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小丫头从厨房探出半颗脑袋来，她早干完了活，特意留下空间给外面谈话的人。

沈毓向她招手，小丫头立刻颠颠跑到她身旁来，沈毓理了理她有些乱的头发，仿若无心地问道：“你喜不喜欢他啊？”

“喜欢啊，那个哥哥长得又好看，还会做饭，怎么不喜欢啊。”小丫头咧嘴一笑。

“说实话，不许骗我。”沈毓点点她的鼻尖。

“真的啦姐，我没有讨厌他啊，而且你又这么忙，找人照顾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觉得他就很好了，再说我不小了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不要再费心啦。”小丫头笑得特别灿烂，还挺直胸膛一副可以负好责任可以被相信的模样。

沈毓叹口气把她拉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还小，别这么懂事……”

“姐，他只是你的一个朋友啊？”

“是啊。”

“可你都把他领回家来了。”小丫头撇嘴，显然不满意这种说词。

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小孩子懂什么。”

“不小了！我都读初中了！”

“小丫头片子，想上天了？”沈毓折腾着她的小脸，然后才慢慢道“他是一位会陪我很久的朋友，很重要的人，跟你胡思乱想的不一样。”

朋友，战友，未来的生死之交？她与林晨自幼相识，很多事情甚至不只是了解这么简单，她与他的默契基本不需要太多磨合，有时候她都错误地以为那是一个在她身边呆无数年理解她一切想法的家伙。林晨基本没有什么让她不满意的地方，天赋，个性，毅力，无论哪个角度看他都是最好的人选，唯一的缺点错失也不过是经验不足导致的，她需要一个伙伴助手，而他这样的伙伴沈毓没有办法拒绝。只不过，她有时候不太愿意去想那个承诺的重量，对于林晨，她有种莫名的信任，可她又不敢相信这种飘渺的感觉，会寻找很多很多东西对这种信任加以佐证。

“好了，去看看书复习功课，等会去刷牙洗脸睡觉，少在这胡思乱想。”沈毓把小丫头赶进房间，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上最软的角落里，还随手打开了电视开了包零食。电视里欢欢喜喜热闹的很，闹得整个客厅都是欢欢喜喜的声响，连冬日的夜色都热闹了几分，她的视线尽数放在电视屏幕上，将努力将自己沉浸在一片欢喜的嘈杂中。

第二天大早，沈毓刚从被窝把赖床的某人揪出来不久就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便有诱人的香味飘进。

“这么早啊？”

“是你晚。”

八点才起放在第七军日常里的确很晚，沈毓抢过他手里的小笼包顺便翻个白眼

“放假懂不懂？懂不懂？”

林晨无声笑笑然后换了鞋，在沈毓惊诧的目光下跟回自己家一样径直走向厨房。小丫头闻着香味就蹦向了餐桌，爪子还没伸出去就被沈毓打回。

“你给我洗脸刷牙去。”

林晨给她们的早饭加了个简单的蛋汤，把买来的小笼包放摆盘整整齐齐放好，事实上这是极简单普通的一顿早饭，但看上去也远比她们以前随意应付的早饭好上不少。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林晨的休假圈子就围在沈毓家附近，时间慢慢过去，小丫头也逐渐习惯了林晨在她们身边，对于之后林晨将代替沈毓照顾她自己也没有了先前微弱的排斥，偶尔沈毓还会领着他到周围有名的景点转转，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全了林晨休假放松的虚名。

不过更多时候沈毓还是陪在沈灵身边，或者是以解决后事的心态做法在沈灵身边打点一切。她的计划很长远，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她规划好沈灵未来的人生，想尽办法给沈灵未来最基础的保障，她没办法作为正常的亲人陪在沈灵身边，只能在有限的可能和时间里给她未来一个周全。

沈毓能做的不多，但她尽全力把能做的都做了，还求一个尽善尽美，说起来她受她养父母那些年的情还真是重，重到她用了三年熬尽心血来还还犹嫌不足。

新年那天在沈毓家有一个惯例，所有人会许一个心愿，小丫头偷偷摸摸许了愿不肯说，沈毓笑着问了几次都没套出话来。但这个心愿林晨是知道的，他前一天见那小丫头偷偷写了张纸条塞进一个漂流瓶里，纸条内容很简单：成为一个女英雄！

林晨有些好笑，这女娃娃的心愿怎么跟不少这个年纪甚至还要再长一点年纪的小男孩一样，不过他再想想也可以理解，这小丫头算是经历了一些事，也远离亲人生活过几年，早熟些正常，至于那些男孩样好强的性格怕跟沈毓脱不了关系，而那些幼稚的话还得和她看的某些不该多看的书有不小联系。只不过按这个势头走下去，假如有一天把进第七军与否的选择权放在她手上，林晨会毫不犹豫相信这丫头会一意孤行进入第七军。假如真到了那一天，她那条腿可能真会出点什么问题，因为林晨同样会毫不犹豫相信沈毓在这件事情上的坚决或者决绝。

林晨感叹这个担子不轻，照顾人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尤其是照顾生活外还得照顾思想。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沈毓或是他在第七军应该混的不算太差，以私心决定这个小丫头的去留还算是一件简单的事。

知道小丫头的愿望不算什么，林晨更好奇沈毓的愿望，他私底下问过，可沈毓依旧用懒懒洋洋的语气回答了他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吃饱睡好，连太阳光明媚动人之类的话都能厚着脸皮面不改色地说出来。

这种一眼就能看出的谎话林晨听了太多，沈毓也只有在连正经编谎话的兴头都没有的情况下才会说这些她自己都不屑一顾的废话，可不知那天怎么了，林晨额外执着这个答案，反复问了几次，她才轻轻嗤笑一声道

“你知道吗，放在外头，人人心里头都有个特别在意的愿望。好听点叫理想叫梦想，不好听点叫**叫贪念。”

林晨预感到她接下来的话，心中略有些不安“所以？”

“谁没点在意的东西，更被说这世上很多人在意的东西还不少，所以我的愿望简单得很，就四个字。”

“什么？”

她拖长了那四个字的音调“寿终正寝，是不是很可笑，可很多在第七军的人都求过这四个字，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四个字太不起眼，甚至正常人根本不会在意这四个字，这世上该在意的东西太多，远轮不到这四个字，也没有必要额外在意这四个字，林晨还没想出原因就听见沈毓自顾自道“因为得不到。”

因为得不到，第七军很多人都得不到，而且很多人指不定就在某个写着光荣称号的名单上了，哪怕今天运气好，但是明天呢？明年呢？没有人敢给出答案，第七军那些人在意东西也多了去了，可在意的基础是他们能在意，第七军的人大多容易失去这个基础，所以某些最基础的愿望反而被看重，而这些基础的东西又在正常人眼中额外可笑。

林晨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她没事人一样和那小丫头打打闹闹，两个人抱着各类零食看窗外的烟花，对着电视叽叽喳喳念个不停，可她连眉尾都带上笑，过年就该这样放声大笑，放肆享受一年的成果，把所有不好的扔个干净，她贪婪偷着正常人的时光，体验正常人的生活，哪怕她知道这两个世界本就有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林晨一向话少，可他想的东西很多，操的心很碎，他没法融进哪个看似欢乐的环境里去，因为他想过无数种结局。

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看似公平，每一秒每一分走得平平稳稳，不偏不倚，可在某些场合它给人又是额外快，快到被人偷走的错觉。最后几天那小丫头特别敏感，时不时看一眼沈毓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动不动就黏上去还轻易不肯下来，小丫头本是极其懂事的，可所有的懂事都熬不过某些固执的任性。

小丫头那种不舍得何止写在脸上，连每个脚步声都有留下痕迹，开始林晨不明白，但到了最后一天他终于明白那种敏感的缘由。

因为沈毓最讨厌告别，或者是她骨子里最讨厌离别，既然离别无可避免，那就更不需要告别来徒添伤感或者做无谓的挽留姿态，她就是干脆利落的一个人，对待感情更加如此，一刀下去切得分明。

这些年沈毓的离开永远是不告而别，她见不得某些人的眼泪，因为见到会心软，可她没办法心软，索性眼不见，索性当作不存在。

林晨感慨她的干脆利落，也感慨她的自欺欺人。

准备开始勤快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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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