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方整条道路上都挤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一层又一层,牛车根本过不去,只好停在路上。
颜惊月心中好奇,挺直了腰板,坐在牛车之上,将眼前景象一览无余。
这一看,她顿时惊呆了下巴。
只见层层围困的中心,空出了一大块地,两名女子架着地上那人的胳膊,死死按住,身前一名女子揪着那人暴打,一拳又一拳,那人丝毫没有还手的力气,双手抱头,身体佝偻,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看那身形和衣服,应该是个男子。
半晌,那女子终于打累了,气喘吁吁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一脸怒气,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那男子。
只听她一声喝道:“咸猪手都敢伸到老娘身上来了,敢袭我的胸,也不打听打听,我李娇娇是谁。”
“姐妹们,给我打,狠狠地打。”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
说着,那几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娇娇身材确实极好,凹凸有致,起名娇娇,听起来柔弱,看她那打人的架势,可就一点都不娇弱了,而且还是那种有仇当场就报的性格,抓住人就是一顿暴打。
一顿打完,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李娇娇身侧一人关心问道:“娇娇,你没事吧。”
李娇娇一抹额头上的汗,说道:“我没事,出了口恶气,心里舒坦多了。”
那女子又安慰道:“那就好,这种人,打死也活该!”
李娇娇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质问道:“知道错了没?”
那男子抬起头,众人终于看到了他的脸。只是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东紫一块,西青一块的,完全看不清他原本的面目了,像只大猪头。
这时,男人开口说话了,只是舌头都未能捋直,话都说不清了,只大概听他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李娇娇继续说道:“以后还敢不敢了?”
那男人跪在地上,连连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求各位大哥大姐行行好,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他本想求饶,让众人可怜自己,却没想到众人见到他那副惨样后,非但没有一丝的同情心,反而哈哈哈大笑起来,解气道:
“打得好。”
“活该,也不看看这是哪里。”
“他还以为这里是他自己的国家,做出此等不要脸之事。”
“交给官府”“报官”之类的话。
一阵闹闹哄哄中,就在此时,两个衙役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一男一女。
男衙役一边走,一边喊道:“让让,让让,官府办事。”
一听是官府的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苦,纷纷让出一条路。
两人走了进来,扫视了一圈,目光放在李娇娇和地上那男人身上。李娇娇走到那两名衙役身前,一脸气愤地道:“两位官爷,这小子是其他国家过来的流民,却偷偷混进城中,趁我不注意,偷袭我的胸,我一把将他抓住,心中气不过,这才将他暴打了一顿。”
女衙役点点头,了然,转头看了一圈的众人,问道:“方才谁看到了?这女子说的,可是实话?”
她的话刚落,一旁的女子站了出来,说道:“我看到了。”
另一个女孩也站了出来:“我也看到了。”
“我们大家都可以作证。”
“对…...”
那两名衙役闻言,也不再多说,男衙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话说,跟我们走。”
那男子自是不愿跟衙役走,双手左右摆动,作垂死挣扎,求饶道:“饶命啊,官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见他使劲挣扎,似有逃脱之意,那女衙役看不下去了,一个飞天腿,直接一脚踢在他后腰上,只见那人往前一扑,飞出去半米远,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脸上擦出一道血痕,双手捂脸,“哎呦,哎呦”地叫唤个不停。
那女衙役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后背上的衣服,喝道:“老实点。”
男子还想挣扎,可哪里是那女衙役的身手,竟单手直接拖着他就走了,男衙役时不时催促着他。三人之后,还跟着一群看戏之人,其中就包括方才那几名要做证的女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远了。
不一会儿,整个道路又变得畅通无阻。
颜惊月全程看得目瞪口呆,这里的办事效率,都这么高的吗?
而且这里的女子,不仅勇于对伤害说不,还敢当场抓住那人,立即还回去,当场现世报,甚至女子间也非常团结,一人有难,四方支援,纷纷站出来为李娇娇做证。
颜惊月还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前方忽地传来阿婆的一声叹息,说道:“这种事,最近都发生好几起了。”
颜惊月听她的意思,应该是以前比较少见,而最近流民来了后,才渐渐多了起来,问道:“阿婆,以前很少发生吗?”
李阿婆点点头:“是的,其他国家的人来到我们景朝,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法制有多严苛。像刚才那个人,至少都要判处一年的牢狱了。”
仅仅只是摸了一下胸,就被判了一年的牢狱,那男人恐怕得要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这才知道,为何会说这里是“女子天国”了。
像猥亵,出口羞辱别人,严重又不知悔改的都能判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所谓的徒刑,也不是简单的让人坐在牢里,什么都不用做,而是哪里有苦活,脏活,累活,就派往哪里,比如修城墙,开运河,做到人尽其用。故而,别说只是一年的时间,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所以往往有些犯人宁愿自尽,也不愿被派往那苦遥之地,生生挨打,活活受饿。
另外,她还了解到,在景朝的律法中,作奸之人,则判死刑,因为作奸如杀人,只不过前者杀人不见血,杀死的是受害人的灵魂,故与杀人无异。这在景朝的法制中也是很重的一个了。
颜惊月听得暗暗称奇,心想:“这个国家的律法,倒是新奇的很,在很大程度上确保了女子的权益,真不愧是有“女子天国”的别称。”
老黄牛又走了一阵,最终,在一个拐角处停下。
李阿婆手指着一旁的街道上,道:“你们往这条街道直走,再往右拐,就看到一个医馆了,那里的大夫很厉害,我们平日里有小病小灾的,都是去那里看。”
颜惊月和时景两人身上都沾有些许的血迹,没想到李阿婆心中一直惦记着她二人身上的伤,连看病这一点都考虑到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暖意,真诚道:“谢谢李阿婆,这点银子您收下。”
说着,颜惊月从包裹里掏出一个碎银子,递给了她。
李阿婆只看了一眼,摆摆手,说道:“举手之劳,就不用了。”说完,又转头对着李阿公说道:“走吧。”
阿公点点头,对着牛车呵斥一声,又悠悠地继续往前走。
二人站在原地,目送她们走远。又直走一阵,向右一拐,路过一扇老旧的木门前,空气中传来一阵淡淡的药香。
她抬头一看,只见堂门牌匾上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字迹斑驳,木漆也有些掉落,显然年代已久,心想:这应该便是李阿婆说的医馆了!
二人走了进去,如今天色尚早,大堂内寥寥无几,只有零星一两个人在排队等候。
门口处设有一诊台,坐在诊台上的,是一名女子,大约二十来岁的年纪,头发简单束起,样貌姣好,神色淡淡,脸上几乎没什么变化。此刻她正在给一位老妇人把脉,开了方子,又见她细细叮嘱了许多,老人连声点头,不住道谢,这才离去。看众人的神色,并未因她是个女子,年纪轻轻,而露轻视之色,反而一口一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这济世堂平日里很得百姓的信赖。
两人坐在一旁等候。
不多时,就到颜惊月了。那女子看了看颜惊月,伸手搭在她手腕上,刚一搭上去,惊“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眉头越促越紧。方才她在给其她人把脉时,神色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然而一到颜惊月这里,却是一脸的神色凝重,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二人见大夫神色愈来愈凝重,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一紧,却又不敢作声。
过了半晌,见她终于收回手,诊断完毕。颜惊月还未开口,便听到站在一旁的时景问道:“大夫,我家妻主怎么了?”
于新荷这才抬眸看了时景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夫郎莫急,你家妻主暂时没什么大碍。”
颜惊月听她这么说,心下一松,随即又是一紧,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暂时没什么大碍?”
于新荷淡声回道:“意思就是目前暂时没什么事,以后就难说了!”
颜惊月和时景一听这话,心中一颤,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怎么说?”
于新荷抬眸,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又对着颜惊月缓缓说道:“莫急,你胸口上的刀伤,倒也没什么大碍,静修一段时间就好,只是……”
时景急问:“只是什么?”
于新荷不答反问,说道:“你以前可是经常觉得精神不振,昏昏欲睡,浑身提不起劲?”
颜惊月虽没有原主的记忆,并不知道原主以前身体有什么症状,但见这位大夫医术高明,又是李阿婆她们推荐来的,想必医术差不到哪里去,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得到颜惊月的回答,于新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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