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来了以后,杜西亭就从北北家里离开了。
开车往凯普乐家里去,他心神不宁至极,北北声泪俱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不是对感情很严格、很严肃的人,这种事请不分什么对错,只分爱或不爱,对方既然不爱了,你绑着他,他也不会爱的,何苦呢?可是当其中有一个人是北北的时候,他完全不讲道理地觉得许亚均真该千刀万剐,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人这样践踏别人的真心?那是北北啊,她哪里不好?全世界都应该爱她才对。
凯普乐和小月坐在他对面。小月打了个哈欠,对杜西亭说:“要是敏敏有个哥哥,肯定也在背后骂你,‘敏敏哪里不好?全世界都应该爱她才对’。”
杜西亭朝她看过去,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凯普乐笑着拍了拍她:“你放过他吧。”
小月“嘁”了声,两腿交叠的次序换了换,让右腿叠在左腿上面。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只听到阿姨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把洗干净的碗筷收进柜子里。
想了想,凯普乐安慰杜西亭说:“好了,至少现在没事了。北北年轻着呢,伤口痊愈得特别快。”
杜西亭朝他俩看过去,小月特别不屑地在那里拨弄她的指甲。
她怎么比天音对这件事还要激动?不对,是她和天音两个局外人都比贾思敏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贾思敏……他觉得没有什么可多说的。她一直喜欢他,他是知道的,中间有那么一段时间,可能他确实是受到了打击——那个人竟然“结婚生子”了,他有点儿颓废,幻想自己是个浪子一样的男人,和各种各样的女人都能有一段故事,那么和贾思敏试试看也不是不行,只是真的交往过以后,他觉得体验一般,他实在对女人还没饥渴到来者不拒的地步,所以和贾思敏提了分开。
似乎到今天,她还是没有从那段短暂的恋情里脱身,但杜西亭没有打算因为她对自己还抱有期许就改变他的处事风格。他很明确地对她说过他的态度了,如果她还是因为他对她好、对她关心、对她客气便心存幻想,那么一定是她的自我调节出了问题,他无计可施。“给人幻想”这件事是最难定义的,但凡她喜欢他,别说他对她好了,只要他还和她说话、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只要他还在呼吸,她的幻想都会如春天的柳絮一般,无休无止。
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和贾思敏交好的那群小姑娘觉得非常愉快。
偶尔,他会觉得这件事有点儿郁闷。
这会儿把贾思敏和北北放到一起,他只觉得脑袋发热,神经运作不过来,作为一个男人和作为一个哥哥的心情,很难统一。
他闭上眼睛转了转眼珠子。
要保证孕妇的休息,杜西亭没待太久就离开了,凯普乐和他走在前面,小月拖着脚步上楼去洗漱。
凯普乐悄声在他耳边说:“孕初期,你懂吧?情绪不稳定,别见怪。”
杜西亭朝他扬了扬下巴:“不会啦。”
“下回叫上祁振京,咱仨单独搓一顿。”
杜西亭干笑道:“得了,你就在家陪老婆吧。”
凯普乐贴着他的肩膀:“别说得我那么没尊严嘛,兄弟如手足。”
“回去吧,”杜西亭拉开车门,“我看还是我少来比较好,省得孕妇看到我生气。”
凯普乐笑着把手撑在门上:“喂,你这小心眼儿。”
杜西亭拍拍他的肩膀,“好啦,开玩笑的,孕妇嘛,我理解。”
“成,慢点儿开。”凯普乐替他关上车门。
杜西亭回到家,开门就看见小老鼠嘴里叼着一块洁齿棒趴在门口。他拉开鞋柜换鞋子,叶显宁常穿的那双白色棉拖鞋躺在里面,他拿出自己的拖鞋,低头对小老鼠说:“你一个人在家吗?”
小老鼠专心致志地咬着洁齿棒,不理他。
杜西亭走进卫生间,脱了衣服,立刻就开始洗澡。一整天又是去远郊的马丝堡,又是去医院,又是半跪在地下车库安慰北北,好像浑身从里到外都脏透了,只想痛痛快快地洗一个热水澡,给这一天做个了结。
他裹着浴袍吹头发的时候,门忽然从外面推进来,叶显宁穿着一件灰底白星星的长毛衫站在他身后。他伸出手指,点着她的胸口,意思是让她离自己远一点——他可是刚刚洗完的澡,干干净净的像一瓶蒸馏水,她穿着去过室外的衣服,绝对不能碰到他。
叶显宁了然,退出洗手间,跑到沙发上和小老鼠亲亲热热地抱紧了,珍惜这睡前和小老鼠最后的亲昵,等她洗完澡、换上睡衣,小老鼠就成了家里最脏的东西,绝对不能碰,碰一下杜西亭都恨不能把她送进消毒柜里杀一晚上菌。
他吹干头发走出来,叶显宁还搂着小老鼠在沙发上看电视。
“还不睡?”
她半张脸埋在小老鼠的颈间,想问他北北的事情解决了吗,可想起他总是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绝口不提妹妹的**,她忍住了,指了指电视,复述道:“离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跌破5.65。”
他去厨房倒水喝,拿着一只玻璃杯,他走回客厅,离她和猫远远的,他问道:“你晚上去哪里啦?”
“人类禁地。”
他往上看着天花板,想了想:“静普啊?”
叶显宁笑起来,用力地点头。
“和贾思捷?”
“不是,亚均哥。”
杜西亭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
只是看了他一眼,叶显宁又专心致志地对牢了电视机。
他走过去,忍不住问:“他找你做什么?”
她对着电视笑道:“他问我,是不是和你早恋过?”
“诶?”
“嗯。”节目放完了,叶显宁从沙发上坐起来,小老鼠好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你怎么回答?”
“当然是没有。”
“没有?”他拔高了声音,逼近了她,“没有?”
小老鼠被他的声音吵醒,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像只小狮子似的,警觉地左右看看。
“难道有?”叶显宁才难以置信,“谁和你早恋了?”
杜西亭有点儿嗔怨:“喂……”
她哭笑不得:“本来就没有。”
“你和小老鼠睡吧!”他走进卧室,叮铃桄榔地锁上门。
叶显宁追进去,才知道他刚才虚张声势地在门上鼓捣了半天,压根儿没锁上。卧室里,他整个人盖在被子底下,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她抓起床尾凳上的一个枕头丢过去,不理他,走进浴室洗澡。
杜西亭拉下一截被子,露出一双眼睛朝浴室看过去,朦朦胧胧的暖黄光线从门缝里透出来,过了一会儿,响起了水声。
他换了个方向侧卧,等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都有点儿睡着了,半梦半醒间感到一只温热的手臂缠在自己腰间,他下意识地就抱住这只手臂,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来来回回地抚摸。
叶显宁忽然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好像要他听得更清楚些似的拉住他的耳朵,说:“难道我和你早恋了?”
他偏了偏头,把耳朵从她手里解放出来,再转身面对着她:“敢做不敢当。”
“本来就没有。”她还是伸手拉着他的耳朵,在耳垂上一下一下地捏着。
“提起裤子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叶显宁笑了几声,很认真地看着他:“我是单方面暗恋你。”
“我们是双方面暗恋……”杜西亭失笑,“唉,这是什么用词?”
“暗恋,怎么能算谈恋爱?”
“拉手了就算。”
“那我还和祁振京一张床上睡过午觉呢,算不算?”
杜西亭哑口无言,伸手在她的腰上挠痒痒,叶显宁“咯咯”直笑,整个人像条虫似的在床上扭来扭去,最后被他抱在怀里,被他审讯。
“那我是不是你的初恋?”
叶显宁的鼻尖抵着他的下巴:“是。”
他在她的背上摩挲:“我们那个时候又没有早恋,我怎么会是你的初恋?”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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