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侧着身蹲在碑前,直到周围人烧的纸钱灰飘到眼前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带,之前来时还想着过来点一炷香,浑浑噩噩半天才知道自己一直空着手。
钟惜畔的母亲不肯同他一块过来,见他时态度也冷淡,吴迪想多留几分钟,可钟惜畔母没有留他的意思。
走时听邻居说若不是有人劝了许久,就连公墓的地钟惜畔的母亲都不愿意买,很多人都奇怪,这一家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前几年走了父亲,之后又走了女儿,而这位一贯疼女儿的母亲居然连给女儿置办身后事都不愿意。
吴迪知道原因,因为钟惜畔母亲不断重复一句话,她对不起她父亲……
蹲久了腿麻,他索性贴着钟惜畔的墓碑坐着,春寒料峭,冰冷的石碑完全可以通过厚实的衣物传进寒意。
坐着坐着他睡了一觉,梦里看见钟惜畔在对他笑,可惜笑里带了一点嘲弄,四周是迷离的雾气,吴迪没有去追她的影子,仍由那笑容消失在愈发深的浓雾中。
梦中的他轻声对雾中消散的身影说:“你等我……”
杜飞宏的工作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从前别人不把他一个上尉放在眼里,后面终于知道了他这个小小的上尉居然是如此厉害的一个角色。
梁磬手下的人仗着把握第七军经济命脉多年,最初不免有些轻视杜飞宏,几番斗法下来吃了无数暗亏才反应过来实在是杜飞宏这厮的狡诈手段作祟。
再后头他们也琢磨过劲来,沈毓和杜飞宏绝对是有备而来,说是查账,介入的初期就直奔痛点过去,基本还没有差错,这种精准度没有几年的铺垫压根就办不到!
更可耻的是杜飞宏花了大价钱雇佣外头金融机构的专业人员介入,他们刚要严肃反对,杜飞宏居然交了一个什么狗屁新方案,让外界管理机构全权接手第七军产业,第七军的人只需要派出少许监督人员,然后坐等每年的分成即可。
这个方案动了不少人的利益蛋糕,哪怕杜飞宏提出的方案经过了数年的调研考察,能挑出的毛病极少,在会上讨论时依旧激起了很多反对声音,但是随着杜飞宏清查第七军账务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不堪被挖了出来,很多人一开口反对就有身边的人或者自己受贿贪污的证据被挖出来。
不过自然反击的手段不会小,为了逼沈毓让步,多家第七军旗下的产业莫名其妙经营困难,第七军财政吃紧,一时间怨声载道。
但杜飞宏早有准备,变卖转让经营不善或者没有发展前景的企业,查出问题的企业负责人立刻下马,提拔有能力的新人或者提前进入实施新方案,委托外界机构管理人员接手。
沈毓的军徽交给了杜飞宏,像是握了柄尚方宝剑,杜飞宏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展拳脚,只不过这些操作相当于狠狠打了梁中将的脸,梁磬主管第七军经济,如今杜飞宏查出一家有问题就换一家的负责人,这种举动根本没把梁中将放在眼里,不少人都有些看不过去。
现在财务监察局的局长是林晨,谁都知道林晨的意思就是沈毓的意思,如今林晨负责替杜飞宏抗住压力,就是沈毓要要力挺这位大将,有沈毓在,想动杜飞宏自然要先掂量自己的分量。
更有风声说有一份参于私吞第七军资产的中低级军官名单被整理了出来,沈毓公开放话表示,法不责众,从前监管不严是第七军上层的失误,只要这些军官交出多年来私吞的资产就既往不咎。
沈上校的手段不少人都有耳闻,很多不在这份名单上的人都因为心虚上交了赃款,积少成多,借着这笔钱第七军财政暂且能缓上一阵子。
沈毓出这一招,自然有人出下一招,很多企业的原有管理人员听说有大规模的换血行动,开始散播谣言还撺掇员工闹起了罢工活动,某些清白的企业也成了风暴点,一时间让杜飞宏很是头疼。
但有一件事很诡异,无论沈毓和梁磬怎么斗,范围似乎只在军队之外以及有直接关联负责的军官之中,两人似乎有种特殊的默契,控制好了这个波及的范围。
程言向沈毓建议过可以利用军中舆论推进经济上的改革方案,但是沈毓没有同意,她给程言的理由很简单,舆论的确是一柄利器,但是军人不是外头闲聊家长里短的市井小民,越多污糟事从他们的脑子里流过,军队就越容易涣散离心。
之前吴迪的事她是不得已应战,而现在,经济上查出了不少问题,反对沈毓的人多是心虚的一方,那些阴谋论敌不过明面上一笔笔的实证,可以说舆论的主动权在她手中,只是她选择让军队的思想更纯粹。
梁磬自己没有出面,但他手下能人不少,尤其是他的一众学生,如今打头的是梁磬的二弟子柳昀,原先是梁磬预定的接班人,据说有手腕有才能,就连最早入门的大弟子都自叹不如。
杜飞宏与他交手数次,哪怕有几年的准备都吃了不少苦头,大有旗鼓相当之势。
沈毓要动梁磬,自然不止动梁磬手中握着的经济,更要动的是梁磬背后站着的反七组织,这个组织在扫灵行动中不但躲过一劫还壮大了不少,再不除去早晚是心头之患,所以在这方面沈毓下足了力气。
之前杜飞宏给的思路很有用,周坤中将给了人手支撑,沈毓查一众负责报账的人员果然查出了猫腻,这些人职级不高也与外界勾结最多,顺藤摸瓜查出了不少反七组织的据点。
吴迪降级成了少校,在灵监局任行动队队长,做的最多的就是带着人去清剿这些据点,甚至回来时都有人私下同作为局长的沈毓反应,吴队长过于……
过于舍生忘死嫉恶如仇……
“队长,都抓住了,前头跑的两个也截住了。”手下带着吴迪去看角落里蹲着的五六个人。
这六个人各有不清的伤痕,身上挂彩最重的那个是吴迪抓的,反抗时最生猛所以少了半个胳膊,刚止血,断肢处肿了足有两倍大,血肉模糊的一片看得额外瘆人。
“还有同伙吗?”吴迪问道。
六个人被他吓得说不出话,吴迪一枪打向其中一人的大腿,又问了一次,“还有人吗?”
挨了一枪的家伙立刻就昏死过去,周围的人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吴队长的做事方式,看见这一幕表示见怪不怪,只是偶尔感慨,因为据说这位吴少校从前脾气很好……
见场面过于寂静,吴迪再一次举起枪,直指其中一人的眉心,那人算是经过了挑选,杀气最重,抓他时吴迪的手下也挂了彩。
这种上来就杀的架势把他们吓得不轻,从前第七军对反七的行动很多,但抓了人多是带进军中给专门审问,怎么这……这还没进第七军就开始动手了?没按流程走啊!
没等这帮人反应,扳机被扣下,眉心有一道血痕流下和消逝的生机一样迅速,噗通一声闷响,人倒下了。
随着枪口的移动,落到下一个人时,那人忙不迭开口……
于是又多了三人在追捕的名单里,最后带回第七军的有八个人。
带回第七军也是交给灵监局审问,现在的灵监局在多轮清洗下早就是铁板一块,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再说了,反正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心理负担不至于太重。
反七一直是第七军除鬼界外的头号大敌,这个组织实力大根基牢,最恶心的是他们无恶不作,其他组织最多借灵力做些偷鸡摸狗的小事,他们顾及第七军的追捕做事不敢过于出格,但反七不一样,他们凭着有强大组织做后盾,做事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多年来第七军的几任上将都将工作重心放在了内部稳定上,接近百年的铺垫后内部基本稳定,那么就该是对外界组织下手彻底清洗了。
沈毓作为下一任上将,她觉得时机基本成熟了,所以有了扫灵行动,先扫了一波杂鱼,现在该是专心对服大鱼了。
在这一件事上不少人还是很佩服沈毓,军队里刚斗完几大分军区又斗上一个老牌中将,与此同时还要动最大的反七组织,这魄力这雄心……自然也有冷嘲热讽的,两面开战,怕是没那个心力面面俱到。
他们不知道两处的战争其实是一处,沈毓清楚,所以两面她都必须要动,还要速战速决,因为一年多后还有一场七月圣战。
她猜想梁中将不动的原因或许是想拖到七月圣战到来,那时候她如果还没有解决这些麻烦就不得不为了圣战退让,经济上的问题不是一时之功,过快过慢处理都有隐患,但反七可以,所以她真正的目标是尽快扫除反七这个最大的毒瘤。
要动反七,那必须是真刀真枪,就连她都得亲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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