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又在财务局监察局里熬了一个通宵，手下汇报沈上校要来视察工作，只倒杯茶的功夫人就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不错，看了你很习惯啊。”

“沈上校，你刚来总部的时候似乎就在这间办公室。”林晨瞟了她一眼。

“我是在夸自己原先办公室的装潢不俗。”沈毓面不改色心不跳，翻了翻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道：“来了这些天，回归文职工作有意思吗？”

“有意思，打打杀杀只余尝试一些方面感觉很不错。”

“看你这么适应我就放心了，指不定你还真有这方面的天赋呢，改行吧，现在完全来得及。”

“不至于，我觉得打打杀杀的俗事更适合我，你比我清楚，这些天里我只负责应付审查组和其他多余的眼睛，事情都是杜飞宏他们在做，当靶子的文职，技术含量都没有。”

“想不到，我们三个的作用只是靶子。”沈毓啧啧感叹，表示感同身受。

“术业有专攻。”

“听着真是个好台阶，这些天盯着，你程言杜飞宏几个人能独当一面了吗？上次的行动放走了不少，我表示很失望。”

“上次行动反七的人早有准备，主动抛出钟惜畔不就是为了掩饰吗？意料之中。”

“行，你不急，但话我放出去了，证据呢，杜飞宏造出来了吗？别人家没狗急跳墙我们就自己引火烧身了。”

“理出一部分了，主要是第七军内部的贪污受贿，还有部分产业做假账的证据，反七那块的流入还在整理。”

“有把柄了就好，最近那帮子人很闲，我琢磨着有麻烦他们的生活会更有意义。”沈毓笑得不怀好意。

这时杜飞宏也到了，这个人显得极其亢奋，见到沈毓后兴致勃勃地汇报进展，要不有自带的部分斯文气质拦住，估计就是个唾沫横飞的场面。

“上校大人您上次说过巡视员的行动很有可能被人长期暴露，但第七军对于巡视员的行踪一向严格保密，大批量暴露可能性极小，所以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报账。”杜飞宏成竹在胸。

见沈毓不解，杜飞宏继续道：“巡视员巡视地方，一应饮食住宿只要有□□就可以向各分军区的财务处报账，要是收集了这些信息，不难模拟推测其行动轨迹。”

“这也只能说明停留过，准确度无法保证。”林晨道。

杜飞宏金丝镜框下的眼睛隐隐发亮，“不需要精准，我做过这方面的统计，只要有大致的辐射范围，收集到足够久的信息基本就可以模拟出人的轨迹习惯，就好比有的巡视员喜欢巡查闹市，有的巡视员习惯巡查乡村僻静处，而一个城市又足够大，短短几天的巡查不可能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若是用心留意这些方面，加上往来的利益链紧紧绑定，就有可能躲过巡视员的监视。”

“就算如此，信息至少要滞后半个月到一个月，再说很多无关的混杂信息在一起，真的有用？”仅仅是几张□□，能有这么大的作用？沈毓心中不免生疑。

“只要数据足够多，理论上可行，而且，滞后一个月又有什么关系，巡视员一个月里能巡视几个城市？更别提灯下黑的妙处，上个月巡视过的城市，下个月还去的几率有多小？好几个城市都去过的区域，下个城市还去的几率有多大？”杜飞宏越说语速越快。

“你觉得可行？”沈毓加重语气问道。

杜飞宏思量再三，还是肯定自己的判断，重重点头。

“需要什么？”

沈毓没再说别的，这种直接让杜飞宏心中微震，理了理思路，他继续道：“我想要一份完整的分军区财务处以及总部财务局中报账人员的履历清单，假如真有人做了手脚，应该可以找到线索。”

完整清单……这虽然算不上什么机密，但涉及各个分军区，调查规模又大……真查起来难度实在是不小。

“这件事我来办，其他的该查继续查，手脚隐蔽些，虽然要动手但现在还不能翻到明面上，已经整理出的那些蛀虫可以下手了，把水搅浑了你们也好做事，至于具体怎么下手你和程言拟个方案给我，还有速度要快。”

杜飞宏连连点头，细节上商讨几句后便匆匆离去，这一次沈毓基本是放手给他们，压力着实不小。

“全部交给他们？”

“还没彻底撕破脸，小打小闹阶段，就当练兵了。”沈毓无所谓地道。

“我怎么觉得你完全放手的是因为除了打打杀杀，别的你似乎不大会。”

林晨说的是实话，只是非常不中听，要真算起来，沈毓15岁进第七军，十多年耗在打打杀杀上，其他的……可不就一窍不通。

让她去看账本？还不如让个高中生来，至少人家对于数字还是熟悉的。

“林局长，我发现你胆子越来越大。”沈毓眉头一竖。

“彼此彼此。”林晨面不改色，“听说周坤中将的责问你都能顶回去？沈上校的胆子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老人家一向看我不顺眼，调查组里找人来存心膈应我，再给她留面子她也不给我面子，从前低她一头是敬她的年岁资历。如今什么局面？我再退几步那些人就能上前把我生吞活剥。”

“还有前不久第一分军区的楚少将还十分严肃过问吴迪的案子，他上回抢班夺权失败，这回又惦记上了，还端着少将的架子大张旗鼓来问，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好大一张脸。”沈毓愤愤不平。

“惦记你的人不少，把你拉下去是习惯，毕竟你的位置他们都很喜欢。”

“我的位置？得了吧，他们喜欢这个位置上的权力，可不喜欢上头的责任，最开始我还奇怪，怎么上将在选继承人上头自主权这么大，闹半天明白了，有本事你能握稳上将的权力，没本事，在这位置上牺牲去吧，剩了个好名头权当施舍了。”沈毓嗤之以鼻。

上将意味着牺牲的话题沈毓说惯了，从前还有嘲讽，现在完全成了不屑一顾的玩笑，只不过林晨一向不愿意谈，越过它继续道：“其他人呢？安分吗？”

“这就是我愁的，该安分的不安分，不该安分的很安分，除了咱们那位恨不得隐退的上将大人，谁没明里暗里插上一手。话说回来，插手是正常，这节骨眼纹丝不动才是反常，不过我是真佩服，从前自认为信心十足，布局够久够精妙，斗到今天发现还是敌不过人家进退有度，到现在都没让我抓到半点马脚。光一个钟惜畔，一枚埋了多年的棋子，就给我带了数不清的麻烦，多狠的手段，算准吴迪算准第四分军区，指不定还算准了我和你。”

沈毓继续叹息，“好手段啊，我记得第一次见梁中将，觉得他平易近人温和大气，到现在人家依旧是气度非凡，不服不行。”

沈毓点出了怀疑的幕后对象，语气里的确存着敬佩。

“我从前就好奇，为什么你一开始就把目标放在梁中将身上。”

“整个第七军的经济命脉握在他手上，有了问题不怀疑他我怀疑谁？”

“我怎么觉得你一开始就是因为怀疑顾中将才怀疑第七军的财务有问题。”林晨淡淡道。

“有吗？记错了吧……”在林晨似笑非笑的目光里，沈毓不情不愿说了实话，“上将大人透露的……第七军上头有猫腻，人没明说，想让我自己挖，但也不难猜，有能力暗杀我的人不多，有亲卫的就少将中将。刚来总部那会，四大分军区的少将们跟我作对都有**份，暗杀我完全没理由，再说他们也需要有一个人为了第七军上刀山下火海，其他几位少将，多观察也可以排除，剩下四位中将。”

林晨帮沈毓把话说完，“鲁斌中将掌管军事，如果他有问题上将大人早该动手，顾中将和上将大人关系最近，基本没有可能，周中将，看起来是上将大人的对头，可他们出自同一师门，风风雨雨几十年，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眼睛底下，唯有梁中将……”

“是啊，唯有他，一贯置身事外不争不抢，最不引人注目，但真查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又绑在他身上。”沈毓忽然想什么，不满地道：“知道的这么清楚还问？”

“帮你分析，不觉得最开始你的判断都是基于上将大人吗？围绕着上将大人的行为找到突破口。”

“你又想说什么废话？”沈毓有些不耐烦。

“你很相信上将大人，信他的为人处世，信他的眼光决策，所以连和上将大人关系近都能成为你排除怀疑对象的理由。”

“觉得我这么做有错？刚来总部，除了靠那老家伙，我手里没多少家底可以挥霍吧？”

“想岔了，我是觉得你该去看看上将大人……他老人家给我写了封信，觉得你鸡飞狗跳闹这么久，该跟他汇报一下。”

“哦？他老人家最近不是沉迷钓鱼吗？有空理第七军的俗事了？你回信给他，我没空，他把杂七杂八的事情接回去处理我可能就有空去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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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第二百一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