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个平静的晚上，有太多话被挑明有太多故事有了开头，或许这可以称之为坦诚，但又或许这种太过现实的坦诚没了温情脉脉的外衣显得额外伤人。有些东西能被情感掌控，只不过更多东西背后藏着或多或少现实些的理由，当温情的外壳被撕开，**裸的现实有时候还额外真诚。每个人都有些追求的东西，心甘情愿或心不甘情不愿去付出代价，有些人执迷这个过程，有些人习惯这个过程。
沈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与大多数常年准点起床的学生一样，生物钟还是有那么一点，她睁开眼时沈毓就坐在她床头，冬日的晨光额外柔和些，柔柔撒在洁白的床单上，也柔柔撒在沈毓发梢眉间，泛起一点金光，好看极了，她想起几年前许许多多个这样的早上，自己被沈毓不是特别温柔地叫起来。沈灵吸吸鼻子卷着被子小猫似地蹭了过去，也小猫似的软软绵绵说话
“姐，我梦见你来救我了，好大的火，可你找到我了，书里英雄一样，可威风了。”
小孩子的眼睛总是额外亮些，刚洗过的黑葡萄样闪着光，配着一张软糯粉嫩的小脸，无论哪个角度都让人喜欢，更有一种放慢节拍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也这么细声细气温温柔柔地说话。
“有多威风？醒了还记着？”
“就是很威风啊，超级好看帅气那种，就什么都拦不住，在哪里都可以找到我那种。”
沈毓伸手把她软软的头发揉了又揉，嘴角的笑收不住，“我当然可以找到你，谁叫我有你这一个不省心的小丫头。”
小丫头炸毛一样立刻抬头坐起身抗议道：“哪有！”，突然间又看见病房里的陌生摆设，下意识看了看身上的病号服和裹成一团的白色被单，凑近吸着鼻子闻了闻还有股子消毒水味，昨夜的火灾重新浮现在脑海里，不由喃喃道：
“不是梦啊？”
沈毓伸手揽她进怀里，轻轻在她背后拍了拍，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我在这里。”
小丫头笑得很开心“我知道的，姐你是我的大英雄，你会来找我嘛。”
……
林晨站的很远，在病房的一个角落远远看着，真是温馨的画面，难怪有人会拼了命去喜欢。
小丫头腻着沈毓说了好一会子的话才看见角落里立了个人影，抱住沈毓的胳膊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眼问道
“姐，那里有个奇怪的叔叔在看我们。”
沈毓反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敲了一记“哪就到叔伯那一辈去了？要叫哥哥，知不知道？”
林晨眉尾一扬，沈毓的关注点只放在与她辈分不相称的叔叔两个字上，完全忽视了修饰这个名词的形容词，她就是半点亏都吃不得的性子，在谁面前都改不了。
“哦，那奇怪的哥哥是谁啊？”
林晨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开口了，不光为了去掉“奇怪”这个形容词，还得防着沈毓奇奇怪怪的心思，不然谁知道她兴致一来会在口头上占他多少便宜。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
小丫头愣了愣然后脱口而出“就带回家了？男朋友都过渡完了？”
这句话来的猝不及防，林晨被噎在原地，沈毓皱眉思考一会，然后直接揪起她的耳朵道“小小年纪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他是我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一个朋友，这次是有事拜托他来，别胡说八道给我丢人！”
小丫头吃痛惊呼一声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还是青梅竹马？”
林晨继续被噎，虽然不知怎的他觉得这话很顺耳，可沈毓就没他这番思量，眼角直接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若是第七军有熟悉她的人在，怕是会忙不迭躲得远远的。
“你哪学来的这些词？”
“书里……”
“谁的书？”
“同桌的……”
“都是些什么书？看了多少？什么时候看的？”
……
接下来的一番家庭教育林晨自认为没必要掺和，看戏一样看着平日里最讨厌重复和麻烦沈毓在那个小丫头面前变得啰嗦絮叨，还有些唬人的凶。教育了好一番沈毓才罢休，然后很郑重决定要好好筛筛那小丫头的书单，免得她小小脑子里净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林晨，你过来。”该说到正事了，留下的时间不长，让他们早点熟悉不是一件坏事，虽然这消息小丫头听了可能不会开心，可早晚都得说还不如一刀子痛快，等着林晨走到她们身边沈毓才转头看向病床上的那个小丫头，放缓了语气认真道“接下来我会出一趟远门，不方便联系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联系这个哥哥，他以后每个月会替我打一次电话给你，知道了吗？”
“去多久？”上一秒还对人甜甜腻腻的小兽顿时警觉起来，死死抱住沈毓的胳膊仰头问道。
“很快的，就几个月。”
“那几个月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小兽呲着牙，强行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看你乖不乖，乖一点我就回得快一点。”
这种话她经常听，目光黯淡几分，隔了片刻松开了沈毓的胳膊，可小小的手指还拉着沈毓的袖口，“不许骗我，骗我就不跟你玩了。”
看见她这个样子，沈毓心下不由一软，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不骗你，我去办出院手续，你和这个哥哥说会话，要有礼貌，知道吗？”
“嗯，知道了。”
林晨看着沈毓逃似得快步离开，拉过身边的椅子在床边坐下，他没带过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看起来很是黏人的孩子，可还没想好怎么挑开话头就听见那小丫头开口
“哥哥，我姐是不是会出去很久啊？”
“她不是说看你听不听话，你听话她就回来了。”林晨耐着性子照沈毓哄孩子的口吻说话，这不是个轻松的活，而且他做得很不自然，好比用粗糙的木头去做滚珠，效果达不到不说还有瘆人干涩的摩擦声。
“你们大人总喜欢这样骗人。”小丫头小嘴一撇“我不小了，这样哄人的话我才不会信。”
林晨倒是有些吃惊她的反应，不是刚刚沈毓还哄得好好的吗？怎么他用这一套就漏了馅，还是说这丫头故意一副小娃娃心性来讨沈毓安心？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这小丫头的模样，十二、三岁，面上稚气未脱，眼底干干净净但也有几分超出同龄人的冷静清明，他愈发肯定之前的猜想，不由感叹，这份体贴的小心思放在她这个年纪还挺不容易。
“那我说实话，不出意外就只有半年。”林晨说的是实话，可惜藏了另一半。
小丫头年纪还小，也听不出他藏着的话，更不会刨根问底去揪出了意外的情况，听见时间，又上下认真打量过林晨，感觉不出有说谎的心虚迹象便没有说别的，像成年人一样带着心事默默靠在床头不说话。
“你不问问别的？你姐姐把你交给我来照顾你好像并不担心，假如我是坏人呢？”
“我姐姐才不会把我交给坏人。”小丫头翻了个白眼。
这样轻松就相信了他，林晨心想这算不算爱屋及乌的一种，小孩子的相信还真是简单，相信了一个人后连同着那个人带来的所有都会相信，很轻易去相信。
小丫头见他没反应又支吾着开口道：“对了，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帮我照顾我姐姐！”她满脸期待地看着林晨，娇俏脸上的希冀让人没勇气去拒绝。
林晨不由失笑，这对姐妹还真是有意思，连拜托的事都一模一样。
“为什么觉得你姐姐需要有人照顾？你不是说她跟书上英雄一样强大的吗？”他这个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没过过脑子，但又或许在脑子里过过千万遍，多到他都开始怀疑，这么要强又的确强大一个人，真的需要照顾保护吗？
“每个人都需要照顾啊，一个人多孤单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歪起头，认真点拨不成器的听众。
这话很有道理，一个人多孤单，他都忍不住开始庆幸在他最弱小最孤独的日子里有一个与他一样的人能说会话，那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照顾。
“怎么你总是在走神的样子？”
他愣神的时间有点长，小孩子又容易心浮气躁，这小丫头等得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开口问他。林晨没有刻意走神，只不过当一个人有心事的时候，无论什么话题都会勾起他的心事，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必然。
“为什么拜托我？”
“我就知道你啊。”
小丫头看傻子的眼光让林晨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真是简单的问题，之前弯弯绕绕的事太多，陡然间直接简单他还不太适应，想开口问她怎么就相信自己能照顾沈毓，可转念再想估计又会回到他的第一个问题。
“我会陪着她，一直。”
“那，那拉个勾，不许骗人。”小丫头太认真了，这在她心中这是个很重要的事，所以必须很认真，她等着林晨同样认真的承诺，并且固执地认为做出了承诺就理所当然会履行，什么都无法阻挡。
林晨看着这么认真谨慎的她，突然间想起了一个人，原来很多小孩都喜欢较真，都会固执得看重自己和别人的承诺，只不过每天的事情太多，有些小孩会忘记，可有些小孩会牢牢把它刻在心里，尤其是只有这一个承诺的小孩。他透过小丫头清澈的眼神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对着那个影子笑笑，然后伸手同样认真地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为毛线没有什么评论呢？
严肃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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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