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门口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杜西亭见到一两个认识的,停下来打招呼,耽搁了一会儿才回到厅内,他朝父亲所在的位置走过去,刚好朱品植正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和他迎面碰上,杜西亭忽然发现,他们戴的眼镜都是罗特斯的。
朱品植步履匆匆,简单和他微笑了一下,擦着他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这个男人,真的和祁家义很不一样,一个是拨算盘的男人,一个是拿菜刀的男人。
杜西亭忍不住扭头又看了一眼。
杜同文和贾厚德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贾夫人却没有和邱洁攀谈,她紧挨着贾思敏,和女儿聊天,邱洁百无聊赖地坐在杜同文一旁,摆弄自己长长的手指甲。
“爸爸。”杜西亭走过去,又向另外两位长辈打了招呼,看了眼贾思敏身旁的空座,他思索片刻,没有走过去,就近拉开邱洁旁边的椅子坐下来。
他知道,有时候一点点不注意的动作,就会给对方幻想和希望,他不想,现在尤其不想。
邱洁扭头看他,只是轻轻笑了笑,就已经千娇百媚。
杜西亭脸上淡淡的,什么也没做,静静听两家长辈的谈话。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贾思捷回来了,手上提着那双浅蓝色的高跟鞋,光着脚,慢慢走在大厅的冰凉的瓷砖上。
贾思敏也注意到了,起身走过去:“姐,你脚怎么了?”
贾思捷随便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扭了一下。”
朱品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双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蹲下放到她脚边:“先穿这个吧。”
“谢谢。”她勾起脚尖,穿上拖鞋。
“没事。”朱品植看着她搭在膝盖上的手,莫名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反倒是贾思敏先看出来了,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姐,你的戒指呢?”
贾思捷才想起来,在祁振京车上她把戒指摘下来了,心里一着急,咬到了舌头,这下是上面舌头疼,下面脚脖子疼,她忍不住“嘶”了声,扶着椅背站起来:“可能是洗手的时候摘下来了,我回去找找。”
“我去吧,”朱品植拦住她:“你少动,当心脚。”
“不要不要,”贾思捷拉住他的衣角,“在女厕所,还是我去吧。”
贾思敏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着朱品植说:“我陪姐姐去。”
他看了眼贾思敏,视线再下移,看向那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他说:“好,小心点。”
贾思捷挽着妹妹的手臂,擦过他的肩膀,慢慢往外走。大厅空了过半,再盛大的宴席,也有散场的时候。她动了动手指,觉得这是今晚难得轻松的时刻,指间没了那样一颗华丽的赘生,好像摆脱了枷锁一样的惬意,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惬意,只有短短一阵。
贾思敏小声问她:“姐,你戒指到底放哪儿了?”
“别担心,”她知道妹妹怕戒指是在祁家义那里,“祁振京刚刚过来了,忘在他车上了。”
“他过来干嘛?”贾思敏惊讶道,“你们和好啦?”
“嘁,”贾思捷笑着,“谁要跟他和好。”
走到门前,服务生替她们拉开大门,不料杜西亭站在门外,两人皆是一惊。贾思敏扭头看了眼刚才他们坐过的位子,像是要确认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杜西亭似的。
他看着这两姐妹,被她俩如出一辙的表情逗乐,笑了起来。
刚才贾思敏离开餐桌后,祁振京给他发短信,说贾思捷的戒指落在车上了,他便悄悄出去取,祁振京拿着戒指在停车场等,见了他就抱怨:“我又不是那个野种,怎么今儿来她的订婚宴,我也得偷偷摸摸不能见人?”
杜西亭从他手里拿过戒指——好大的个头,比他想的沉。他的皮鞋踢了踢祁振京那双雪白的跑鞋:“既然是贾思捷的订婚宴,你就别去大闹天宫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替那个谁出头呢。”
“替他?”祁振京夸张地张大嘴巴,不屑地翻眼睛,“他哪儿配得上贾思捷?”
这话杜西亭听得耳朵都起茧了,无奈称是。
“他就一臭厨子……”说着,祁振京声音小下去,他忽然不愿从职业上贬低那个人,胡乱朝杜西亭摆了摆手,“罢了,你赶紧给她拿过去吧。”
杜西亭拿着戒指走了没几步,祁振京在后面喊他:“杜西亭,我等你一块儿走吧,你又没开车来。”
“谢啦。”
他快快往回走,刚走到宴会厅跟前,门就打开了,贾家两姐妹挽着手站在门后面。
“你丢东西啦?”杜西亭看着贾思捷,有意逗她。
“诶哟,”贾思捷无奈地抬眼,看着他脸上的笑,懒得和他打太极,“在你那儿是吧?拿过来。”
他把戒指塞进她手里:“丢三落四。”
贾思捷低头把戒指戴上:“啰嗦。”
“你们几个在门口堵着做什么?”杜同文和贾厚德走了过来,站在贾思捷和贾思敏身后。
贾思捷看这阵仗,心里猜到他们要说什么,转身就要溜:“杜伯伯、大伯,你们聊,我先过去了,品植在等我。”
杜西亭一个箭步追上她,拉住她的手臂:“小心脚,我扶你过去。”
贾思捷看着他,快要笑出来。
看到他们走过来,朱品植起身,从杜西亭手里接过她的手。
杜西亭和朱品植互相客气地笑笑,他过了会儿才注意到贾思捷幸灾乐祸的神情,刚要对她说话,朱品植却开口了,指着他的眼镜说:“罗特斯?”
贾思捷好奇地瞧着杜西亭的眼镜,看到他点点头说:“好巧。”
三个人很快就没话了,贾思捷坐在椅子上,踢了踢杜西亭:“去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朱品植看出来他俩说话无需说明白的默契,他并不知道他们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但他没有问。
杜西亭赖着不动,直到贾厚仁夫妇走过来了,他才不得不挪动脚步,回到父亲和贾厚德跟前,老老实实地打招呼:“贾叔叔。”
贾厚德胖胖的大手揉着他的肩头:“老卢说你们的火星项目进展不错呐?”
“等第一个成品造出来,一定请您来住两天。”
贾厚德哈哈大笑:“那可不是住两天的事,等地球毁灭了,我就指着在火星上住你们的房子了。”
杜西亭也笑着,开玩笑说:“这得靠祁振京,我顶多是在火星上帮您起草合同。”
“就是因为你们这群小子天天琢磨着要上火星的事,敏敏她妈妈每次教训她要‘爱地球’,她都回嘴说,不爱地球也没事,反正可以上火星。”他很自然地就把话引到贾思敏身上了。
杜同文说:“西亭啊,听到没有,敏敏都上了你的贼船了,以后她要去火星,你可得负责到底。”
杜西亭看着父亲,发自内心地觉得滑稽,笑了出来:“爸,我们只是去火星上造房子的,上火星这事儿不归我们管,真心没这本事。”
贾思敏莞尔道:“杜西亭,你等着看,到时候人家的火箭不肯载祁振京的增材制造机上火星,他自会开始研究上火星这事儿的。”
他对她点点头:“我信。”
贾夫人走过来,拉了拉女儿,对各位说:“行啦,时候不早了,我看差不多也该走了。”
“走吧。”杜同文转身去叫邱洁。
贾厚德还和杜西亭说着什么,他便跟着贾家三口先出了宴会厅去。
空空的长廊里,一个拐角处站着一双男女,男人很高大,女人也不矮,后背贴着墙,他的后脑勺挡住了她的脸,像是在接吻。
四人余光里瞥见这画面,都视若无睹,径直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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