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柜最顶一格放了本相册,梁磬伸手将它取下,拍了拍灰后打开,里面有他和几位学生的合影,他这辈子学生不少,有有关女学生姓徐,当初认他做老师的时候还是副怯生生的模样,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早不是相片里十**岁的青涩。
梁磬记得,那应该是最听他话最得他信任的学生,他曾经很看重,直到那个学生被人抓进了监狱。
他那学生被抓住的过错并不大,关个几年就能出来,虽然前途毁了,但依旧是他的学生,人刚被关进去的时候他动了灭口的心思,为了不引人怀疑,他并没有真正动手,只是让人暗中让她日渐病重。
假如平平安安熬到刑满释放的一天,自然是万事大吉,如果不能,忽然有一天她因为久病过世,自然是正常情况。
可走到今天了,事情如果真的按梁磬担忧的方向发展,他那位最信任的学生就留不得,师生情分划上句号,他让人送她最后一程。
他珍视地将那位学生与自己的合影抽出,将照片对半折叠后再放回相册。
“来人,告诉薛远,所有的痕迹都清干净,短时间内不要有任何活动。”
第七军里第一监狱环境最好,里面的犯人待遇最好,因为里头关着的大多是第七军曾经的高层军官或者与第七军有关的核心人物,只要不是穷凶极恶或者背叛第七军这种原则性错误日子就不算难过。
徐中校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多,虽然她的中校军衔早在进来的时候就没了,但好歹是中将的学生,待遇绝对不差,可她却渐渐变得有些疯疯癫癫,把自己往死里折腾,绝食自残是家常便饭,往往是前脚刚治好她后脚就又受伤。
三年的时间一点点把自己拖成了命不久矣的模样,看守都觉得她是生无可恋万念俱灰下陷入癫狂,不过是靠着医护人员的灵力吊一口气而已。
她的刑期不长,五年而已,有人私下打赌,这位曾经的中将学生能不能熬到刑满释放。
说来也是可怜,这位曾经是中将学生的中校,进来三年多,半个探望的人影都没有,家人还都是非第七军人员,更加见不到面,就这么冷冷清清待了几年,怪不得内心崩溃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本来是第一监狱平平淡淡的一天,忽然来的一位访客给某些无聊看雪的人带来了些波澜,其实也不算什么,不过是他们那些人闲着太无聊了,发现居然有人要看望三年多没人搭理的徐中校,觉得实在新鲜而已。
当然,本职工作得做,按流程把人领了进去,只不过徐中校状态不好,吊着口气的样子他们也怕来人一句话不好就把人给说没了。
找军医先给徐中校看了看身体,军医表示不乐观,可听见有人来的徐中校表示要见,态度坚决,不给见就犯疯病闹,他们商量了半天觉得,人都这样了,指不定过段时间自己没了,别留什么遗憾,有熟人交代后事也是好的,最后还是让见了。
来见徐中校的是一名少校,据说是梁中将最小的学生,年纪不大二十五岁上下,能到少校这个位置不愧是中将大人的学生。
“师姐,我来看你。”
“老师身体好吗?”徐中校难得精神不错,说话有条理,只不过气若游丝的声音加枯黄的脸,就差在灵魂上刻着命不久矣四个字。
“很好,老师很挂念你,我们想过等你出去,可现在你的状态很不好。”
虽然徐中校的脸色很差,皮包骨的样子还以为在狱里受了什么虐待,但那位少校没必要太多关注徐中校的身体,多一眼都没看,听着像是关心的话,可惜冷冰冰没半点关切意思。
一旁守着的人心里七上八下,天地良心!他们可是看在中将大人的份上尽量优待,这牢坐的就差嘘寒问暖。
是她自己想不开,要么成日发呆不吃不喝,要么就是寒冬腊月一身单衣坐在地上,生生把身体给折腾坏了,之前还用心思管了,可久了无人问津就随她闹去,只要不立刻没了性命就好。
可看望的人忽然就来了,要是这位少校大人把她的情况告诉中将大人,中将大人再怪罪下来,他们可上哪哭去!再怎么用心也管不了一个疯子寻死不是?!
徐中校褪干净脸上接近没有的血丝,咯咯笑了又笑,声音尖锐刺耳,“苟延残喘到今天,我没多少指望,是我连累老师的名声,我走后老师清清白白,再不会有人有机会非议老师!”
“你的家人我们会帮你照顾好。”
话很简短,草草几句人就走了,边上的人连忙跟上,并且心惊肉跳,这……这算怎么一回事?三年来一回,一回三句话?
三句话从打招呼就到给人家安排好后事?现在这年头高级军官们做事效率都这么高吗?换作他们指不定要抱头哭一场,还绕百八十个弯都说不到重点……
回头看一眼徐中校,不像是马上要断气的样子吧,虽然灵力封了,可底子在啊,奄奄一息的样子也有大半年了,熬一熬指不定还能熬过去呢,尤其是这大半年都干耗上了,病情加重情况也没有啊,怎么几句话就扯到照顾家人的后事上头去了?
中将大人的学生死监狱里头?会出事吧……
总之闹了好一阵兵荒马乱,送少校大人出去的路上好一阵解释,可人家半句不搭理,送徐中校回监室好一通身体检查加心里开导,可人家也不领情,疯的似乎更厉害,张牙舞爪地赶人……真是愁白了不少头发。
夜里本该风平浪静,深夜了,大冬天的又冷的厉害,巡逻的人出来也是随意看一圈,赶着回温暖的办公室。
徐中校睁着眼看天花板,脸上像是贴了一层皮,上头挖了个洞,两个眼珠吓人得窝在洞里,她身份高,住的是单间,监室没有任何锐利的物品,就连边角都拿毛巾包了,因为她疯疯癫癫,狱里怕出事,但从前的情况是只白天犯病晚上一般不闹,所以也没有对待疯人一样给穿拘束衣,只是让她服用些镇定的药物。
忽然平躺在床上的人赤脚下地,直勾勾盯着雪白的墙看了很久,再然后……
应该没有多少人会想到一个虚弱到快要死的人会爆发出这样大的能量,用尽所有力气向墙上撞,看见这一幕的人绝对不会怀疑她必死的决心,甚至可以提前听见头骨碎裂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血肉模糊的画面都快等不及跳进眼前。
遗憾的是,拼死的决心没有得到实现,人被拦下了,灵力紧紧束缚住了前冲的身体。
“徐中校,等了三年多,可真是不容易。”
门后有一道冰冷的声音,监室的门很快被打开,走进两道身影,一道笔直立在她面前,很陌生但看气势不是凡俗,还有道阴影里的普通身影,微低着头,昏暗的灯光下脸都是模糊的,徐中校花了很久才认出这名看守,他太不起眼了,像是沙滩的一粒石子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徐中校连夜被悄无声息带出监狱,一切都符合流程,有上校的亲笔批文,带人走的中校姓林,大笔在交接文件上签下了自己名字,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财务局监察局内有会议室亮起了灯,毕竟和灵监局比不了,没有独立的大楼也没有审讯室小型监狱什么的,条件着实有限只能拿小会议室凑合,当然,林局长已经在让人写报告了,内容很简单,怀疑在押犯人与反七组织有勾结,请求灵监局协助调查。
“徐中校,还记得我吗?”
徐中校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很快认出了开口的郑轩,当初沈毓带着郑轩上门抓她,自然印象深刻,但主位上坐着的人她并不认识。
林晨也没有卖关子,简单介绍了自己,徐中校虽然在监狱,但外头的事也不算全然不知,当初抓她的沈少校如今升了上校还做了上将继承人,而沈上校的唯一学生,正好就叫林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