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棠对这个系统熟悉了一些,她只要凝视系统页面,就能呼出类似于鼠标的视觉光标。
但此刻还在医馆,医师小心翼翼地给她处理颈上这道溢了血的伤口,不是抽盲盒的地方。
医师处理完她的伤口,又开了些外敷药后,反复叮嘱她注意事项。顾棠一一听从,付了诊金,点头离去。
回到三泉宫,郑宝女不在,四下无人。顾棠这才重新点开抽取系统,用视线点了一下抽取。
盲盒机器的图标转动起来,伴随着里面的物品“当当当”撞机器的声音,真有很多东西似的。
叮叮叮——
清脆的三声,一个盲盒滚落了出来,落在顾棠面前。
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摸到盲盒的包装,实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下。
包装是黄麻纸,一根红绳打了个十字系住。顾棠抽开红绳,里面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里面,是一支玉杆雪毫的笔。
顾棠自己常用的笔已属珍品,她其实并不需要更好的笔。就在她略微失望时,这支笔浮现出了面板。
披玉含霜·笔(奇珍):
持有此物品时,智力 5,政治 5
被动效果:学习她人的笔迹时,将以十倍速度进展。每学成一种笔迹,政治额外 1
披玉含霜的字体颜色是深蓝色,原来深蓝代表奇珍。
顾棠将这支笔拿在手中,竟然完全没有使用一支新笔的滞涩感,就仿佛双方已经磨合了二十年般熟悉,而且诡异的有一种耳聪目明的感觉。
有了披玉含霜的加成,她的智力升到75,政治也默默达到了30。根据顾棠这么多天的观察,30差不多就是三泉宫女史的平均值。
虽然披玉含霜一握在手里,就让人立刻感觉到它来历不凡。但不知道物品效果在别人身上会不会生效?
顾棠随手拿了一本郑宝女所写的文书,铺开纸张,仿着她的字写了几行,进展果然神速,似乎因为郑宝女的字是标准馆阁体,极其规整,秀润华美,仿起来并不难。
她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想法,正沉思,郑宝女撩起门帘进来,一见她便玩笑道:“呀,怎么学小爷们儿带起喉纱来了,你这……”
郑宝女定睛一看,忽觉不对,惊道:“你受伤了?!”
顾棠放下纸,说:“不妨事。”
“什么不妨事!咽喉要害也不妨事?!”郑宝女忙走过来,眉头紧皱,“去一趟大理寺怎么搞成这样,难道大理寺的人这么狗眼看人低?”
顾棠道:“跟大理寺无关,只是遇到了别人。”
“什么别人。”郑宝女追问。
顾棠却不想告诉她,以免让郑宝女也惹了麻烦。康王虽然对她剑下留情,可对别人心狠手辣之至。她推脱道:“没什么,我去当值了。”
她寻个理由钻出去,却没真往书房走。
今日并不是她当值,而且这个时间,萧涟一定在书房看公文,禾卿就在七殿下身边伺候,让禾卿看见这道伤,他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
顾棠转弯到了膳房。
不在饭点儿前后,膳房没几个人,大多都找地方偷懒去了。只有一两个看屋子的坐在后门槛闲聊,顾棠悄然进去,竟没人发觉。
李泉背对着她,弯腰洗刷着什么东西。大冬天,他的手浸在刺骨的凉水里擦洗,红通通一片。
顾棠走近几步,轻咳一声。李泉慌慌张张地起身:“掌膳,我没偷懒,我这就快洗……”
他转过身,见到顾棠,嘴里没说完的话一下子散去。李泉呆呆地看着她,连忙把手藏到背后,垂头:“顾大人,您怎么来了。”
他不敢看顾棠,自然也就没发现她的伤。顾棠觉得这样更好,不然解释起来实在麻烦。
她取出外伤药的药包,本想递给他,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过于亲近恐怕有伤他的名节,便放在了灶台边。
“这是我去外面药堂买的药,把你的手治一治,不然干起活儿来多不方便。”
而且伤口也会很疼。顾棠现在说话都觉得脖颈疼得厉害,分外感同身受。
“顾大人,我……”李泉支吾了一声,紧张失措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他的心砰砰直跳,差点蹦出喉咙,“谢您想着。我、我给您拿点吃的吧,我……”
“这个不用。”顾棠制止道,“就你一个人在屋里,丢了东西你怎么说得清呢,这不是讨打么?”
李泉的耳根红得滴血,他不安地整理了一下喉纱,确定它还牢牢遮挡住自己的喉结,小声道:“顾大人,我针线活儿不好,没什么、没什么能送您的。回头等闲了,我买点菜给您做点吃的吧……不是偷的!我用我的月钱买一些……”
顾棠笑了一声,道:“你有几个钱?自己都舍不得吃用,不必这么想这个,真想报答,等这膳房你做主时再说吧。”
她只是随口鼓励,不想李泉真的听进耳朵里。他目光眼巴巴地往上飘,终究没敢看她的眼睛。
顾棠说完了话,跟他告别一句便转身离开。到这时,李泉才抬眼久久地望着她的背影。
-
次日,顾棠前往书房当值,这次并没看见禾卿,许是萧涟使唤他去干别的差使了。
她一坐下,不忙着工作,先从案牍中取出范北芳的奏章,打开后仔细端详过字迹。
范辅丞也是进士出身,字迹典雅圆融,气象恢弘。顾棠来回看了三遍,展开纸张,用披玉含霜笔誊抄了两遍。
这两遍极其精细,进步神速,几乎每一个字都看得出更为相像。她抄完了两遍,正仔细观察,忽然听到一声轻咳。
顾棠抬首,跟萧涟对视。
她怔了一下,心想七殿下怎么总是像鬼一样静悄悄的出现,难道他要做贼不成?顾棠嘴上没说,表情却把心中所想泄露几分:“殿下日安。”
萧涟在看她笔下的字,先是惊奇地微微睁大眼眸,随后恢复平静,他大概猜到顾棠要做什么,道:“书信要有章款封印,没有封印,驿站不会给你发的。”
顾棠光明正大道:“殿下能否将三泉宫的公印借我一用。”
萧涟勾唇微笑,跟她对视,道:“不能。”
顾棠:“……”
那你还笑眯眯的,好像有机会一样。
她低头继续誊写,动作之间,露出了领口内压着的白布。萧涟忽地凑近,冷不丁道:“你受伤了?”
顾棠没理他。
萧涟眉峰微蹙,他发现顾棠不高兴的时候就不说话,也不理人,一味的装聋,他想了一想,道:“那我叫林青禾过来伺……”
“诶。”顾棠恢复听觉,抬头道,“殿下说什么?这伤是我摔的。”
萧涟道:“摔到脖子?”
顾棠脸不红心不跳:“下雪脚滑,摔倒时地上正好有个尖锐的石头,插入我的喉咙间,非常之痛啊。”
萧涟盯着她,却吩咐身边的侍从:“内侍长,去找——”
“遇到了康王。”顾棠马上打断,“起了些争执。”
萧涟阴晴不定地看着她的伤口,忽而又咳嗽起来。顾棠这回没扶,他身边的内侍长是个年纪三十多的中年男人,赶紧上前给七殿下顺背、递上手帕。
片刻后,萧涟说:“叫宫里药局的人给顾女史仔细看看。”
内侍长低头领命。
虽是皮肉之伤,但也的确太疼了。顾棠没有推辞,能快点好谁不乐意?她诚心地跟萧涟道谢,萧涟没答,仍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她揣摩着又抄完了一遍范北芳的字,顶头上司就在面前,不好摸鱼摸得这么过分,便开始处理公务。
等她写完公文,萧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随后的十几日,顾棠都将范北芳的字迹带回居所,又成捆的拿纸。纸价虽然不便宜,但三泉宫还是供得上的。
谁上班不揣点公司的东西?就当员工福利了,顾棠拿得毫不手软。
她深夜不睡,每晚秉烛临摹。字迹像到极点,就算再严苛地对照,也全然分不出真假。
郑宝女夜间偶然醒来,见到烛火笼着顾棠的侧脸,呆看了一会儿,朦朦胧胧间想着她长成这样是什么意思?迷糊地催一句“快睡吧”,便又倒头睡下。
这么成日成宿的熬,终于在一日白天,顾棠听到“叮”的一声,系统显示:
学成新笔迹(范北芳),政治 1
学成这一刻,一心一意的劲儿过去,顾棠瞬间感觉到了浓重的困意。她强撑着又写了会儿,还是禁不住握着笔打了个瞌睡。
小睡一刻钟,再醒来时,她肩上多了件披袍,外袍绣线华贵精细,熏着浓香。
七殿下?
竟然不叫醒她,萧涟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不近人情。
等到换班的时辰,顾棠将外袍叠好了放在案上,回到寝房。
她展开传递公文用的信纸,深吸了一口气,思索半晌,开始下笔。
因看过范北芳的奏折,且背诵了下来。顾棠很清楚提供证据的那几位幽州地方官员是谁,对她们的名字、政绩,官声,都熟稔于心。
相同的,经过常看范北芳的公文和书信,她也对范北芳发往其他衙门的口气有所了解。此人是康王一手提拔的人,言辞中有些像萧延徽,言辞果决刚硬,乍一看会有傲慢之感。
顾棠斟酌着词汇写完了这封密信,收进信封里。
-
萧涟不肯借公印,只好动用一个笨办法。
清晨,京华的三山驿站中,驿卒娘子哀叹道:“你这都来问第三遍了,没有公印我们着实发不了,给钱也没用!除非娘子写上名字,算私人书信。”
顾棠自然不肯在信封留名,这次不奏效,她点了点头,毫不气馁,说:“那五分钟后我再来。”
说着便到驿站旁的茶馆坐了会儿。
驿卒娘子虽然不知道五分钟是个什么计时单位,但也意识到顾棠要死缠烂打。她心说这算怎么回事儿?你再纠缠也不成,万事都有章法的。
就这样,来来回回起码几十余次,顾棠从清晨坐到晌午,又从晌午坐到日暮,每次请求都被拒绝。
驿站的人要不是看她身着官服,虽认不出是哪个衙门,到底不敢动粗,不然早就打她出来了。
顾棠自己也有点犯嘀咕。
5%的概率有么低吗?
都五十遍了啊!
临近驿卒归家的时间,她不死心地上前又试了一遍,还是那套说辞,这回话音未落,驿卒娘子不耐烦的拒绝忽然没说出口,随着“叮”的一声,对方鬼使神差地接过书信。
然后双手不听使唤地盖了发往幽州官署的印!
顾棠长舒一口气,拱手道:“多谢。”
驿卒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脸,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此人抽走神智。她语塞半晌,憋出来一句:“娘子留下衙门!不然出了事我们找谁?!”
顾棠也没有让她们驿站担责的想法,她道:“三泉宫待诏女史,顾棠顾勿翦。若有问题,来找我就是。”
驿卒的脸色缓了缓,但她还是没想通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很纳闷地揣着书信离开。
顾棠掐算了一下日子,估测不出五日幽州就会回函,又立刻写了一封书函,亲自交到大理寺唐秀那里。
这一切做完,回到三泉宫时,已是满天星斗。
大冬天,顾棠呵手吹气,走到寝房门口,忽然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抱膝坐在门前的青砖阶梯上。
雪花落在他肩头,积了薄薄一层,不知等了多久。
内侍长:男性,后宫君侍、皇子身边最亲近的服侍者,管理其他侍奴和仆从,以及一些生活琐事,基本不出宫,也不离开郎主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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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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