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好眠。前一天在街上逛了逛,几人都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反应,今天自然就按照原定计划起了个大早,朝着山上进发。
李朝带头走在前面,周牧和严瑾在最后晃悠着聊天,其余人夹在他们中间,不时回头看看两个女生跟上没有。
“我说你们女孩子之间就是喜欢聊天的,从刚到那天就开始说悄悄话了。”李朝走在最前面,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回头,语气倒还算轻松,“一天到晚哪儿来的这么多话题啊,说来听听,让我们也参与一下,打发打发时间。”
“哼,你懂什么,我们美女的事你少管!”虽然被脚下的斜坡累得气喘吁吁,周牧也毫不示弱,“好好带队,别偷懒!”
李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朝前走去。从上山的位置到第一个路口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中途也没什么小路,所以这会儿他还暂时不需要周牧给他做向导。
“怎么样小周,累不累啊?”
这时,余夏商主动走到了周牧身边,他一边问着客套话,一边立刻切入正题:“关于昨天我俩说的那个事儿……这一路上,如果你看见了本地聚落生活的痕迹或者一些其他的物件,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放心吧,余老师,我一定帮您留意。”
出于礼貌,周牧很勉强地笑了笑。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她累得半死不活的时候,来找她说工作上的事,只是她在心里认定了,余夏商这人一定是个工作狂。
“那可太好了,真是谢谢你啊小周!”
余夏商一边说着这话,虽然脚下的步伐没停,一边激动地握住了周牧的手。
周牧愣了一下,正准备回握,对方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似的,赶紧把手收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尴尬。周牧明白,这大概是想起来前几天陆洋在自己这儿吃的瘪了。
“没事的,余老师,我都懂的,我理解。”周牧的笑容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毕竟人嘛……您说是吧?”
余夏商挤出一个笑容,应和了两句。孙慧知在一旁看见了这一幕,一些回忆涌上心头,他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厌恶,随机就恢复了平静。倒是陆洋,偏头看了余夏商一眼,又用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不忘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嗤笑。
小插曲很快过去,队伍里又恢复了平静。不知是不是累了,周牧都收敛了不少,一言不发。看着她完全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严瑾想起那天晚上两人聊天时,她曾经说过不擅长体育,现在看来可一点也没谦虚。
想到自己这些年好歹还保持着运动的习惯,体质和体力都还不错,何况现在也并没有感觉到累,严瑾不禁对这个看起来年纪还小的妹妹产生了一点同情,她腾出一只手来,伸给了周牧。周牧倒也没客气,往前蹭蹭跑了两步,牵住了严瑾。
“我先声明一下,你可以看我的**,但不能说出来。”严瑾一边拽着周牧,一边一本正经地叮嘱着,“毕竟面子对于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放心吧,我不会的。”周牧摇了摇另一只手,连声否认,“我们现在顶多算是在没有隔间的公厕里蹲坑,虽然能轻易看见,但是处于礼貌,我还是不会抬头乱看的,更何况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很尊重个人**的!”
“你这些个关于公厕的比喻说得很好,但是下次别再说了。”严瑾有些无语,她在生活中还从没遇到过喜欢说这么俗的比喻的人,“说回来你看起来真的挺累,要不然让他们停一阵子,你先休息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能行。”周牧摇了摇头,加快了步伐,“前面就快到一片平地了,到那里停一下就可以了。”
果然,大概又走了不到两百米,众人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有些荒凉的平地。这个季节已经看不见什么花花草草了,只有零星的草根还留在地上。
“高原上的迷你平原。”周牧用脚尖随意扫了扫面前的灰土,一屁股坐了下来,“真好啊,我开始想念家里的床了……想躺下。”
“那我们就停下休息一下。”李朝抬头看了看接下来的山路,一边走向了周牧:“从这儿过去,就是各种野路了,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李朝背对着太阳,逆光站着。其余人已经四散着到处欣赏远处的风景,亦或掏出手机拍了不少照片,周牧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朝,双方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跟随你心里的方向吧。”周牧直勾勾地看着李朝的眼睛,“其实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要去哪儿。”
周牧的眼神和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但李朝却感觉自己没法移开视线。但他一点儿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恍惚间,李朝看见,眼前多了一汪黑绿色的潭水,水面上飘着密密的雾气。四周都是高耸的树,树干上的青苔一直向上蔓延。
他抬起头,发现树梢都在朝头顶的天空汇集,黑压压的一片,几乎要遮住天空。这时,地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鸟叫。低头一看,声音是从一块石头附近发出来的。
李朝壮起胆子,走上前去。他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只乌龟。他把弄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李朝决定还是把它放回原处,只是他刚换了只手,把乌龟翻过来,乌龟突然张开嘴,发出了刚才的鸟叫声。
乌龟会叫吗?而且叫声是这样的吗?
李朝刚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手里的乌龟仿佛知道了什么,张大嘴,更加尖锐而快速地叫了起来。李朝突然没由来地心慌起来,那叫声不大,却像是在他的脑子里敲锣打鼓,每一下都震得他心颤。他终于受不了了,扬手就狠狠地把乌龟摔进了潭水里。
声音戛然而止。李朝弯下腰,大口喘着气。下一刻,水里却冒出了细密的小气泡。李朝皱眉观察着。气泡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多,最终,整片水潭就像烧开的锅一样,迅速翻腾起来。
在沸腾的水声中,李朝隔得很远,却看得很清楚。刚才的那只乌龟正在水潭中央,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它似乎感受不到水的温度,只是皮肉渐渐剥离了它的躯体……
下一秒,李朝突然发现,自己正站在潭水里。
潭水依旧汹涌地翻滚着,只是李朝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他看见刚才的乌龟,就在岸上,变得和人一样高,也像人类的姿势一样,就站在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乌龟的眼睛盯着他,他挪不开视线,只是觉得水里很温暖——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好像正融化在水里,和水融为一体。
李朝闭上眼,觉得自己已经是水的一部分了。他不用睁眼,却看见所有的树都转向自己,它们在观察着自己。浓雾压在自己身上,像新弹的棉花被一样,既蓬松,又沉重。空气里充满了以前他从未见过的各种颜色的光。潭水温柔地环绕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能进入无忧的梦乡。
忽然,他又听见了鸟叫声,岸上的乌龟看着他,慢慢咧开嘴,笑出了声:
“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
李朝猛地回过神来,一滴冷汗顺着他的下巴滴到地上,很快就渗进了土里。他急忙转身,看见眼前的情景还是一如刚才轻松的氛围,周牧也已经溜到严瑾身边坐下,一起欣赏刚刚拍的照片。
李朝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清醒一点。他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憔悴,但还算不上狼狈。
就在他准备通知大家,再休息五分钟就继续出发时,余光却从手机屏幕的反光里,看见周牧正回过头,看着自己,脸上有种古怪的笑容。
“啊,懂了。所以就算是你们这样的天赋型选手,也不一定能经常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严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见周牧回头在看什么,顺着她的目光,刚好和李朝对视了一眼。
“他平时就有些不合群,不用管他。”严瑾不以为意地说着,一边态度又严肃起来,“而且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不是什么好人,别和他接触太多。”
“嗯?这话怎么说?”周牧的表情有些好奇,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那天就想让你给我讲讲的,来嘛,八卦给我听听?”
严瑾犹豫了一下,往周牧那边挪了一下,又悄悄观察周围没人注意到她俩,这才开口:
“李朝和益佳周围很多人都觉得,他俩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和睦,夫妻关系也和谐。其实这些都是表面的情况。”
“从他俩还在谈恋爱的时候我就发现,李朝这个人控制欲特别强。益佳每天出门去了哪儿、和谁玩儿、干了什么,都要打听清楚。而且不只是对益佳,就算是身边的朋友,只要没有按照他的想法做事,或者和他意见相左,他虽然不会发火,但大家都能看出他的不满。”
“那个时候我也劝过益佳,但她就像猪油蒙了心一样,铁了心要嫁给这个男人。时间长了我也就觉得,大概是李朝身上有什么我们平时看不见的优点吧,加上益佳的态度,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反对意见。”
“结了婚之后,益佳和我们这些朋友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只是我知道益佳很喜欢孩子,但好长时间也没听说她怀孕。不过新婚夫妻,可能想过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我也能理解,没往别处想。没想到有一次李朝出差,益佳就偷偷找到我,和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益佳说,她觉得李朝在那种方面……可能不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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