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树参差,鸟去鸟来,清风散暑。正值初秋的好时光。
张兆清漫步在河畔的青草地上,身旁烟波浩渺,初秋的风从湖面吹向人面,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他便寻了一棵树,坐下来,摸出一本书看。
远处遥遥传来女孩子的说笑声,似有哪家女眷正泛舟河上。张兆清听着声音,禁不住露出微微笑意。
他也算少年有才气之人,虽说出身世家,打小启蒙的先生便是大儒,年纪轻轻学出成绩,并不算多么令人惊奇。
可他今年到底刚刚十七岁,便中了二甲进士,称一句“少年英才”,绝不为过。
于是父亲的好友唐宗宁喜爱他,特地从邻省赶来祝贺,又将幼女许配给了他。
未婚妻有个好听的名,唤作唐瑶文。是伯父喜爱女儿,想了整整五日,才取出来的好名字。
她在家中的生活,一定也像这些女子般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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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爱财,敛财的名目多如牛毛。
考中进士的世家子弟,若肯花钱走动,将真金白银送到皇帝手上,便能比他人早些拿到更好的职位。
张兆清就是用这个办法,越过翰林院里清苦的三年,一跃而成为知县了的。
“路过你唐伯父家的时候,莫忘了去拜会,”父亲这般叮嘱他道,“爹给你谋了个好地方,你好生做上几年,任期到了,定能升任的。”
他抚着书,不自觉抬了眼。
女孩子们的笑声近了。
荷叶从中泛出一条小小的船,雕刻精细,不知是这附近哪个世家的女孩儿出游。
几个女孩子争着抢夺船桨,清凌凌的声音,自河水微波上荡漾开来:
“给我,给我!”
“快让我划!”
“我也要,我也要!”
船尾丫鬟打扮的女子急得要哭:“姑娘们不要闹,这船不是好掌的,天凉了,落了水可怎么办?!”
另有个藕荷色衣衫的女孩坐在边缘处,探着手撩水,闻言回头笑道:“姐姐们听,快别抢了。”
“偏你胆儿小,别怕,二姐姐划船稳当着呢,”一个女子终于夺得了桨,笑着道,“二姐姐定教你坐在船上,如同飞在天上。”
她将船桨于手中转了转,深吸一口气,学着丫鬟的样子划了起来。
那船儿顿时歪歪扭扭,于水面行出道弯曲如蛇的长痕。
这船离得近了,甚至能瞧见船上女孩们或惊笑或恐惧的神情。
张兆清连忙垂了眼睛,不敢再看,免得唐突这些世家女眷。
“二姐姐!”
藕荷色衣衫的女子忽地尖叫起来。
她本就坐在船沿上,这下再也坐不稳,整个人往水中摔落,叫得声音都变了调子。
二姐姐尚未反应过来,另几个女子慌忙一拥而上,去拉扯自家姐妹。
于是这船便更加歪斜,那女子终究还是落了水,挣扎不休。
丫鬟吓得呆了。二姐姐终于回神,握着船桨,急慌慌地伸向她:“小妹,快拉住!”
指尖与桨的末端只轻轻相触,便再也无法更近一步了。
女子们都哭泣起来。
张兆清丢了书。
他亦不会凫水,观那女子似乎离岸边近一些,忙甩了鞋袜,下河捞人。
挣命之人力气比平时大许多。女孩挣扎中扯住他的手,几乎将张兆清一并淹入河中。
他呛了几口水,仗着男子力量更大,硬是拖着人进了浅水。
藕荷色衣衫的女孩伏在水中,咳喘片刻,呕出几口水,神智终于清醒了些。
张兆清牵住她的手,将她拉上岸来。
秋水寒冷,秋风瑟瑟,女孩抱着手臂,整个人都在打颤。
她还记得向恩人行礼道谢,拨了拨额前湿透的乱发,扯了扯冻得发青的唇,向他展颜而笑。
“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
乱发下,生着一张不算出色的脸。
眉平了些,眼细了些,鼻梁高了些,除了笑起来还算动人外,实在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女子。
湿透的衣裳,勾勒出少女的身段。
那身段也实在扁平了些。
张兆清哪里还敢细看,忙回过头,手上还礼:“姑娘快和同伴回去吧,得了风寒可不是耍的。”
吓呆的丫鬟总算不呆了,撑船靠岸。几个女子苍白着脸下了地,再度道谢,张兆清只得转过身去避嫌。
女孩裹着姐妹们的外衣,哆哩哆嗦上了船。
胆大的二姐姐接连告罪,又道:“还请公子告知居所,来日家父必当登门拜谢。”
他本不想说,可那女子坚持要问。唯恐落水之人耗病了,张兆清只得松了口,告知于她。
待女孩们千恩万谢着乘船远去,他才试探着回转身来。
河面只余下粼粼清波,还在日光中闪烁。徐徐微风,吹散了他面颊上浮起的热意。
张兆清这才觉出满身寒凉。
他低下头。
自己身上已然湿透,赤足站在草地上,狼狈不堪,衣衫不整,到底还是唐突了佳人。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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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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