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次圣战情况复杂，尤其是对混合师来说，你明白吗？”鲁斌背着手道。

“鬼界这次派出的队伍实力强劲，各部队有足够的理由无暇分身，所以混合师基本上是孤立无援，甚至可能有内部开的口子让我们自乱阵脚。”沈毓略微思索后回答。

“不错，若真到了危机关头，就算我与上将大人有心救援也控制不了下面涌动的念头，那个时候的混合师不旦要躲明枪还要防暗箭。上一次的混合旅吃的亏不能再落到混合师头上！”

沈毓清楚，这次的混合师有很多人希望它步四年前混合旅的后尘，然后他们才有足够借口阻碍分军区与总部的融合趋势。

平心而论，这些年周乾为了加强总部对四大分军区的控制采取的手段不少，对比几十年前第七军刚成立的场景自然有不少老人不满周乾日渐伸长的手。周乾要四大分军区完全听从总部的指派，其他人要的是分军区拥有独立自治权，根本利益上的冲突在混合旅混合师的成立上彻底爆发了，原来暗地里使的手段还算有底线分寸，可现在像是狗急跳墙一般，见不得人的手段一重接一重，上次敢将混合旅的布防计划透露给鬼界让混合旅损失惨重，这次谁知道他们还敢做到哪一步？见死不救落井下石是轻的，怕就怕有人要刻意引着他们走死路。

而且上一次混合旅的实验并不成功，周乾等人是力排众议加绝对强势的态度成立了混合师，不少人本就意见极大，若是混合师继续失败，那么周乾就很难再次将异声压下去。

“所以中将大人希望我做些什么？”

“你是上将大人选中的人，就该有你的本事和你该担的责任，我要混合师守住七成以上的阵地以及保存基本完整的编制，听明白了吗？”

鲁斌的意思很明显了，阵地得守住，人也得守住，类似以命换阵地的惨烈法子他自然知道，但部队打光去守阵地不是混合师该有的做法。想要将总部与四大分军区逐渐融合，作为实验品的混合师需要拿出实打实的成绩，自然不能留下这样大的话柄。

从职务和军衔上看，这话本不需要和沈毓说，也不该在沈毓的考虑范围内，但显然在鲁斌眼中这份责任该落到沈毓肩上，而且她需要比混合师的所有人更看重这个结果。

“明白。”沈毓点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第七军的成立是第一任上将的心血，我们该做的不止是维持一个看起来的稳定局面。”鲁斌性子里开疆扩土的豪气在此刻尽显无疑，说起来他才是最与周乾理念相和的人。

沈毓僵硬的肩膀因为他的这份豪情更沉了几分，她回想起当初自己对第七军有过的期望，原先的她只是觉得担了军队的名头就该有军队的样子，可越往后她才越知道这条路有多长有多难走，以及，她还是不得不走……

“中将大人，我想问四位中将都是与您想法相同吗？”这个问题沈毓曾经问过周乾，但是周乾没有给她答案，现在沈毓问鲁斌，是真心求问也是试探。

“你有眼睛，自己去看。”鲁斌留下这一句就大步走出了指挥部，他步伐迈的大，不过转瞬便带着人前往下个师部。

沈毓站在指挥部帐篷内的窗外，离的太远她既看不见两界之门也看不见能吞噬人心的那些白芒，窗外是来来往往的军绿身影，密密麻麻流动在这片黄土上，沈毓轻笑一声，同样大步迈出了帐篷。

“林队长，这是中队里下来的新安排。”

来人将一份文件递给林晨，七月圣战即将开始，紧张的气氛越发浓了，就连人说话的语速都会不由自主加快。众多浮躁的人里林晨却是个能沉下心的，他的表现在整个中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以至于中队长最初都不相信林晨是还未上过战场的新兵。

比起沈毓第一次上战场，林晨拿捏住他的队伍无疑简单了几分，一则是他已经算是总部出身又是中尉军衔，二则是他本事就带着不好惹的外在气场，任谁第一面见他都会生出不能与之为敌的潜意识。

林晨本来在作为主力部队的第四师，但就在沈毓那天来过不久后他被调到了混合师。之前他与沈毓讨论过，混合师的主要方针是守，而他想要的却不是这个字。每一届圣战第七军基本上采取的是稳妥的防守姿态，只有主力师才可能会在战场上使用进攻的形式对敌，所以他更想去主力师那种要冲锋陷阵的部队，但调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下来了，没人给他解释。虽然林晨猜想调动和沈毓有关但他却没有写信询问原因，林晨心里明白沈毓的做法有她的理由，所以与从前一样，他不去追问。不过好在调动来的时间早，他不需要多费精力带两队人。

混合师里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林晨与沈毓的关系，所以林晨在部队里受到的优待颇多，林晨因此还刻意约束了自己的行为，他没打算成为靶子，也不是听见好话就忘形的小丑，而且作为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人，他对这片黄土深怀敬畏。

接过新下来的安排，林晨敏锐地察觉到这次的变动与之前不同，仿佛是要面对更危急的局势一般，整个安排里透露着一股子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中队为什么改了原先的计划？是中队长的意思还是？”

来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含糊透露似乎是旅部那来的命令。

旅部？林晨皱眉看向这份安排，虽然里头只是针对自己队伍的一些调动，但这几天他发现周围动静不小，结合其他队伍的变动林晨察觉出了一丝更为紧张的气息，这真的只是旅部的安排？林晨觉得没这么简单。

圣战从一天天接近到一小时一小时地接近，师部忙的是不可开交，虽然两界之门的变故导致了布防计划的调整，但好在备用计划也是一早定好了的，短时间内完成也不是不可能办到。

让沈毓惊喜的是程言的确是她想要的那种人才，不旦一天内基本记下了给她的所有资料，还短时间内顺利代入新的角度，对新的布防计划调整提出了很多可行度极高的建议，在部队攻防调度上也发表了不少角度独特的见解。只不过程言那种畏畏缩缩的性格改变不大，哪怕沈毓等人尽力给她发表自己意见的机会以及很大程度上的支持肯定，但她的不自信似乎永远给她的光彩上覆盖了层阴影，尤其是对上沈毓的时候，老鼠碰见猫似的畏手畏脚，让沈毓有一种自己凶神恶煞的错觉。当然这也不是针对沈毓一个，就算对着是脾气好玩闹都擅长的吴迪程言都有些放不开手脚，唯有一个郑轩能让她略微说话自然些。

圣战开始的前一天郑轩拿了个小盒子进来，那时正好吴迪在向沈毓汇报底下各旅的最后战备情况，程言也缩着脖子站在一旁听，郑轩一边把东西递给沈毓一边道：“军部指挥中心的人拿来的，让我转交给你。”

沈毓皱眉接过并且示意吴迪继续，她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很小，里头放了张卡片以及一块褐色的硬物，挑眉抽出了卡片，卡片上写着熟悉的四个字，就连笔迹都是沈毓再熟悉不过的，生日快乐。

真是可笑，她这一生还有机会和最后那两个字沾上关系吗？冷笑不由自主挂上嘴角，她又拿出了那个褐色的硬物，那是用黑巧克力雕刻的第七军军徽，和去年的一样，是那种光闻就能让人眉头紧皱的极苦黑巧克力。

现在是半点隐藏都不需要了吗？这就是周乾给她是生日礼物，**裸把所有的苦摆在明面上，以整个第七军甚至外头千千万万人逼着她吃下这份苦。

这枚军徽雕刻得很好，每一个角落都精心雕琢过，周围一圈泛着柔滑的光泽，工艺品一样摆在她掌心，那是放大版的第七军军徽，形状和她帽檐上的几乎没有区别。吴迪的汇报还在继续，沈毓把玩着那枚褐色的军徽，细细在看，仿佛全部注意力都在上面，突然沈毓将那枚军徽重重扔进了装有卡片的盒子里，冷声道

“扔了。”

突兀的一句话让吴迪的汇报戛然而止，同样郑轩也吃了一惊，下意识问道：“可这是军部的人拿来的，真的要扔了？这不太好吧？”

“扔了！”声音骤然拔高，眼中堆积的厉色不做隐藏，周围不少人都惊的停下动作看向这边。

突如其来的疾言厉色不仅吓到了郑轩，就连吴迪都大为震动，大半年了，他几时见过沈毓发过这种大火？而且还暴发的这么突然。

当然被吓的最惨的当然是程言，她开始看见沈毓的冷笑就觉着寒毛直立，突然拔高的声音让她心都跟着打了个寒颤，更别说让她直视沈毓那满是冷厉的一双眼睛，忙低下头，只敢偷偷看处在沈毓怒火中心的郑轩。

郑轩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刀锋般尖锐寒冷的眼神让他被凶懵了一般愣了几秒，但好在他回神的速度还算快，连忙拿起沈毓扔在桌上的那个盒子退了出去，没继续让自己成为火力输出的靶子。

不过在外人看来沈毓这份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仿佛只是一个愣神，沈毓眼底又恢复了平静，对吴迪淡淡道：“你继续。”

吴迪吃惊的与边上的程言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分别确定了对方眼中和自己相同的惊讶和疑问。

可就在郑轩出帐篷之时外头走进一人，沉重又略带严肃的声音仿佛能定心一般响在这个参谋部中，“要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