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真的,马上就上战场了,紧张吗?”吴迪看着连片的营帐,仿佛也被触动了一般,用胳膊肘玩笑似的推了推林晨。
“算有吧。”林晨也长叹了口气,他也是个普通人,第一次上战场哪能不紧张?但也和很多初上战场的人一样,心底是翻滚着热血的,能将畏惧化开,最后冲上心头,能有力量握着刀一往无前。
“欸,紧张就对了,过来人告诉你,这圣战啊就那么回事,十四天看着难熬,但熬着熬着就过去了,放轻松,有我呢,罩着你,而且我看你是个运气好的,熬的过。”吴迪开始漫无边际瞎扯,但他没好意思扯出心里压着的话,林晨得熬就些,至少他得把命还了才行。
“你看人很准吗?”林晨也难得有心情同他多说几句。
“准,准的很,我看你就是个命长的,正好治沈毓那个要命的,你俩要是成了我的日子指不定就好过了。”
“别胡说。”
“怎么的?在意你们那师生情啊?都是开放社会看开人,我看你俩就心大胆大的很,什么屁话都能当垃圾摔了。”
“不是这个意思……”林晨被吴迪的开放弄的头疼。
“嘁,管你什么意思,左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怕个什么?你看我就很坦荡,这次圣战结束我就订婚,订了婚我还结婚!她沈毓要是敢不给我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字,你看我拆不拆她办公室!”
第七军不同其他部队,整个第七军的存在都需要对外严格保密,所以第七军中人结婚需要向上级申请,经过一系列政治、思想、背景等等审核后结婚申请才能被批准,自然,若是双方都是第七军中人,审核顺序自然简单的多,只需要相关部门批字走流程即可,这份流程里包括了双方的直属上司,当然了在第七军这个单身率极高的地方,要真有谁敢刻意卡结婚申请,那是要被万人唾骂暴揍的,一个搞不好那是要被举报调查的。
“反正我就要在她的档案上盖上我吴迪的戳,认定了,管它的能发生什么屁事,这辈子我都要跟她绑一起!”吴迪宣誓主权一般扬着头,开屏的孔雀一样,骄傲的不得不得了。
“这次圣战我只要全手全脚走出来就好,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缺胳膊少腿了人家也不会嫌弃我!你也不想想我还能年轻几年?别耽搁了,下战场我就办酒席,到时候你们都得来,别忘了给个大红包,少了我就翻脸。”
吴迪还是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模样,但却是成竹在胸式的自信。他早早就托了不少关系让钟惜畔留守总部的,虽然钟惜畔并不高兴吴迪把自己当做拖累似的保护起来,但吴迪还是执意不让她上战场,在他看来只有先确保后方安稳自己才能毫无顾忌的在前方冲杀。
他没把钟惜畔当累赘,他只是不想看自己心爱的人也在血里滚几遭,他知道里头苦,所以舍不得她来。
看吴迪洋洋自得的样子林晨也不由失笑,“你自己去跟沈毓说,我的家当都在她手里。”
“嗯哼?!你这是个什么情况?”吴迪挑眉,一副好戏大戏上场的惊喜期待模样。
“我走那天她问我有没有什么要托付交代的,我把银行卡给她了。”
“呦嚯!然后呢?”居然都上交工资卡了,这个有意思大发了!吴迪眼里立刻亮起光来。
“没有然后。”林晨把话说的简洁省略,略去的部分其实很长,但他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说什么了?”吴迪锲而不舍得追问。
“没说什么。”
“她做什么了?”吴迪仍不死心。
“没做什么。”
“难得什么都没发生?”吴迪不舍放弃。
“什么都没发生。”
“真的?”吴迪继续挣扎。
“真的。”
……
“我去,受不了,你们俩够极品。”吴迪最后表示无语,拍拍衣服得赶紧走,待久了怕被传染,走前感叹了一句“可惜了,不能喝酒,等圣战结束我俩好好……”
“别。”林晨迅速打断他的话,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样“我队里的人说这种约定不吉利,但凡约了多是死亡局。”
吴迪赶快抿紧了嘴,递了一个你赢了我闭嘴的眼神,然后避瘟神般快步走了。
林晨轻笑着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的确要养精蓄锐,还有十四天。
沈毓不是第一上战场了,不过这次在战场上的心境与四年有了很多变化,再一次面对着钢铁洪流,她还是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第一声刀兵相撞的沉重响起后就是紧接着的无数声,和四年前一样,墨般浓郁且粘稠的黑与连片的军绿混合在了一起,而且很快会生出新的颜色,河一般汇入土里。
“传令兵!”
“在!”
“通知一旅向西南靠近!配合四旅迂回包抄师部西南阵地后方!”
“是!”
……
“混账东西!二旅的人在搞什么!三个中队上去还拦不住鬼界前进?再给我派一个中队上去!说什么也得把鬼界那些东西拦下了!”
……
“报告!东北角阵地失守!”
“丢了再给我夺回来!告诉五旅那帮混蛋,东北角后方是战地医院,他们拿脑袋想想自己还能做什么蠢事!”
……
“参谋长,四旅旅长阵亡。”
“让冯副旅长给我顶上去!他死了再让参谋长顶!等他们旅高级指挥官死完了再来报告!”
……
师级指挥部可以说是忙得不可开交,进进出出的人都是小跑着的,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基本靠吼,传令兵来了一波又一波,最开始进出的人还是衣裳整齐,到后头一个个带血沾泥的。战事确如鲁斌上将所说,棘手的可怕,不过短短一两天,战争就到了白热化状态,阵地丢了又夺回来,夺回来又丢,血溅了一层又一层的,拉锯般消磨这片土地上的灵魂。
“老师,西北角的阵地夺回来了,一旅已经重新规划了布防,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失守。”沈毓快步走进,她身上多处还带血,握刀的手也是混着血的泥迹,跟在她身后的吴迪等人同样好不到哪去,他们刚刚从西北角的阵地回来,一旅遇上了一只棘手的厉鬼,就连他们的参谋长前不久都阵亡了,所以指挥部派出沈毓带人去协助作战,经过好一场恶战才解决完对手。
沈毓环顾四周,发现调度指挥军事作战的只有一位周副师长,立刻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昊埋头看着桌上的地图,语速极快,手中那只铅笔在地图上圈了一个地点,“徐副师长刚刚被送去了总部医院,伤势不轻,这次圣战很可能无法再出现在战场上,孙师长也被鬼界的人困住了。”
他把手中的铅笔摔在地图上,对沈毓道“你小心这个地方,我去接应,这里交给你了,协助好周副师长。”
“可是老师……”
“就这样!”最后看了一眼地图,李昊带着人迅速离开了,前方消息回报,孙师长那边打得很艰难,实在是情况危急。
沈毓深吸一口气,开始处理留下的军务,这次圣战打得太过惨烈,她一路上见的断臂残肢都不知几何,倒在地上的尸身有太多来不及收殓,战地医院几乎是超负荷运转,并且还在不断从外面抽调人员填补战场的空缺,不过短短五天,阵亡人数达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但也还算有好消息,至少这次出现的鬼将只有一位,沈毓间隙中忍不住会去看一眼两界之门的方向,不知道那上面纠缠的生死两气是个什么状态……不知道周乾能不能再熬过一次圣战……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擦掉面上的血迹,让人整理出各旅的伤亡报告以及阵地丢失情况。
“报告!二旅派人请求师部支援,鬼界进攻势态过猛,各中队损失惨重,其下阵地丢失三成,伤亡人数过半。”
“什么?”沈毓怒不可遏,手掌狠狠拍在桌上怒斥道:“战事未过半,伤亡人数就过半了?二旅那帮人干什么吃的?拿人头填阵地吗?”
“沈中校是否要向周副师长申请令附近部队前去支援?”作为暂时接管参谋部的负责人,其他参谋官自然等沈毓给出答复。
可沈毓却没有说话,只挥手让传令员先下去,让人找出二旅附近的战事情报。
站在沈毓身边的吴迪同样吃惊,不过才几天?哪里有这样惨重的伤亡?第七军的主要目的是拖过圣战的十四天,各部都以且拖且打的方式为主,以二旅的伤亡速度第七军哪有活路可言?更何况混合师的阵地本就靠近两界之门,在最初几天承受的压力应该是较轻的,出现这种伤亡简直是匪夷所思。
“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吴迪迅速找出这几天里二旅的作战飞快扫过一眼后递给了沈毓,“四天前伤亡总数还只有两成,不过今天一天就达到了过半的伤亡。”
沈毓指着地图上二旅附近正好是李昊离开前用笔圈出来的地方,沉声道:“东面第一师的阵地破了口子,鬼界的先锋部队从那进来的。”
笔尖在圈出的地方打了个叉,又在左侧的箭头上加重了一笔,“东面的口子一破,正好与二旅负责抵挡的西面鬼界部队形成左右夹击之势,两方压力同时作用二旅自然难以抵挡鬼界的强烈攻击。”
闻言吴迪眉头紧皱:“居然就被打破了口子?难道一点补救都没有?第一师可是属于第一层防护网,不过短短五天鬼界就咬开了我们的第一层防护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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