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显青结束在深圳的活动,回到北京后,邀请叶显宁去她家吃饭。
“好啊,”叶显宁当然愿意,她很久没见到姐姐了,“亚均哥一起吗?”
“我有问他,但他人在法国。”
“噢。”她知道姐姐不懂煮饭,故意坏心地问,“你亲自下厨吗,姐姐?”
叶显青温婉地一笑:“只要你不怕被毒死,我就下厨。”
因为是私事,叶显宁不好意思劳驾范蜀流,便拨通了许亚均给的两个号码之一,路上绕去新街口买了双皮奶和豆沙奶卷。
司机在小区门口放下她,叶显宁在警卫亭填了一页的访客信息,又拿出证件给警卫检查,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放她进小区。
来应门的是一个留**头的女孩,她仰着脑袋向叶显宁打招呼:“你是青青姐的堂妹,对吧?我是她的助手欧阳。”
“你好,欧阳。”叶显宁弯腰和她握了下手。
她坐在玄关的鞋凳上换鞋,欧阳从她手上拿过袋子,小声说:“青青姐正在把从外头买回来的熟菜倒进盘子里,假装是自己做的呢。”
“诶,欧阳,”叶显青远远地在餐桌前朝这里叫,“我可听得到噢。”
她吐了吐舌头。
叶显宁笑起来:“青青姐姐不会做饭这事儿,人尽皆知的呀。”
她换好鞋走进客厅,叶显青已经拾掇好了餐桌,走过来拥抱她:“怎么样,回国的感觉好吗?”
姐姐身上有淡淡的花香,贴着她温凉的脸颊,叶显宁幸福得像回到了小时候,姐姐在练琴,她趴在姐姐肩上,听着流水一样的琴声,迷迷瞪瞪地打着瞌睡。
她回答:“很好啊。”
叶显青和她拉开一点距离,双手还是搭在她的双肩:“你居然比我高了。”
叶显宁踮了踮脚,让自己看上去更高一些:“青出于蓝了噢。”
欧阳在旁边看着她们的互动:“诶哟,你们两个都算高的,就别比了。”
叶显宁问她:“欧阳,你觉得我和青青姐姐长得像吗?”
“像,分开看没觉得;站一块儿看,还真是有几分相像的。”欧阳看着两人的脸孔,都是下颌尖尖的一张窄脸,一双翦水秋眸轻轻、弱弱地看着人,瞳仁又黑又大;眉毛却淡淡的,为眉眼又添一分柔情。虽然五官上两人有相像之处,可是气质完全大相径庭,叶显青身上的那种温柔,是一池沉沉的碧水;而叶显宁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骄矜,即便从她头到尾都没做一点高傲的动作或表情,可那种气质是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好似一片飘飘的青云。
叶显宁很高兴地笑起来:“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有人说我和姐姐长得像。”
欧阳点头说:“眼睛特别像。”
叶显青摘掉叶显宁肩上的包放到沙发上,叹道:“真沉,这是炸药包么?”
那只黑色鸵鸟皮的大包满得没办法扣上,就那样垮垮地敞着,里面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叶显青伸手拿出一本写着汉字的书,看着名字笑了:“《科目一宝典》,你还看这个呢?”
叶显宁伸手把玩包上挂着的红色珊瑚珠串:“考完科目一,我就能把驾照换了。”
“也好,等你拿了驾照,我的车你可以拿去开,反正在北京的这场开完,我又要去大连。”
“诶呀,亚均哥也这么说,”叶显宁幸福过了头,“放心,你俩的车我轮着宠幸。”
叶显青笑了笑,把书塞回她乱糟糟的包里,搂着她的肩膀往餐桌走去:“饿死了,快吃饭。”她又转头招呼欧阳,“欧阳,吃饭吧。”
饭菜盛在一套珐琅彩瓷器里,盘底画的图案是印度菩提树;桌上一道一道的,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只是红烧肉之类的家常菜而已。叶显宁夹过一箸肉,闻着那浓油赤酱的鲜香,咬了一口,她惊叹:“这手艺,和洪阿姨差不多。”
叶显青笑起来:“你这嘴,真毒!”
“什么意思?”叶显宁看看姐姐,“这是……洪阿姨做的?”
“对哇。”
叶显宁盯着眼前这一只只盘子,竟然有点恍惚了。彼时她跟着父母仓促离开北京,都不曾过问洪阿姨在这动乱中是何去何从;他们几个小辈,和洪阿姨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叶显青像是看得透她的心似的,告诉她:“洪阿姨住在昌平呢,虽然住进养老院了,可她腿脚利索得很,在那儿根本和个护士似的,这儿那儿给搭把手的,你知道的,洪阿姨这个人闲不下来的。”
“这倒是的。”她忍俊不禁。
“为着这餐饭,我把各个饭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觉得老套;可要我自己来煮,我也没这本事。然后不就想到洪阿姨了么,她借了养老院的厨房给煮了一顿,中午我和欧阳一道儿去取的。”
叶显宁拖着声音叹了口气:“改天有空,我去看看洪阿姨。”
“嗯,去看看她。”
不再说洪阿姨以后,欧阳渐渐加入了这两姐妹的对话,三人嘻嘻哈哈的,说笑间就把桌上四菜一汤吃了个干净,收拾了桌面后,叶显宁问欧阳:“我进门时拿着的那只袋子呢?”
欧阳说:“我看里头是吃的,就给放冰箱了。”
“拿出来,拿出来,该吃饭后甜点了。”
叶显青坐在沙发上,朝餐厅的方向喊:“你还要饭后甜点?当心变成一只小肥猪噢。”
叶显宁笑着问欧阳:“欧阳,你想不想吃点心?”
欧阳老实说:“想呀。”
叶显宁示意她去拿来,转头对姐姐玩笑道:“你看,姐,就你不吃,就你不合群。”
叶显青靠着柔软的沙发靠背,浅浅笑着:“老了啊,吃多了代谢不了。”
“诶,别这么说自己好不好,我的姐姐喂?”她端着一块豆沙奶卷坐到姐姐身旁,学着戏腔,把最后那句话的话音拖着又细又长。
“你就吃吧,趁你离三十岁还有临门一脚。”叶显青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细细打量着妹妹——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鸡心领短袖,下装是一条蓝绿色的水洗牛仔短裙,两条腿颀长细削,紧紧挨着自己的长裤。叶显青替她正了正衣领,“我记得,以前你是最讨厌穿灰色的。”
“我小时候怪癖忒多。”叶显宁滋滋有味地吃着奶卷中间的豆沙。
叶显青手肘抵着沙发,掌心托着半边脸,说:“你么,是的。”
“姐!”她撒娇似的拿膝盖撞了撞姐姐的大腿。
坐了会儿,叶显青去书房接了个工作电话,叶显宁和欧阳并排坐在沙发上,欧阳在给她看手相。
她的指尖在叶显宁的掌心划过:“这条——川字纹中间的这条,是智慧线。”
叶显宁看向自己的掌心,问:“我的智慧怎么样?”
欧阳歪了歪脑袋:“你的智慧线不长不短啦。智慧线长的人比较理性,智慧线短的人比较依赖直觉。不过我看你的智慧线起伏蛮大的,你应该是个做事有点儿三分钟热度的人。”
“诶?”叶显宁睁大了眼睛,“好准噢。”
“你的智慧线和生命线一点重叠都没有,说明你勇敢、坚强,能自力更生。”
叶显宁笑着说:“这么好呐。”
欧阳点点头。
“还有呢,我别的线怎么样?”她追问,
欧阳面露难色,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我就记得这个了。”她拿起手机要查,按了两下屏幕却还是黑的,“诶,没电了。”
“拿我的看。”叶显宁起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按亮屏幕。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手机壁纸,一张四个人的合影,看上去是三个大人领着一个小孩,说是大人,其实看上去也不过是高中生的样子。欧阳一眼就认出来其中一个女人是叶显青,那个小孩看上去像是叶显宁,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她完全不认识,另一个她看着,觉得有点儿眼熟。
她思索间,叶显宁已经点开了浏览器,看着五花八门的手相指南,问她:“应该看哪个?”
欧阳伸手在她的屏幕上划了划:“这个。”
两人摊着手心比比划划,嘴里不时冒出一句感叹:“准呐!”
等叶显宁对手相的这股劲儿过去了,她退掉浏览器,手机上又出现了她的屏幕壁纸。欧阳忍不住问:“这上面都是谁呀?我看出来你和青青姐了,还有两个呢?”
“我亲哥哥和表哥。”叶显宁分别指给她看。
“你还有个亲哥哥呢?”欧阳看仔细了那张脸,猛地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叶显宁在那儿点头,说:“嗯,比我大四岁。”
欧阳眉尖一蹙,叶显宁的哥哥,那不就是叶显青的堂弟么?可那天在深圳音乐厅,捧着花来找叶显青,又被叶显青呵斥着驱赶的“追求者”,不也是这个么?
叶显青……和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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