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日,乃人生极乐之事。
宁余敢肯定,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让她心中欢喜,喜不自胜,她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飘了起来,托着她的是柔软的云,她的心被填的很满。
满到她想就此沉沉睡去,与他一同共赴云端。
“妻主,今日还有正事。”齐周等了许久都等不来她的动静,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寻常人家,男子成亲时的红纱是要留到洞房花烛时由妻主亲自取下,甚至有人直到第二日晨起才会亲自取下,无非**之物罢了。
但是今日却非比寻常,齐周出声之后宁余便垂下了眸子。
她站在男子面前,一手伸向男子脑后,打的结扣轻轻一拉,一双明亮好看的眸子就出现在眼前。
光线进入眼中带来光亮,齐周抬起头就看到女子带着浓浓眷恋的神色,他动作一顿,伸手拉住女子指尖轻晃摩挲沉吟道,“等办完正事,妻主要如何都行。”
为了他的想法,新婚之时行这种事确实是为难了宁余,他自然也是存了些补偿心思的。
宁余笑了笑,掰开他的手指,把红纱放在他的掌心,“收好了。”
看着女子消失在房间,宁余这才收敛了笑容,他略显僵硬的站起身,脸上是一片冷寂的神色。
从正屋出来,外面院子里摆放的都是各个席面,今日来的人不少,有村子里相熟的亲戚,有村长,还有一同长大的玩伴。
宁余多了一世记忆,与同龄人不是很能玩到一处,自娘亲爹爹死后,更是甚少与人来往,但是同住一个村子,年龄差不多的伙伴寻常见了还是能说上两句的。
如今宁余成亲,她们也都赶来凑热闹,没少添喜气。
“好你个宁余,不声不响娶了个俊俏夫郎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前两日村里传出你要成亲的消息,我们都还以为是假的呢,你不地道啊。”说话的是同样猎户出身的高长,也是与宁余关系最好的发小。
“我的错我的错,多谢诸位捧场,宁余在此谢过,如今时间也不早了,不如诸位先请入席,今日可一定要吃好喝好了。”
宁余汗颜,连忙把人往席位上引,山间院子不大,因此院子外面也摆上了,宁余不时看向外面,眸中一直隐隐带着担忧,似乎在等着什么。
各种摆盘端上桌子,周遭响起了一阵“咕咕”声,时下农户不富裕为着今日中午的这顿好吃的,不少人连早饭都没吃。
“宁姐儿,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午时早就过了,这么多人擎等着吃饭了,有那脸皮厚的看宁余还在朝着外面观望,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哎哟,你看看,这侄女成亲这么大的事竟来迟了,都怪你,不早些起,赖在屋子里头能发霉还是咋?”一声锐利的声音传来,两人一前一后进来,后面跟着的还有各自的夫郎。
“哪里都有你的事,这哪晚了,这不是还没开席呢?”
宁金银摆脱了宁金宝的辖制,最先冲在前面把手中的菜篮子递过去,张口道:“宁姐儿,家里忙,奶和爷就不过来了,不过这到底是一家人,你大姑怎能让你的婚宴冷冷清清的,这不特意来给你热闹热闹,侄婿人呢?”
空手上门总是不好的,但宁家也没什么家底,显然是舍不得拿出什么好东西的,摘了自家菜园子里的菜往篮子里一塞,全当是个礼。
众人见了,脸上闪过唏嘘,感情这宁余几番看向外面是在等着这宁家的人。
也是,到底是亲长,宁余又不是那等冷心冷肺的,总还是顾念亲情的,只是这宁家也太是回事了,来吃席,就带一筐菜,当真是......
这下,不少人心里揶揄起来,但宁余这番做派却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心里觉得她重情重义。
“来晚了就快些入座吧,擎等着你们了。”村长这些日子与宁余走的颇近,看这宁金银来晚了还不老实,出声便道。
若是宁阿奶,或许她还不会说些什么,这宁金银她却不放在眼中,都是小辈,便是被她说上两句也没什么。
“大姑三姑,此时已经过了敬亲长的时候,若是不急等吃罢饭,两位只管把银子备好我定让我家夫郎给你磕。”都这个时候了,宁余自然不会引着她们去见齐周,这话一出让宁金银脸上皮肉都僵在一处。
敬亲长认亲戚自然是要送礼的,这至亲行磕头大礼,那要出的银子自然更不能少,不然可是会折寿的,她不过是嘴上一说,可没有出银子的打算,连忙摆摆手去了一旁入座。
宁家两个夫郎紧随其后,宁余也并未多言,只把人引入座位。
人已到齐,再等便说不过去了,屋内,齐周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看到了此时人还不来,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好了,大家——”
眼看就要开席,外面大鱼大肉,香味穿过走廊落在门内,齐周长指落于腹前移开了视线准备往床边走去,此次不成,还有下次。
“呀,这不是秦......姑娘嘛!”
就在他转身之际,外面又是一阵响动,齐周脚步一顿,只见两名劲装女子施施然走到院中,看到宁余,便笑着上前,“宁家喜宴,秦某来迟,奉上薄礼不成敬意。”
看到久等不来之人终于出现,宁余的神色间多了几分谨慎,看到来人,她敛了神色,上前便招呼道:“远来是客,不晚不晚。”
“这是......”宁余看着秦竹的神色,话音一转,笑着道:“我在镇上的至交好友,各位别见怪,快请入席。”
秦竹被引着入座,宁余朝着正屋看了一眼,人已到齐,好戏该上场了。
好酒好菜上桌,各个桌子上响起欢声笑语,宁余回到屋子里拿了壶酒就开始周旋在亲朋好友之间。
秦竹并非寻常农户,也不馋这酒肉吃食,她要要探这村子上的可疑人口,好巧不巧坐的正是村长那桌。
在这里坐着的除了血缘至亲便是村子里颇有威望之人,推拒了身旁之人递过来的酒水,她的视线落在另一边的中年女人身上。
陈福此时酒肉吃的正高兴,他家添丁进口本也是喜事,这下可不就吃了个痛快?
连秦竹找她搭话都没看到。
村子上不在乎那些虚礼,本就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她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旁边张牙舞爪抢吃食的女人,不禁后悔自己借此暗访之举是不是错了。
寻常百姓害怕官府,上次让县令查问人口并无所获,她就想着或许是这个缘故,因此此次才会借故前来……
看着喝到微醺与周围人畅谈孙女的村长,秦竹索眉,片刻后看向另一边坐着的暮霜,这一看之下瞳孔微张,顿时怒从心起。
只见方才清冷端正的暮雨此时已经醉熏熏的和人打成了一片。
她起身就要往那边去,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回过头,只见宁余醉熏熏的模样整个人都往她身上靠过来。
“今日我成亲,多谢诸位关照,大家吃好喝好,我干了。”
轮桌敬酒,这也无可厚非,秦竹扒开搭在肩头的手再次坐下。
“好说好说,你这女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好好把日子过下去,过得红火,我陪一个。”
满桌的人接连陪了一杯,宁余看向了秦竹。
秦竹冷着张脸就差没有把情绪写在脸上了,丝毫没有给她面子的打算。
“招待不周啊秦竹,这乡下地方都是粗人,不比镇上,我与你单独喝一个,你见谅啊。”
宁余一杯酒下肚,秦竹丝毫没有动作的想法,她眼珠转了转,看向桌子对面,“村长婶子,我这好友她也没个认识的人,你待会儿帮我关照点啊。”
“好说好说。”
秦竹动嘴一顿,抬眼看了陈福一眼,她刚要起身过去,就见宁余倒了杯酒眼巴巴的看着她。
“……”
一杯凉酒下肚,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
宁余看她喝了,眸子里的醉意也淡了几分,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转身走的利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间小院只剩下一片狼籍,人们连吃带拿的回了家去,剩下的都要宁余自己来收拾。
她却未涉足其中,待人全都离开,二话不说拿了粗麻绳把醉倒在桌子上仅剩的两人给绑了。
齐周从屋内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早上那身喜服,宁余一拍脑袋,转身就钻进了厨房去。
“忙活了一天把你给忘了,饿了吧,先吃饭。”
灶台上有剩下的肉菜,宁余简单加热了下,视线落在那盘饺子上却是眼珠一转。
新婚当日男子不可进食,齐周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却并未去接那饭食,他神情肃穆,声音低沉,“她们呢?”
“你看你,一出来就找别的女人,可知道今日你嫁的是我?”
宁余本是调笑之言,却在看着男子脸上平淡认真的神情时顿住,她素手一指指向院中的柴火堆后。
齐周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宁余看着手中饭食抿了抿嘴,视线落在前方男子身上时她瞳孔一缩。
“诶!你上下其手干嘛呢?”
她也顾不得手中碗筷了,连忙随手放在桌子上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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