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跟着沈毓走进了第四分军区某些无关人员严禁入内的地方,站岗审查的人开始很多,好在沈毓应该是来的次数不少,熟门熟路,清楚各种审查程序,没做多少耽搁,渐渐的,他们到的地方几乎没有什么人了,拐过好几个角进了多扇门后看见一条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步伐落在光洁的地面上,长长的甬道里都泛起回音来,走的路渐渐向下,甬道开始变得四通八达,墙壁上挂着的灯也越发多起来,幽暗的口子也不知道通向多少机密地区,想来应该是第四分区地下好几层的位置了,林晨从未想过原来这地下还有这么一大片地方。
沈毓带的路的尽头是一扇漆黑大门,幽暗大门莫名就觉着森冷,斑斑的锈痕不少,在昏暗的环境里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她上前将口袋中的令牌取出,按在大门正中空出来的一个口子上,片刻便有了反应,斑驳的锈迹仿佛活了起来,那里居然由无数密集的雕刻符文组成,生锈金属摩擦的酸涩声响得让人头皮发麻,大门自动开了一半,有一瞬的迟疑可沈毓的步子还是踏了进去,一头扎进更深的幽暗中。
进了大门就看见一条长长的通道向更暗处延伸,通道中有数扇小门,林晨环视一周,心里有一种不大对劲的感觉。
“这就是我灵力提升速度的原因。”沈毓停在通道的入口处,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另一块令牌,放有令牌的手微向后伸,令牌的大小样式都跟沈毓最开始那块差不多,只是上面的符文少了不少。
站在她身后的林晨接过那块令牌,上下细细看了不由有些奇怪,“这是第七军提升灵力的特殊修炼地区?”
沈毓缓缓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这片熟悉的地方看了又看,最后嘴角挑起一个奇异的弧度,轻声道:“这是第七军的审讯室,或者难听些,叫刑房。”
半响林晨都没说出话来,他既惊诧于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又震撼于这句话背后的力道。
审讯室?刑房?这种让人谈之色变的词这么能和灵力修为快速提高挂上了钩?只是沈毓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在这种场合说笑那怕是里面的内容比可怖的事情还要可怖三分。
“百鬼池,听说过吗?那是第七军排名第二的刑罚,在不强行提取记忆的基础上能用的最后手段,将刑讯人员绑好了放进去,不出一时三刻,大多都会吐个干干净净,说白了用于严刑逼供是一种最有效的方法,用于刑罚是一种最残酷手段,比起第一那个一点点绞碎灵魂的极刑差不到哪去,排名先后只不过是看灵魂存不存在罢了。”她往后回头,“给你的那块令牌是用来打开百鬼池的。”
百鬼池是第七军大名鼎鼎的一种刑罚了,常用于逼供,只因为效率最高,一般强制提取记忆得灵力修为极高的人来才能减轻灵魂上的损伤,可那些灵力极高的人多半已在将官的位置上坐着了,让他们来干这种小活?怕是整个军法处都得去面壁思过,可一般的人员去提取记忆,之后被提取记忆的那人不是傻子也是精神障碍患者,而且提取记忆局限大,只能取到目的性强的记忆,那军法处没查出来的事呢?还有多少?这个就很让人深思了,所以有了这百鬼池,一旦人进了去,只要佯装一诈,带着讽刺意味问一问,吐干净了?很快就又能诈出一箩筐来。
为什么?原因极其简单,因为这项刑罚太厉害了,百鬼池,圈养百鬼,都是些无意识的凶魂,见人,不,见到活生生的灵魂就扑上去撕咬。把受刑者绑上手脚用秘法禁锢住灵力再放入百鬼池,百鬼失了灵智便像群饿久了的野兽般猛地扑来,只是有一点和野兽不同,野兽扑上是要撕咬血肉,厉鬼扑上是要撕咬灵魂,刀割针刺百蚁齐咬?那是玩笑话,入了百鬼池应该是将灵魂往岩浆火海中来来回回过上好几道,人的灵魂本就脆弱,灵魂上的伤又会将知觉放大到极致,在百鬼池,那不叫度日如年,叫度秒如年,进去了不是脱一层皮,是将灵魂反反复复磨了大半,铁骨的硬汉送进去都能变成软泥。
只要是知道这种刑罚一星半点的人都会闻之色变避之不及,这是共识,进了百鬼池,那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刑罚听起来很残忍,实际上也的确很残忍,说起来第七军根本就不是什么完全见得了光的地方,对待某些事某些人,能用的手段也足够叫人不寒而栗。
真说起来囚禁枪决什么的,那都叫温情脉脉成全人道主义的小儿科,和鬼打交道的人本就半只脚踏在黑暗里,对付某些正常情况下靠光明解决不了的东西,私底下就不要再维持那些可笑的温情脸面吧。
“什么意思?”林晨听着有些恍惚。
“意思是让你下去,下百鬼池。”沈毓一字一顿道。
“我不明白。”
“通过百鬼池修炼,够不够清楚明白?”沈毓取出之前的开门用的令牌在掌心摩挲,见他面上还有疑惑之色又淡淡道。
“旁人来百鬼池叫受刑,因为鬼气干扰的缘故,普通人的灵魂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连最基本的灵魂腐蚀都抵不住还能谈什么其他的,但你觉着我给你的令牌是那种用于芝麻开门可有可无的物件?好好拿着,整个第七军加起来有没有五块还是个问题。上面刻的符文可以隔绝鬼气,只留下灵魂上的碰撞,够清楚了吧?。”
灵魂上的运用控制就是灵力提升的基础,依靠灵魂间的对撞无疑就是提高灵力控制最接近本源也最快的方法。话说到这份上林晨自然懂,只是这办法凶厉的有些过头……
“当然也不能说的这么简单,那和受刑还是有相同的,至少感觉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沈毓让开道路,幽暗的通道露了出来,仿佛是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人进去成为最后渣子都不剩食物,她靠着墙想了一会又补充。
“别逞强。”
“往哪走?”林晨面色平淡,似乎根本不在意沈毓说的内容,话里倒像是在问一件极简单的事,简单平常的像是在问沈毓一份文件到哪里取才正确。
没想到林晨会这样回答,迟疑了片刻,随后强行定下心神。
“一路走到尽头。”
“知道了。”
笔挺的军装径直往前走去,路过沈毓的时候丝毫不见停留。
“林晨……”
不知怎么的,沈毓突然叫住他,手略微往前伸,但又有些迟疑,伸出的手缓缓握紧,突然想说什么,可偏偏后半句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不过林晨替她开口了。
“我不改。”
同样一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沈毓都觉着耳熟。
他的想法没变过,也变不了,她能走的路自己也可以,她没走过的路,他更可以和她走,和沈毓一样,他做事也霸道了些,可不改。
林晨又一次迈出的步伐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沉了三分,路很暗,没多大光,走着觉着身子骨泛冷,就好像边上挂了冰,三伏天都能透着寒。
直到完全见不着林晨的背影时沈毓才将全部身体倚靠在墙上,她自然知道在那里面是个什么生不如死的滋味,还知道的太多了,连靠近时的呼吸都觉着死了更痛快。
她当年是被老头领着来的这,想想现在是轮到自己了,领着别人来这里,为着灵力的快速提升,为着能更有实力护住自己和想护住人的命,可说再多场面话也掩饰不了这是一种怎样残酷的方法,做出这样的事胸腔里藏了颗怎样的冰冷心肠。看来做亏心事还真累,良心安不下,会觉着有愧于人,可面上得撑着,打死都得撑着,拼一口气,得体面,给人看给自己看。
只是最后她为什么会乱了分寸,突然就叫住了他,沈毓的后悔都有些迟疑。
沈毓忽然很想知道老头当初是个什么心情,但想来老头亏心事做的多,肯定表面上比自己体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体面到他那个地步,可想想又觉着似乎不太远了。
她望一眼好似没有尽头的长廊,那是刻意弄的幽深阴暗,毕竟是一个刑讯室,弄成这样才应该是合情合景。
第一回走进去的时候她也是怕的,甚至是被强迫绑着扔下去的,可走多了就麻木了,最后一年老头放了她的假,一个是为了七月圣战前灵魂和心理的稳定,二是因为百鬼池对她的效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太大,别的又觉着她还没那个能力在不损伤灵魂的基础上撑过去。
翻来覆去看着手里另一块令牌,老头真是大手笔,从令牌上密密麻麻刻了好几层繁复的符文就可以知道那绝对是分量极大的宝物,从前沈毓不识货,现在想想这么大的手笔,说老头是掌握整个第七军的上将大人她都不会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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