛处,望着空中的圆月出神。他记起梦中情景,山庄的鬼魂实属可怜。见陈青玄苍白着脸要跟进去,就将他拦在了门槛处。

秦富贵声音低沉而坚定:“陈道长,此事他们自有办法解决,我们不宜插手。”

“可是……”陈青玄欲言又止,俯视了眼被秦富贵拉住的右手,最终妥协,在他身旁坐下,两人一同仰望那轮皎洁的明月。

“陈道长,是初入尘世吧?”秦富贵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其实这也是我首次见鬼。我虽自诩修仙之人,却对鬼魂之事心存畏惧,总觉得它们面目狰狞,会伤害无辜。”

“以往众人得知我怕鬼之事,纷纷嘲笑于我。那日与月昙并肩作战,她看出我怕鬼之实,未对我另眼相待,还赠我白绫解围,结果她却是鬼。”

“但她虽为鬼,却未曾让我有丝毫惧意。如今,得知她即将前往忘川,我竟感到一丝不舍,你说这是为何?”

陈青玄转头看向秦富贵,轻声安慰:“她是异物,不管是鬼是妖,都善迷惑心智,秦公子不必如此。”

秦富贵依旧觉得他对月昙的熟悉感并非如此,他假装释然,淡笑道:“是啊,不过是被迷惑了,只要她们能投胎转世就好。”

随后,两人静默无言,只有夜空中的圆月静静照耀着他们,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一切。

***

山庄的鬼魂们为了这一刻已经筹备良久。他们目送齐悦与月昙将地契置于祠堂之中,随后纷纷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跪下,随着昙花香气在山庄中弥漫,放生阵正式启动。

他们向着祠堂方向恭敬三叩首,随后双手轻合,闭目低吟,开始施展法力。魂体渐渐变得透明,犹如夜空中闪耀的星辰,升腾而起。

祠堂内的地契,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也缓缓腾空,散发出柔和的浅金色光芒,宛如水纹般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山庄。

月昙立于假山旁,距离祠堂最近,感受最为深切。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鬼气的微妙变化,那些曾经束缚着山庄的怨气,在这金色光芒的洗礼下,渐渐消散,化为一缕轻烟,随风而去。

山庄内,原本被怨气侵蚀的青草,也在这股力量的滋润下,恢复了生机,绿意盎然。然而,也只是如此,再无其他变化。最终,地契飘落,阵法失效。

众鬼魂穿行在山庄内,瞬间到了祠堂处。

月昙拾起地上的地契,确认其没有损毁后,递给齐悦道:“这地契完好,山庄内的怨气也已除去,只是这山庄的结界好似并未被打开。”

她自责道:“是否是因为我刚刚动用了元丹之力,导致法力不足,才使得阵法未成?”

齐悦和众鬼魂安慰道:“再试一次,也许会有转机。”

于是,众人再次施展法力,这次的金光更为璀璨,明显超出了慕容山庄的范围。然而,当众人筋疲力尽地聚集在祠堂内,讨论着阵法是否已成时,齐悦道:“这阵法玄妙,是否成功,尚未可知,只能一试。”

众人转移至山庄大门处,月昙本想亲自试一试山庄的结界,但齐悦怜惜她刚动用元丹之力,不愿让她冒险。齐悦尝试迈出山庄,却被结界无情弹回,嘴角渗出一丝血渍。

尽管他们已拥有了地契,布下了放生阵,驱散了山庄内的怨气,但他们依然无法离开这片土地。失败的阴影笼罩在众人心头。

众鬼魂的脸上难掩失落,他们相互对视,一言不发。

齐悦的眼神中满是歉意与内疚,她拦住月昙的治疗,牵着她和慕容娇的手,对着众鬼魂深深鞠躬:“各位,阵法失败,我们深感抱歉。看来,束缚我们的并非地缚之灵,而是慕容山庄本身。我们定会竭尽全力,找出缘由,送大家平安前往忘川。”

鬼魂们安慰道:“齐夫人,无需如此自责,我们虽为鬼,但在山庄内,生活无忧,也是一种福分。夫人小姐勿急,定能找到解脱之法。”

月昙坚定地说:“请大家放心,我慕容月昙定不负所托,寻得方法,送各位至忘川。”

随着夜色渐深,鬼魂们的心情逐渐平复。齐悦建议大家趁着月色,先恢复自身法力。众鬼魂化作青烟飘散而去,齐悦也带着慕容娇回去调理伤势。

圆月西垂,夜已深沉,外院中开始有虫鸣声传来。月昙看着主院门槛边安静坐着的两人,她迈步走去,想将手中的地契还给秦富贵,顺便劝他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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