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去吗？”程乐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这已经是程乐这二十分钟内问的第五次了。

“对。”

得亏程以安有耐心，现在还好好地在回她。

程以安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

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拿。

“这个，拿着，别忘了。”程乐把小熊玩偶塞他怀里，“在你这这么久了也不给他起个名字。”

程以安掐了一下小熊的脸：“哦。”

起名字这个事他一直没有想过，无意识的有点排斥。

“走吧，我送你。”

程乐知道程以安一旦决定就不会改了，只能放弃劝说。

她等会还有事，只能把程以安送到机场，回濯城的航班程以安一个人坐。

程以安没有行李，全身上下就只有手机和暖宝宝和程乐出门前给他塞的这只玩偶。

——暖宝宝也是程乐临时怕他冷，刚刚到机场后硬塞的。

程以安上飞机看着窗外发呆，飞机起飞后他才回过神来。

他手里还拿着小熊。

现在的周围不是很吵，大多数人不是睡着了就是带着耳机，只有飞机轰鸣的声音。

直到现在，程以安才觉得这只玩偶是属于他的，不是随时会被拿走的。

走出机场的动作和面前的景色很熟悉。

他无数次从这个机场里走出来，从一幅画里走到另一幅画里。

他第一次这么希望回到学校，回到那个班。

就像失眠久了的人迫切的需要安眠药。

但他没有直接打车。

他想走过这段人流高峰地再打车，快一些，但走着走着他就不愿意打车了。

比起坐车，程以安更愿意走在人行道上。

可能就是喜欢受虐，喜欢做这种没人会理解的事，喜欢独处着不合群。

但没人能接受没有社交的生活，程以安也一样。

走到一间花店门口，程以安余光瞥见了一朵蔫蔫的蓝玫瑰，被摆在店门口。

程以安走进店里，凑近了一些看。

“小弟弟，要买花吗？”

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从程以安身旁响起。

程以安下意识退了一步，摆摆手：“不用，谢谢。”

“你是喜欢这个花吗？我送你一捧吧，怎么样？”小姐姐笑得很灿烂，“它不是这个季节的花，但是也开的很好哦。”

“这怎么可以…”程以安说话声音有点小，周围不算吵，细听完全能听清。

但这个小姐姐压根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自顾自的去拿了一捧蓝玫瑰，“很衬你哦。”

僵持了一下，程以安只好硬着头皮接过：“那它呢？”

小姐姐顺着程以安的视线方向看过去。

“它啊…”小姐姐顿了一下，“他有点生病了，需要晒晒太阳。”

程以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盆栽里的花。

它的茎，叶，花，都沐浴在阳光下，确实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可是我不会养植物。”程以安微微低头。

蓝玫瑰上面还有点点露水，娇艳至极。

“没关系，它们已经被裁剪过了，即使养的很好，也很难再活过这个冬天了。”

程以安没再回话。

九朵。

一个很好的数字。

这捧花应该是被人订好了，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临时不要了，所以这个小姐姐才会送给他。

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花的寿命本就不长，比起放坏它，他也更愿意自己出钱送给一个有缘的路人。

“欢迎下次光临！”

小姐姐的语气听起来就很开心。

出店门程以安才想起看时间。

一点多了。

不早不晚，再晚一些就赶不及下午的课了。

程以安现在在桥下一点，打算走过这个桥就打车。

桥下有一个人坐在路边。

那个人这样寒冷的天气依旧穿的衣衫褴褛，被生活磨平了棱角，缩在角落。

程以安走过去，将玩偶和花束抱到同一边，空出一只手从花束里抽出来一支玫瑰，又从口袋里拿出了暖宝宝一并交于他。

流浪汉双手接过，嘴里念叨着“谢谢”，不停的说想要报答他。

程以安摆摆手，无论流浪汉说了什么程以安都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流浪汉看程以安这个样子只能妥协的不再说话了。

程以安从他身旁离开，刚走两步，就听见那个流浪汉说“愿上帝保佑你”。

这是一个很外国的话语，国内很少人会这么说，但他无论口音还是形象都不像外国人。

程以安没想那么多，离开，过桥，打车。

他的思绪丝毫没有受到这两件突发事件的影响，但心情隐隐有了一点好转的迹象。

程以安进校门的这个点，整个校园里几乎看不见人影。

还没到两点打铃的时间。

上到三楼，程以安停住了，从楼梯口探出一点点头。

教室里靠近走廊的那一侧没有拉窗帘，他能透过窗户看到墨知锦的侧脸。

墨知锦没睡，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以安深吸一口气，轻轻从后门溜进去，回到座位上。

除了本来就醒着的，程以安没吵醒任何一个人。

程以安把手上的花放在地上，又把熊放到原本空空如也的桌面上，摆好。

“程以安？”许写绎小声叫了他一声，朝后面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程以安轻轻把食指点在唇上：“嗯。”

许写绎下意识看了一眼墨知锦。

墨知锦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像是在看手机。

许写绎看到程以安脚边的花和桌子上的玩偶了，没打算再睡，转过背跟程以安聊天

“有花有娃娃，哪个女生这么大胆直接送给你啊？”许写绎说的小声，没吵到其他人。

程以安知道许写绎和孟维京都是好奇心比较重的，现在许写绎问了，他也没藏着掖着：“玩偶是姐姐买的，花是意外。”

“怎么了？”

“回来路上进了一家花店，被硬塞的。”

“那你运气还怪好的，蓝玫瑰可不是这个季节的花。”

程以安点点头：“你想要吗？送你一支？”

许写绎下意识想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谢谢”。

程以安从中间抽出来一支，尽量没碰到旁边的包花的包装袋。

墨知锦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许写绎。

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和程以安现在的氛围有点怪。

程以安见许写绎没什么要说的才看了一眼抽屉。

一沓卷子。

程以安来之前就做好了要经受这种物理攻击的准备了，但真实看见还是有被震撼到。

“一个月……吗？”

程以安随便翻了两下。

每张卷子都有满满当当的红笔字迹。

“嗯。”许写绎应了一声。

午休结束的铃声刚好响起。

“诶诶诶，我都说了程以安看到卷子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吧。”许写绎摇了摇孟维京。

“许写绎，你有病啊！”孟维京皱眉骂了一句，继续趴着。

脑子逐渐清醒，突然获取到了什么关键词，孟维京猛的坐起来：“程以安回来了？”

许写绎就等她问这句话，淡淡的回：“是啊。”

“听说你生病了，好点了吗？”

“嗯，不然也不会回来。”

“我们可想你了。”

“……羡慕我？”

程以安一点面子都没给，戳穿了孟维京的谎话。

他说话的语气不客气，但脸上的神情是真的不理解，不是调侃。

“程以安……你扎心了。”孟维京每次跟程以安说话都有种无力感，“我也想请假回家，每天都想。”

“哦，对了，谢谢你们抄了这么多。”程以安把试卷立起来，在桌子上“咔咔”磕了两下，把卷子弄整齐了。

“没事，我们还怕你跟不上呢。”许写绎下意识回复。

程以安微微愣了一下。

原来真正全是好学生的班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但同时每个人都命运共同。

对于程以安回班这件事，基本每个人都来问候了一句。

程以安设想到了，所以一点点好好回了。

一个月，教室里依旧吵吵闹闹，时光荏苒，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程以安请了一个月假回来，给人的感觉是更好相处了一些。

但又有种说不出的怪。

就好像他看开了，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在乎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于别人来说这或许是件好事，但在程以安这就很难把它和好事联系到一块。

墨知锦看着程以安，欲言又止。

“年排你要看看吗？”许写绎问程以安，把手机递过来。

“谢谢。”程以安把手机接过来。

墨知锦的名字就在第一个，一眼就能看见。

程以安面不改色地往下滑。

他也不知道他要看什么，只是都大概扫了一眼。

不知不觉划到底，程以安疑惑地抬起头：“整个年级只有五百个人吗？”

他记得之前有五百多的，现在加上缺考的才正正好好五百人。

“挺久之前就只剩五百个人了，品行不行的都被劝退了吧。”许写绎顿了一下，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墨知锦，又意指不明地补了一句，“大概。”

“哦。”程以安点头。

怪不得已经很久没有人找过他麻烦了。

不知不觉已经好好生活一年了。

是很大的突破，是他从来没想过的生活。

写这几章我快把安静两个字用烂了，但确实也没什么其他的词可以用。

程以安安静，他的周围也安静。

犹如山涧里的清泉，只有太阳轰轰烈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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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返校