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与第一天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无非是搅碎的灵魂多与少身上的伤多与少罢了。如他们所说幸好沈毓的敌人是鬼,没有实体的灵魂不让她的刀不知道要崩出多少豁口来。
“郑轩你带人去西边!”
“可是你自己这边呢?!”
“过去!”
沈毓周围围了不下五只厉鬼,郑轩正准备带人往沈毓这边救援,可是他们队里的阵地西边就只有两个人在守,而西边的阵地背后是刚要撤退休整的人,他们本就筋疲力尽还泄了气势若是让厉鬼攻上结局可想而。
西边的攻势本就不弱两个人守都算吃力,更别说这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王久安。沈毓可以不强行矫正王久安的思想、行为,可以理解王久安的做法,但她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人可以守住一个人的底线,沈毓自然惜命但她既然披了这身皮至少会尽这份责,她还不屑有什么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行为。
若是真的有一死,她会怪老天眼瞎。
所以沈毓厉声让郑轩去守西边,西边还有**条人命,她没那么大方,能将没有定下结局的灵魂让出去。上了战场沈毓只希望自己的刀能更利更快还会更贪心,从前不愿去想的贪心。
五只厉鬼开始围上来,沈毓左脚画圈前伸,长刀侧面贴在左手掌心,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领头的是一只血红长裙及地的女鬼,仿佛她是爱上了这颜色,十根本就苍白的手指的指尖都涂满血红的颜色,唇间更是含血般的红,妖艳中透着阴阴森气,那下一秒就要滴出血的红唇拉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可这笑背后却有刺目的红猛得一挥,顿时剩下四只厉鬼前扑。可在女鬼手挥下的瞬间沈毓也动了,长刀直奔其中一只厉鬼面门,然后猛地下拉,刀尖透过未消散的厉鬼胸口奔向正主,红裙厉鬼未能透过一只鬼的身体看见刀的运行倾向,但直觉让她靠一个侧身躲过沈毓的这一刀。
“好生精明的妮子,我还没动手你倒先来招惹姐姐我了。”女鬼的声音同她的身段一样妖娆,隐隐带着覆骨的媚意。
“我没年龄大我几十上百的姐姐,说话请注意一下年龄。”沈毓斜挑一刀将她的长裙划出一条裂痕来,可惜差一寸便能从腿上带出一道鬼血来。
女鬼斜倾身体避开这一击,稳住身形再弱柳扶风般缓缓后退“嘴刁的妮子,若放了旧时怕是不知有多少人要撕了你的嘴去。”
沈毓一击不成便要应付身边另外三只厉鬼的偷袭,果然一只裂开半张脸血肉模糊的厉鬼扑上前,森森血气几乎要让人将胃里积了的东西全呕出来,刀尖扎住地面作为支撑一个腿风将厉鬼踢出数米之远,再将刀掷向另一只厉鬼。可背后同样有一只清瘦型的女鬼接近,看起来极柔弱但不同于领头女鬼的媚态的瘦,那是长期饥饿带来的病态的瘦弱,沈毓躲不开女鬼的一击只能勉强扭转身体使攻击不落在要害处,还用手肘将她撞开避免受到下一次攻击。这应该只是一只普通的女鬼,没有领头女鬼那样强大的攻击能力,带来的伤害还在沈毓的承受范围之内。
当沈毓倒地咳血的时候领头的女鬼正摇曳着上前,还带着之前被撞开的瘦弱女鬼,俯下身将血红的指尖伸向沈毓的脖颈。
“所以呢年纪的确重要不是?她可比我厉害多了呢,可惜你呀看不见,和那些个俗人一样,眼明心瞎的……”
在鬼爪的锋利猛得要扎进沈毓脖间时一双带着多处伤口和尘土泥污的手突然对着鬼爪斜切而下,以手为刀将鬼爪生生削去,在一声凄厉的哀嚎中沈毓曲手将之前掷落在一旁的刀吸至手中且架在女鬼脖间。
“退后!”没等沈毓开口那名瘦弱女鬼就厉声呵退要上前的几名厉鬼,青白的面上满是狰狞之色。
“原来鬼也会有在意的鬼,看起来脱了实体的负担内里的灵魂没怎么变呐。”不断有血从沈毓嘴角滑落,灵力将红裙厉鬼紧紧束缚住,在脖间摩擦的刀刃更是不断带出消散的鬼血。
“好一个骨头硬的丫头,断了几根肋骨还有战力,也不怕断骨在打斗时扎入心肺?够狠,栽你手上倒是情有可原。”红裙厉鬼轻笑。
“你是说如果我做了鬼实力可以远远超过你,对吗?”
红裙女鬼媚意婉转,“狠劲有了七分,就是不知怨念足不足。”
“你把她还给我,此次我让你离去!”瘦弱女鬼打断她们无关紧要的对话,更避免沈毓拖延时间得到其他第七军中人的救援。
“真是诱人的条件,只不过我连人都不怎么相信你怎么就指望我相信一只鬼?”沈毓拖长了最后一个字,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我说到做到!”瘦弱厉鬼连辩解都不会,只是死死咬牙从牙缝中逼出这几个字,其间的分量倒还真叫人心惊。
“我很奇怪,按实力你才是领队的鬼吧,这么不顾大局的做法在鬼界很流行吗?”
“我只要换回她!”
“这么情深?该有多少年交情才换来?看起来是个有趣的故事,我还真想听一听。”
瘦弱女鬼目眦欲裂,面上青色更浓,刺耳的厉喝几乎要戳穿耳膜
“还给我!!!”
“还,我还给你。”沈毓眼角余光一扫,刀锋将红裙女鬼的脖颈生生划断,然后将一具首身分离且即将消散的厉鬼还了过去。
“啊!!”散发森然鬼气的残影猛然前冲目的却不是攻击,而是接住红裙女鬼,手足无措地将她的头稳在身体上,眼中血丝更浓,也不知是不是被红裙染上的。
“不要,不要……不要!”苍白的指尖慌乱企图将消散的鬼气拢住,但却只是徒劳,她的眼里只有那具血红的即将消散的身躯,完全看不见沈毓周边已经围上了三四位第七军的人,护住受伤的沈毓还解决了剩下的两只厉鬼,缓缓向她包围过来。红裙女鬼伸出的血红指尖还未接触到她的手便彻底消散了,连从前勾人的红唇也只凄凄留了个残影,她对着残影捞了又捞,动作由缓变急再变缓,最后无力瘫坐在地,痴痴笑了又笑,面上青影眼间血丝都散了去,然后周身鬼气变淡,瘦弱的身躯尽显疲态,最后化了烟随着相同的风散了。
“队长我不大明白,之前那只鬼为什么不走,她那么厉害如果要走我们的人肯定拦不住的。走了不还可以向你报复吗?为什么要自己消散去?”
“被绷带缠绕的沈毓有些透不过气,直挺挺躺在简陋的病床上,直直望着灰黑的帐篷顶。”
“或许有些东西太重要,没了就什么都不想要了……”沈毓闭上眼停了一停,继续道“我乱猜的。”
报复也好,仇恨也好,回忆也好……有些人没了一样东西就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随着那样东西离开,连留下都嫌多余。
沈毓没机会听那个故事也不见得想听,只是哪怕不听也会对那个故事,以及故事背后曾经存在的人、发生的事、生的情谊感到心惊。又是一个故事的彻底掩埋,这些故事本该随时间淡去,只是怨念太大不得已留下,若真有办法让它们随时间彻底消散,那些灵魂会不会过得更轻松些……
外头仿佛还有厮杀声,还有故事被彻底掩埋的声音,有人的有曾经是人的,沈毓没听过的故事太多太多,可那些故事被埋葬的声音都足够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毓的伤不轻,纵使灵力修复功能神奇,军方医疗水平极高,可是修养不过一天她便又上了战场,一副拼命三郎的模样。队上情况并不好,原来上战场的十一人在第一天成了十人,第四天成了八人,沈毓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她尽最大的力气保全自己的人,可也会觉着力不从心,觉着人命轻贱。
在一次撤退的时候向来雷厉风行的沈毓却缓了步伐,需要在陈楚月的拉扯下才能勉强刚上部队撤离的速度,甚至还有最愚蠢的回头,回头望一眼自己过去的愚蠢。
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换句话,曾经是人,现如今躺在地上连尸身是温是凉她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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