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推行激进的货币政策,尽管日元贬值幅度较大,但对出口的带动作用并不明显,反而对日本的进口企业造成了更大的不利影响……”
叶显宁半个身体歪斜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打印出来的采访提纲,念念有词。小老鼠一直在叫,爪子挠着她的衣角,她已经有好几件衣服被它抓出了窟窿眼儿。
“请问你要干什么,小老鼠同志?”她拿打印纸轻轻敲了敲小老鼠的脑袋。
小老鼠叫了一声,轻巧地跳下沙发,跑到自己的饭盆旁边摇尾巴。
“啊……”叶显宁抬头看时钟,居然已经快八点了,她光顾着做后天采访的准备工作,完全忘记了时间。
快八点了,杜西亭还没有回来。北北究竟遇到了多大的麻烦?
小老鼠着急地又叫了一声,叶显宁这才回过神,走过去拿起它红色的饭碗,打开柜子,上面是羊肉马鲛鱼的罐头,左边的盒子里是不知道什么成分的猫粮,右边的盒子里是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冻干,两种她各盛了一大勺出来,再把罐头倒进去。她把碗放回它吃饭的角落,让它先吃着,她则又去冰箱里拿出鱼油,倒了一盖子出来,拌进它的晚饭里。
“半粒维他命B,半粒Q10……”她念着,去另一只柜子里把这两瓶保健品找出来,用分药器各切了半颗,丢进小老鼠的饭碗。
叶显宁叉腰站在一旁盯着这只大黑猫吃饭,脑海里忽然灵光乍现:“啊,还有牛奶!”
她又去冰箱里倒了一碗牛奶给它。
终于解决了小老鼠,她开始思考怎么解决自己的晚饭。
这个时候许亚均打电话来,问她在忙吗?
“没有,我在想晚饭吃什么好。”
“这么迟了还没吃东西?”
“在忙嘛。”
他说:“在哪儿呢,我来接你去吃饭。”
她想了想,说:“我有你的车呢,你告诉我地儿,我自己过来。”
许亚均冰雪聪明:“看来是不肯告诉我在哪儿呀。”
叶显宁笑起来,有点儿撒娇的意思:“诶呀……”
他便干脆地给她说了个地址:“酒仙桥,静普。”
叶显宁立刻去换了身衣服,找了一件灰底印着白色星星的长毛衫套上,里面是一件白色的长袖,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紧身牛仔裤。这件星星毛衫是她夏天的时候买的,当时怎么看怎么觉得漂亮,为了穿这件衣服,恨不能让冬天提前。
临走前,她丢了一条洁齿棒给小老鼠,让它磨牙用。小老鼠一路跟在她脚后,陪着她在门口换鞋,哼哼唧唧地叫个不停,像是不舍得她走。叶显宁不敢离它太近,怕衣服上沾到毛毛,挽起袖子,隔着一段距离,伸手拍了拍它的头顶:“再见,老鼠君。”
叶显宁抵达静普的时候,许亚均也刚刚到,她停好车走下来,他就捡了她旁边的位子停。许亚均下了车,看到叶显宁站在他的车边上,手里还是拎着那只“炸药包”,他很无奈地问:“难道你的老板会让你吃饭吃到一半加班吗?”
她伸手把包递过去:“哪里?今天的包很轻。”
他接过来掂量了两下,顺手就帮她提着了。
“我是不买小包的,华而不实,装可爱么?”
他轻笑两声,奇怪地想到别处去了:“女人说这种话的时候,是在暗示男人送她包吗?”
叶显宁蹙眉看他:“哥,你是被女人暗示太多了吧?”
很久没来静普了,走在冬天的水杉林中,竟然莫名有些阴森森的冷意。侍者引他们走进一间包厢,沏了两杯黑豆茶放在他们面前,留下菜单就离开了。
许亚均把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你点。”
她不客气地翻开菜单看起来,研究了半天,看着最后一页的点心说:“好想吃铜锣烧呀。”
“点呗。”
“天丼?”
“点。”他的眼睛长在了手机上。
“你呢?”
“和你一样。”
叶显宁撇撇嘴,翻着菜单说:“你可以吃炒乌冬吗?”
许亚均低着头没动,抬起眼皮看她:“又来了,鱼和熊掌想要兼得的人。”
“嗯,”她点头,“你就吃炒乌冬吧。”
他笑了:“好吧,但是我还想要卷心菜沙拉。”
她扬眉道:“噢?你还吃素噢?”
他唉声叹气:“老了嘛。”
“你宝刀未老的,哥哥。”
许亚均笑起来,按铃叫服务生进来点餐,报完刚才讨论的名目,他又要了一份纳豆。
等服务生走了,叶显宁才惊讶地说:“你真的有在养生啊?”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老、了、嘛!”
她歪了歪嘴,起身去洗手。
每次来静普,都觉得这里是一个奇妙的地方,明明是那么静谧、优雅的餐厅,可是好像每一棵高大的水杉背后,都暗藏着涌动的风雷。冰凉的自来水冲在她手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忽然有点紧张,背后日式风格的装潢,总让人在夜里颇觉毛骨悚然。
四下看了看,她快步回到包厢里。
一碗沙拉放在桌子中间。
她和许亚均相视一笑,双手合十,齐声用日语说:“我开动了噢。”
一人舀了一点卷心菜到自己碗里,两个人像两只兔子似的,嘴里发出脆脆的吃草的声音。
许亚均忽然问:“你哥呢?还在香港?”
叶显宁点点头。
“他干嘛不回来?”
“他在修炼呢。”
他笑:“修炼什么?《葵花宝典》啊?”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叶显宁笑得放下筷子。
都是哥哥,但叶显宁对许亚均和叶先平的感情还是有点儿不一样的,她面对许亚均,到底更轻松一些,虽然他们两个都在两性问题上发生过重大的失误,但叶先平的问题,怎么着都比许亚均的要可怕。她私下偷偷和许亚均讨论过这件事,她很天真地说:“你说我哥要是有一天喜欢上我了怎么办?”
许亚均哈哈大笑,告诉她:“叶先平喜欢青青姐是因为那是青青姐,不是因为他喜欢□□。你什么东西呀,还敢和青青姐相提并论?”
叶显宁尖叫着去咬他:“咬死你,咬死你!”
但是就像她不会和叶先平或者叶显青讨论这件事情一样,虽然她和许亚均之间可以大大方方地谈论别人,面对许亚均自己的事情,叶显宁有时候也不敢说什么,顶多是和郁明彩通完电话后,状似无意地在许亚均面前拿着一瓶可乐说:“亚均哥,你知道丹丹第一次喝可乐的时候说什么吗?”
“说什么?”
她扁着嗓子模仿:“这个饮料好‘电’啊。”
知道他的为难、他的麻烦,可是看着丹那么小的年纪,又那么可爱,她还是愿意和郁明彩站在同一战线。
最后许亚均其实没有吃什么碳水化合物,天丼是叶显宁吃的,炒乌冬是叶显宁吃的,连铜锣烧也是叶显宁吃的,他吃掉沙拉和纳豆之后不再动筷,只喝了一点茶。
“好饱,”她打哈欠,“好困……”
“猪啊?吃了睡,睡了吃。”
她揉了揉眼睛。
许亚均看着她,眼珠子一转,问:“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叶显宁坦荡荡的:“瑰丽。”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呢?”
“朋友家。”没等被揭穿,她自己已经笑起来,含在嘴里的一口茶从嘴角流下来。
许亚均忍俊不禁:“撒谎好歹要憋住笑啊。”
她拿纸巾擦了擦。
他点点头:“不是撒谎,男朋友也是朋友,是吧?”
她不否认:“是的。”
许亚均往椅背上一靠,有点感慨地摇头:“怎么又是这家人啊?你们俩是不是小时候早恋了?”
“哪有?”叶显宁撅着嘴想了想,“我没有早恋过。”
“你没有?”他不信,“凯普乐呢?”
叶显宁张大了嘴巴:“什么啊?你不要胡说,我什么时候和凯普乐早恋过?你这样乱讲,小心他和小月婚姻破裂。”
“你们俩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
“那杜西亭呢?”
她顿了顿:“差一点儿有吧……”
他仰天大笑。
叶显宁闷闷道:“你才早恋,我还见过你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呢。”
“你还敢说呢?”他指了她一下,“我让你保密,保密!结果你转头就献宝似的告诉叶先平了。”
她笑着捂住了嘴巴。
终于等说说笑笑的氛围淡了,许亚均问她:“你们俩,就没一点儿……别扭?”
叶显宁低了低头:“还好。”
“他没说什么?”
“嗯?”她看过去,“说什么?”
许亚均耸了耸肩:“你们今天怎么不一起吃饭?”
“他妹妹好像最近比较不太平,他去陪她了。”
“噢?”他咽了咽喉咙,“他妹妹怎么了?”
她摇头:“我不知道,他没和我说。”
许亚均没再多说,眼睛看向别处,按铃叫服务生来结账。
杜西亭居然没向叶显宁告状……算他还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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